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春風

第84片 無底買賣

胡子鏘啷拔出刀來,“廢話少說,這回斬了腦袋,看你還活不活得回來!”

趙青河張臂,帶著夏蘇往旁邊一閃,避過了刀鋒。水印廣告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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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對付一把刀容易,對付把刀呢?

“夏蘇。”趙青河從不覺得這姑娘會成為累贅,但不代表他不用操心。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夏蘇能上得船來,當然有自保的把握,一說完,身形朝包圍圈的間隙晃去。

胡子冷狠下令,“這姑娘知道太多,滅口!”

他才說完,兩名漢子就揮刀向夏蘇砍去。

刀落,人沒亡,消失了。

不僅那兩個大漢面面相覷,胡子也愣住。

胡子看見了夏蘇的動作,用他識字不多的認知來描繪,不過就是幾個搖身扭腰展臂的舞姿,便躲開了刀光,走出了包圍圈,立在了桅桿下。

他罵手下,“蠢貨,連個娘們都對付不了。就你倆,要是殺不了她,給老子跳江!”

兩漢立刻提刀追去。

胡子對趙青河惡狠狠撇笑,“你不用擔心你妹子,我會送你倆一起上路,好有人結伴說話。”

趙青河哈一聲,“我不擔心她。”忽然壓低音量,“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妹妹別的本事沒有,逃跑的本事天下數一數二。要擔心的是你兩個手下,恐怕跳定了江。”

胡子才要哼,眼角余光瞥見桅桿頂上有個人影,待到看清了,竟是夏蘇。

她雙手背捉,雙腳反蹬,大袖收風,儒裙似旗,如坐云霄,冷然俯瞰。

胡子反應不算慢,大喝,“砍斷桅桿!”

趙青河嘖嘖兩聲,“這主意有點蠢——”要拆船嗎?

胡子不待他說完,一抖大刀,鏘啷啷向他劈去。

趙青河轉身就跑。

胡子大樂,喊人截住趙青河,又驕橫道,“跑得了一回,跑不了兩回。上回我沒處理干凈,今夜非砍斷你脖子根,絕不可能回魂。”

趙青河當然不是逃跑,而是迎著來截他的一名漢子,側身避開大刀,抬腿踹對方的小腿骨,同時捉了手腕,以手肘頂手肘。咔咔兩聲,對方的刀就脫了手,正好落進他手里。他回身一甩,刀飛出,正中另一撲來的大漢心口,頓時斃命。

那名被打斷骨頭的漢子慘叫著,倒地亂滾。

胡子的大笑凝固,“你他娘這什么邪門功夫?”

“無師自通,力氣大。”趙青河雙手攤在身旁,“閣下不是處理過我?難道沒同我交過手?”連胡子和砍桅桿的漢子在內,還有六人。

“……對付蠢貨何須硬碰硬。”胡子大鼻子哼得輕蔑。

趙青河點點頭,“是啊,撬幾塊滑動的石頭就行了。不過,你能確定我如今還蠢嗎?”

呸呸,他從前也不蠢,只不過什么都不在意,裝蠢。

胡子不確定,但知今夜一定要取對方性命,當下沉喊,“這小子扎手,都別藏了,統統給我出來!”

夏蘇在上面看得清楚,只見底艙板掀起,從船肚里又躍上七八名勁裝漢子,個個手掠明刀,神情彪悍。她全無攻擊力,趙青河一個,要對付十幾個,看不到勝算。

難道真要死在這條船上?!

夏蘇正焦灼無比,卻忽然對上趙青河的視線,看他嘴唇動了動。

她與他的作息如今相同,夜里常碰面,聊天也是前所未有的頻繁,一眼就能讀出他說什么。

她眨了眨眼。

他立刻呼喝一聲,絲毫不懼沖上來的兇徒們,身體靈活得躲開這一波亂砍,反而幾招將措手不及的砍桅桿漢子踢下水,頭也不回往船尾跑去。

胡子氣瘋,以為趙青河要跑,惡狠催促著快追,一時忘了桅桿頂上的夏蘇。這回的報仇之中,本不包括這個女子,他也沒有太上心。

所以,包括他在內,沒人注意到,桅桿底無人,桅桿頂也無人了。

人聲呼喝,兵器鏗鏘,夏蘇聽著這些不甚清晰的嘈雜,盡力不去想趙青河能否應付,手里提一把大刀,在昏暗混濁的底艙中尋找合適的鑿船位。

鑿船——趙青河只給夏蘇兩個字。

夏蘇卻沒有慌亂到瞎鑿一氣,迅速判斷之后,往底艙尾部走。

沉船或許是對付這么多人的好辦法,卻更要考慮自己和趙青河脫險的可能性,同歸于盡就傻了。

底艙是一大片挖空,沒有分艙,只用網和油布隔出幾段,堆放干糧雜物,睡覺的草墊爛絮,還有打牌玩耍的隔間。到處充斥著刺烈的酒味,汗味和最好不要分辨的臭味。

夏蘇捂鼻走到最后,拉開擋路的一大片油布,看清眼前,不禁愣在當場。

一只大鐵籠子,里面蜷著女人和小孩,個個污面爛衣,瑟瑟發抖,唯有眼珠子黑白分明,充滿膽怯恐懼,也有憤怒茫然悲苦的。

“……”夏蘇不知自己該問什么。

從偷竊到人販,這些人做買賣的范圍真廣啊,什么賺錢做什么?怪不得還把她也當貨物。

她轉身要走,想了又想,卻再轉回來,掄起刀砸開鐵籠子的鎖。

眼睛們幾乎同一刻閃現喜色,幾條影子往門口靠來。

夏蘇表情平淡,語氣疏冷,“我和我義兄也被困在船上,本要鑿船脫險,想不到船艙還有人。我雖幫你們砸了鎖,卻救不得你們,不過這條船此時還在水巷中,會泅水的人有一線生機,也可抱木浮水,各位自求多福。”

她娘說過,自身無能就最忌心軟,救不得自己,救不得別人。

夏蘇說完,卻瞥見鐵籠旁堆著厚密的梗垛。

不是床鋪,也不是干糧,扎得一捆捆的梗垛里顯然藏物。

她心念一動,走過去撥開探,手指觸感冰涼,再抽去草梗,露出半只古瓶。

贓物。

回頭看著鐵籠里一張張畏縮愁苦的臉,牢籠沒了鎖,這些人的腳步仍邁不開,皆知逃生等同赴死,夏蘇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鑿不了船底,鑿那伙人的要穴或可行得通。

船尾,趙青河正拖延時間,刀劍無眼,身上難免有些擦傷。

對方也沒討到多大便宜,十來人讓趙青河撂倒五六個,還剩胡子為首的七八名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