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松明山強化特訓
汪小秀才頂多只是處于八卦小道消息的中心,而且兩邊一是斗山街許家九小姐,一是葉縣尊千金,他自己為難,別人卻津津樂道。可對于竦川汪氏而言,無論是居住在府城內的三老太爺汪尚宣,還是在府城有私宅的陳六甲,又或者是竦川汪氏本家,全都面臨著一場巨大的風暴。誰都沒想到,早早進了大牢,看樣子理應會把牢底坐穿的趙思成,竟然會被突然拉出來當堂結案,而此人在最后時刻,還把竦川汪氏給拉下了水!
而且是以血濺公堂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沒說假話,據說這會兒趙思成人都還在醫館之中昏迷不醒,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沒命了!
傍晚時分,竦川汪氏三老太爺汪尚宣正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轉圈子。雖說是,自從兄長汪尚寧在徽州府志中為夏稅絲絹之事留下伏筆,就已經成為了均平派的先鋒,和力持獨派歙縣的五縣鄉宦站在了對立面,不怕與那幫鄉宦敵對。可這次傳出其算計汪道昆的事,就和之前義店開張兄長卻反對一樣,直接跌了名望。而且,連同一陣營的人都暗中算計,歙縣其他各家會怎么想,自家會不會被孤立?要緊的是封住陳六甲這張嘴,可怎么封也是問題。
“祖父!”
汪尚宣正躊躇,外間傳來了輕輕叩門聲,緊跟著,○,..就有人推門進來,正是汪幼旻。他滿面春風地說:“祖父,我剛剛親自去幾個鄉里布置了一趟,那些成熟的小胡桃全都被我包圓了。林木軒最多撐個幾天。那些什么美人果狀元果沒了供貨。就休想再鬧出什么聲勢來……”
“夠了!”
興沖沖的汪幼旻突然被這一聲喝止,他登時有些發懵。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貫對自己慈祥而器重的祖父,竟是指著他的鼻子怒不可遏地罵道:“光是會在這些詭譎小道上下功夫,有個屁用!你就算逼得人家關門又如何,那更是坐實了竦川汪氏心胸狹隘,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汪幼旻這下子完全呆滯了。想當初他打算在林木軒對面開店反擊的時候,祖父的態度溫煦。肯定地贊賞他此舉可挫敵銳氣,可現在他奔波多日,已經不動聲色地斷了敵人的根子,可得到的評價卻完全反了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更讓他手足冰冷的是,汪尚宣在皺了皺眉后,竟是又吐出了一個讓他無法置信的吩咐。
“眼下汪家沒時間分心在這種小事上。”
“祖父!”
“閉嘴!就在你忙于這種微末小事的時候,人家已經一盆臟水兜頭向竦川汪氏潑下來了!如果不能解決,今后在歙縣在徽州,竦川汪氏都會一落千丈!”
汪幼旻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離開了區區幾日,事情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握緊了拳頭。本來還想繼續辯解,可面對祖父冰冷的眼神,他最終不得不低下了頭,心里卻恨得滴血。可就在他再也沒心思在書房里多呆,打算告退離去的時候,外間突然又傳來了砰砰砰的叩門聲。
“三老太爺,縣衙那邊剛剛傳來消息,說是那個汪孚林聲稱連日奔波,勞心勞力,舊病復發,打算回松明山養病半個月,明天就走。縣尊挽留不住,竟是放了李師爺一塊去了松明山。那李師爺聲稱此去是和汪孚林切磋制藝,就連葉公子也一塊去了,說什么是去訪查民情的。”
聽到這么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汪幼旻不禁脫口而出道:“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汪尚宣同樣意外非常,可他終究閱歷豐富,須臾就醒悟了過來,一時又氣又恨:“燒旺了火之后自己卻抽身而退,可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瞪著汪幼旻說:“你要繼續開就開,只不過,若不能打得那家林木軒關門大吉,你就給我趁早去南京崇正書院讀書,這徽州府你不用再呆了!”
