三月悄至,萬物齊發;熙熙攘攘,皆為春開。
萬寧坐在原畫顏香粉鋪對面的茶酒肆內,喝茶吃糕點。
“阿駿,你嘗嘗這個。”萬寧將眼前的一碟核桃酥推到余駿面前,讓他好好嘗嘗。
滿嘴塞滿糕點的余駿鼓著腮幫子,含含糊糊地應著好,伸手抓起一個桃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好吃,好吃。咳咳咳”余駿一邊說著好吃一邊將桃酥塞進嘴里,結果因為吃得太急太快就這樣噎著了。
一旁伺候著的淺喜趕忙端起茶水喂余駿喝下,滿嘴的香甜點心和著清甜的茶水入了腹,余駿只覺滿足。
“阿駿,你慢些吃,這里還有很多。”萬寧瞧著余駿嘴里的一大口剛剛咽下,又要伸手去拿,不由好笑道,“你放心,你喜歡吃的這些,我讓人再給你裝上帶回去,你想吃的時候都可以吃。”
余駿睜大雙眼,不可置信道:“這是真的嗎?這些點心我還可以帶回去。”
“嗯,當然是真得。阿駿喜歡什么,讓掌柜的做,你可以一并帶回去。”萬寧含笑道。
余駿拍手歡呼:“太好了,這么好吃的點心我要帶些回去給大姐吃。”
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面前的紅豆糕,說道:“這個大姐愛吃。”
然后指了指萬寧面前的棗泥酥,嚷道:“這個也裝起來,大姐最愛吃這個。”
“好,都裝起來。”萬寧朝淺喜使了個眼色,小丫頭手腳麻利地就喊了掌柜取了食盒裝起來。
“郎君,你是好人,帶我吃了這么多好吃的。”余駿又塞了一個核桃酥進嘴里,“你和我大姐一樣對我真好。”
萬寧揚起的嘴角慢慢收回,看著余駿毫無心機的干凈眼眸,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阿駿,你有很久沒看到你的爹爹了吧?”萬寧問道。
余駿呼哧呼哧地嚼著點心,咽下肚才反應過來,不解說道:“爹爹不是去很遠的地方了嗎?”
萬寧看著他身上的素色衣裳,問道:“你大姐可告訴你為何你得在衣服外罩上白衣?頭上戴白帽?”
余駿道:“大姐說是給爹爹祈福,白色顯眼,天上神靈看得見。”
頓了一下,道:“不過我覺得紅色也顯眼,但大姐說神靈不喜歡。”
萬寧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余家大房只有余萍這唯一的支柱了,余駿癡傻,余驍中毒,若是余萍出了什么事,那這兩個孩子該如何是好。
想到余驍中毒的慘樣,萬寧又是一陣心疼。
就在這愣怔間,忽見一白色身影竄了進來,直奔余駿身邊一把就將他拽了起來。
“你想做什么?”將余駿壯實的身子掩到身后,余萍略顯瘦弱的身子微微顫抖。
她瞪著萬寧,聲音沙啞,讓人感受到了她心底的恐懼。
萬寧緩緩起身,她的個頭尚未有余萍那么高,只能微微仰頭,才能平視。
“余姑娘,你怕什么?”萬寧反問。
余萍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可見有多著急。
“是我在問你,你要做什么?”余萍提高了音調,沖著萬寧嚷道。
“我只是帶阿駿來吃東西,你也看到了,我們只是在喝茶聊天。”萬寧抬手在桌面上晃過,那一碟碟jing美香甜的點心已被吃的七七八八。
“大姐,郎君只是帶我吃東西,他是好人。”余駿從余萍身后探出身子,摟著她的胳膊說道。
余萍側頭看了看余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見他全身完好無損,臉色也是紅潤健康,這才松了口氣。
她伸手抹去了余駿嘴角的幾粒糕點碎屑,臉上焦急憤恨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地是滿臉的寵溺。
“駿兒,吃飽了嗎?”余萍微笑著問道,眼底涌動著晶亮的光。
余駿使勁點點頭,說道:“大姐,這里的點心真好吃,我吃了好多。
對了,我還給你帶了好多,裝在食盒里了。”
說著,余駿四下環顧要找食盒給余萍看。
“食盒呢,食盒呢,快給我大姐看看。”余駿一下子沒看到裝好的食盒在哪,就急了,連連問道。
淺喜趕忙去前頭柜臺上取了食盒過來。
余駿一把搶過食盒,打開蓋子,將里頭的棗泥酥取了一枚出來,塞進余萍口中。
“大姐,是不是很好吃。”余駿一臉期待地看著余萍。
余萍一邊鼓著嘴嚼,一邊含笑點頭道:“好吃。”
余駿開心地笑了,那眉眼中的滿足遠遠超過了他剛剛吃點心時的那份。
看著眼前的余萍和余駿,萬寧只覺喉間苦澀,無法言語。
“小尤,帶三郎先行回去,我在這與岑郎君說會話。”吃完了棗泥酥,余萍吩咐身邊的丫鬟小尤領著余駿先回去。
余駿卻不依,纏著余萍要一起走。
余萍勸說了好一會,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走得時候也是一步三回頭,生怕余萍丟了似的。
余萍則目送著他離去,在他回頭時不斷地沖他揮手告別。
“余姑娘,三郎這般依賴于你,你做了那些事可想過后果?”萬寧在她身后痛心問道。
余萍沉默了一會,才緩緩回過身來應道:“岑郎,我不懂你話中之意。”
萬寧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坐了下來。
余萍想了想,跟著坐在了萬寧的對面。
兩人就這樣相對而坐,一時無語。
直到萬寧將幾張練字帖展示在了余萍面前。
余萍臉色大變,她盯著這一張張筆墨,目光飄散不定。
“你們找到那了?”余萍極為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
“嗯,余姑娘,我們也發現了余富的尸體。”在余富的尸體發現幾日之后,余萍是第一個被告知的余家人。
余萍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案發之后,你將那個地方你的痕跡都抹去,是不希望我們知道那里曾經是你和余富、余貴約會之所。
只是你百密一疏,其實也不是你的疏忽,只能說你沒有算到余富、余貴對你用情之深,他們偷偷將你用過的東西收藏了起來,而你卻不知道。以至于你離開時只清除帶走了你看到的那些,這些你壓根沒注意到。”
萬寧指了指攤在桌上的這幾張筆墨,道,“這幾張是在那小院子里找到的,這幾張是今日在新宅找到的余富和你的字跡。
你們兩人的字跡都和這張紙上兩種筆跡相符。
所以余富曾在那個院子里教你讀書練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