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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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七千多字,近八千字,兩章量,這個情節,應該是其他小說中沒有的吧?如果有,那只能是俺太孤陋寡聞了,沒讀到那些小說。抹一把汗先……
不是指四輪馬車,那個轉向機構,俺還是懂的,并用有圖,這里就先不用了。
文箐在周騰夫婦面前告了鄧氏一狀,并未立時罷手,卻當著彭氏李氏與鄧氏的面道:“四嬸,多謝您慷慨相助,借郭家娘子于我用。想趁這兩日向她請教一下,先定下來日后做哪些菜式。請四嬸多擔待,我盡量不影響四嬸這里用飯。”
她將用人一事當眾挑明,也將自己要開食肆一事在周宅中再次確認下來。鄧氏恨得咬牙切齒,如此一來,只怕弟弟的計謀用不上了,心里惱火得不行。面上帶著笑,極不情愿地當著各妯娌的面充大方,道:“人既已說要借于你了,你自與她去說吧。只是日后需記得,喝水莫忘挖井人。”
這話意思是讓文箐想著她的好處,得了利可不能不給她分成。
李氏哼哼兩聲,諷道:“我要是有兩個廚子還有一個侍候的,我也送去出一個,等于給我省了一人的工錢呢。文箐可沒白用你的人,不僅給工錢,還要給分成。四弟妹,你說你這般坐在家里收錢,到底是你虧還是侄女兒虧啊?”
這番話氣得鄧氏要發作,顧忌有長房二嫂在一旁,心里罵道:這又沒你李氏甚么事,你眼紅什么?可是這口氣也忍不下去,反擊道:“三嫂,我也沒打甚么文箐甚么主意,這是她自愿的。我可不想三嫂,將自己不用的丫環偏要換文箐手下的人,想當初,文筠可是只有小西一個,讓于文箐用,我都沒半個‘不’字呢”
她若曉得文簡名下的收入周騰夫婦可得三成利,只怕早就不甘心了。此時也蒙在鼓里,連劉氏也不曾有聽得半點風聲。
兩人相互譏諷,一場熱鬧。
小西從長沙回來時,確實是馬上就出嫁了。也沒再回來,文筠身邊沒丫環,鄧氏后來瞧到香兒,發現也是個不錯的,哪想到被李氏捷足先登,以致于文筠身邊沒人侍候,后來還是丁氏幫著找了一個,重新教其規矩,嫌其名不好,鄧氏給另取名:甘露。
文筜聽了,還與文箐笑話道:“四姐,可知否?‘甘露降,風雨時,嘉禾興。’這是我問先生所知,想來是四嬸想甘露壓你們家嘉禾之上呢。”文箐故作不懂地道:“不會吧?想來是四嬸盼著其他的。”
文筜哼了哼,道:“反正,我覺得嘉禾現在倒是不錯,除了臉兒差了些。”想當初,她可是最嫌棄了。真是丑的見久了也不覺得丑了,便如“入芝蘭室久矣不聞其香”的道理。
文箐沒理會李氏與鄧氏的斗嘴大會,而是光明正大地去廚房找郭董氏道:“郭娘子,食肆在年前差不多能開,咱們得想想做哪些吃食,客人既樂意買,也賣得上價錢的菜式。”
郭董氏一聽這事真成了,心花怒放,也沒多想,立時就同文箐進了屋,報起自己會做的菜名來。
文箐一邊詳細地問,一邊快速地記下做法,各調料與火候都一一問到,道是日后可莫要忘了哪一樣未采買。中間還問過一次:“郭娘子好本事,可會炙鴨或者烤全鴨?”
郭董氏說得十分順溜,被她提到這個問題,也沒太在意,仍然興致勃勃地道:“將鴨腌了切成幾大塊用干鍋煎炙,這個倒是會的。四小姐,你怎么曉得烤全鴨這道菜的?這可是宮里才做得的菜式,平時也只貴人們才吃的。”
文箐也問過好些廚子,可是一問具體做法,顯然不是北京烤鴨的那種做法,有些失望,這下聽到竟是宮廷菜食,立時來了精神,身邊居然還真有曉得的人,差點錯過去了。“這個,我也只是聽人說過好似宮里有這么道菜,郭娘子在襄王府,襄王小時一直在宮里長大,想來這道菜郭娘子也是行家里手?”
郭董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我也只是當初聽王府的大廚子提過,襄王府雖也做得,可是我在那里時,并不曾見得他們做過……”她一臉遺憾,早知道,當初在襄王府便多問幾下了。
文箐笑道:“我也不過是好奇而已,聽人提及這個,我又養了好些鴨,于是做的菜大抵都是以鴨為主才好。郭娘子莫在意,咱們接下來說旁的菜也是一樣好。”
話題便又岔開來,文箐細致地記錄,郭董氏引以為知己,認為自己得了重用,當時也高興,渾沒在意旁的,悉數全盤托出,恨不得每一道菜都當場做出來。文箐寫了好些,停下來道:“郭娘子,你會的可真多。今日就這些罷,我這里給你一百貫鈔,明早還請幫我采買些菜,將你最拿手的那些一一做出來,我讓家中諸人皆嘗嘗,看看哪樣菜最討人歡喜。葉子幫你打下手。如何?”