汪孚林自己都知道,自己這個所謂舊傷復發的借口有多爛多假。可是,面對興許三兩天之內就會流傳得四處都是的八卦傳聞,以及自己燒起來的另外一把大火,他當然不想再繼續留在城里。再加上之前去許村賀壽期間,逗留松明山的那兩天,實在是讓他懷念起了那種山居日子。
生意上的事情,程家有的是專家,總不至于看著程乃軒吃虧。至于歲考……他豁出去了,他就不相信應試教育培養下的自己就真考不過汪幼旻!當然……關鍵時刻,說不定還得靠縣學教諭馮師爺幫點忙。所以,李師爺竟然在臨行京師前還肯過來幫他一把,他實在是感激不盡。至于不知道為什么非要跟來的葉小胖,他也沒什么不歡迎的,只苦惱于家里的房子似乎有些不夠住。
只不過,汪孚林完全沒想到,歲考和科考一樣,縣學教諭說不上話,那同樣是提學大宗師的領域。
而汪孚林另外邀請同行的一個人,卻是戚良。原因很簡單,他想學騎馬很久了。
如今麾下老卒都在義店幫忙,戚良閑著也閑著,再加上對于西溪南和松明山那寧靜鄉村的印象都很好,還有一條豐樂河,這員昔日驍將就很高興地答應了下來,除了自己的坐騎之外,還捎帶了一匹老馬。
也許是因為之前在許村發生的那些事,臨行前葉明月和小北這對處于風口浪尖的主仆都沒露面,汪孚林反而松了一口氣。
至于程乃軒,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汪孚林人早就跑了!恨得牙癢癢的他只能一肩挑起林木軒的生意,幸好義店那邊隨著夏稅的暫時告一段落,秋稻收割還沒這么早,葉青龍一個人足夠頂了。否則他真的想要罵娘。
回到松明山。汪孚林婉拒了借住汪道昆松園。第一件事便是緊急騰屋子收拾,讓汪二娘和汪小妹住在父母當初的屋子,把自己的房間給了葉小胖和李師爺,自己和金寶秋楓則是搬到兩姐妹的房間。至于戚良,這位前百戶以養馬方便,獨居慣了為由,竟看上了金寶家的廢屋。
結果,全村上下不少人出動。幫忙他將屋子收拾了出來,每家每戶贊助了點家具,最后總算齊全了。好在因為廢棄的時間不長,只是房頂破損了幾處,這幾日天氣好,眾人商定趕明兒修補一下瓦片,也就不愁下雨天不能住人了。
路上走了小半天,收拾又用了大半天,晚上吃過晚飯,汪孚林看著滿天星斗。打了個呵欠,正打算回房睡覺的時候。肩膀上卻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你回鄉是為了休養外加讀書,今天還早,挑燈夜戰如何?”
汪孚林整個人都僵了,他回過頭來,見李師爺滿臉的一本正經,他突然明白葉小胖為何對其敬畏如虎了。這位仁兄實在太嚴格了!
接下來一連五六日,汪孚林深刻體會到了,往日葉小胖究竟過著何等水深火熱的日子金寶和秋楓都是只要讀書就心滿意足的類型,根本就是痛并快樂著,不能算數。而戚百戶也露出了魔鬼教官的真面目,那種如果你怕會掉下來,那就把你先綁馬上習慣一下,還沒學會走,就讓你先跑的簡單粗暴,頭兩次折騰,差點沒讓汪孚林生出騎馬恐懼癥來。可用戚良的話來說,雖比不上那種專給貴公子騎的溫馴幼馬,但他的軍馬已經很馴服了。
畢竟,坐騎不同于那些拉車的駑馬,即便馴服,但能騎著走,不代表能騎著跑,而且,騎馬的時候如何控制體力,如何保護腰背,如何讓雙股少些磨損,他都毫無藏私地一一傳授。而也是在這種學習過程中,汪孚林方才得知,戚繼光訓練的軍隊原本就是從農民和礦工招收的,不會騎馬的是多數,所以主要是步軍。戚良的騎術便是當上親兵之后,主帥通過短時間之內強化訓練之中學會的,故而也只能這么教他。
雖說坑了點,可短短這段時間,汪孚林就能騎馬小跑,騎術技能飛漲,他也只能用有得必有失這種話來安慰自己。
于是,松明山的父老鄉親們眼見外人嘴里那位無比厲害的汪小官人,早起游泳,吃過早飯學騎馬,午后和晚上閉門讀書,只有傍晚的時候能出來放放風,全都對他生出了深深的同情。要知道,早先可聽說人是回來養傷的,怎么現如今竟是如此用功勤奮?一時間,從雞蛋,到各種腌肉制品,再到山上的野味,自發送來的東西堆滿了汪家廚房,全都是指名給汪孚林補身體的。就連松園里頭老姨奶奶何為都派人送過幾次慰問品。
金寶和秋楓暫且不提,就連一貫最愛偷懶耍滑的葉小胖,面對仿佛陀螺被抽得團團轉的汪孚林,不知不覺也變得空前努力了起來。因為汪孚林一次有氣無力地對他說過一句話倘若他敢不用功,回頭就讓他嘗試一下這全套訓練的厲害!
這天傍晚,汪孚林再次迎來了一天之中難得的放風時間。他照例沿著村中小路一直散步到了村口,剛準備上橋吹吹風發發呆,享受一天之中難得的悠閑,就只見有人從橋對面匆匆沖了過來。認出是賣糖葫蘆的松伯,他連忙開口叫了一聲,誰知道對方卻不應答,直接喜形于色地沖到了他的面前。
“好消息,這次南直隸鄉試,咱們歙縣總共出了十六個舉人!其中,程公子和西溪南吳公子,高中亞元。南溪南那位吳公子和寄籍歙縣的朱公子,名次也在前二十,雖說沒奪下解元,可四人進前二十,再加上十六個舉人,這成績好過之前幾屆!”看到汪孚林頓時笑開了,松伯也笑呵呵地說道,“我聽說,這次歙縣學宮總共多出了九個廩生的名額!”
pS:本月拼得無怨無悔,月票一千票大關已經突破,嘗試突破一千一百票大關!召喚月票支援,謝謝大家!(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