嘉禾那邊取了一百貫鈔,文箐卻又另塞了郭董氏一吊銅錢,沖她擠擠眼:“那是錢菜,若遇到貴的,到時嘉禾陪你一道去,由她出。這一吊錢,是郭娘子的辛苦費,且得收下。”
郭董氏想討好文箐,非常賣力地說這些菜,哪想到文箐這邊又給自己打賞,一百文銅錢,可真是不少了。她自是甚么都答應了下來。
文箐花了三百貫鈔,次日在周宅中請大家吃了一頓大餐,才回自適居。
事實上,有郭董氏口述的那些菜式,就是郭董氏不來幫忙,她只需找個人來多練練手,興許也能頂上這個活。心里有了底,越發不怕鄧氏耍什么花招了。
文箐回到自適居,發現沈顓居然在。
方氏解釋道:“箐兒,你那蘭花我們沒看好,正好你表哥也出了七,這不,請他過來幫著瞧瞧。”
事實上,打從文箐上次從沈家歸來再提開食肆的事,方氏隱隱覺得另有其事,偶爾提及沈家人,發現文箐并不象以前那般樂意談,也略看出些問題來。但沈顓這個少年郎,方氏是越看越喜歡。
文箐哪能駁她的面子,笑道:“難為太姨娘了。蘭花的話,那還真得有賴表哥了。”
沈顓做事非常細致,拿著花蹲在陽光地下,一點點將土刨開,一邊曬,一邊翻找,終于在一堆殘渣中找到了一窩小蟲子。
范郭氏不好意思地道:是自己聽四小姐說,豆子泡爛了發臭后很肥,于是重陽節后,好心地給蘭花也澆了一點,用土埋上了。沒想到招蟲了。不過她想不通:“怎么用肥肉發酵澆出來的就不長蟲子呢?”
誰也沒法給她解釋這個。沈顓那邊趕緊挖了新土,敲碎,曬土,做肥,將壞根全部去掉,忙了一天多,才重新種上。
文箐想冷漠對待他,這次也只與沈顓打了聲招呼,其他時間忙東忙西,便沒再去與沈顓聊天問候。可是,在窗戶后瞧著他做活認真的樣子,發現他似乎更瘦了,明明是冬天來了,穿著去歲的夾袍,按說今年又長個了,衣衫只會緊,哪想到現下看去,卻愣是讓人覺得空蕩。
嘉禾瞄見小姐瞧著表少爺有些出神,便沒吭聲,直到文箐自己醒過神來,用手往上撫了撫額邊梳理得一絲不亂的頭發,問道:“怎么啦?”
嘉禾道:“小姐,木匠來了。”
木匠來了,卻不是上次的趙老師傅,而是他徒弟。
周德全小聲地與文箐道:“就是上次小姐讓他做的那個四輪馬車,結果沒做成,他不好意思來了。”
因中秋節前回城時,分到名下的舊馬車壞了,文箐也覺得古代的兩輪馬車太顛,而且上下車十分不便,車轅前還有得個支桿撐著,要不然那馬車立不穩。有一回,支桿沒立穩,結果文簡要下車時,摔了一跤。文箐早就想著要重做馬車了,并且最好是改制一番。
明代馬車棚是沒法再重新整的,想要華麗一點都不行。筆編篾為頂,再罩一層皂幔,上刷桐油防雨,色為黑漆。文箐家中為官員之家,屬六至九品范圍,青布遮幔。連車圍子,文箐想裝飾漂亮一點也不行,記得最初的時候,陳媽便叫道:“小姐,使不得也,若是太奢必招人眼,小心被人惦記著,若哪一點壞了規矩,可是罪過。”
陳媽說過,官府里用得好的馬車,內中座位也不過是藤架,這樣一來,顛簸得少一些。文箐想想,自己坐過的好似大都是硬木架,只有周同那輛馬車倒是藤制的,誰說古人不會減震,這也是一個妙招啊。
文箐要改馬車,一個就是減震,第二個還是想力求行駛起來平穩些。可是前一項,若許可以在車底架龍骨與座位之間加上彈簧,多制一些,自然就好了;至于四個輪子,文箐自己做了一個小小的四輪架子,才發現一個問題以前自己忽略了——古代兩個輪子半行,方向可以隨意轉;而一旦四個輪子分兩排,就象汽車一樣,前輪必須管方向,否則只能直行,不能打彎。說來說去,就是少了一個轉身的裝置,專業點名稱文箐那時根本不曉得,她只后悔小時候玩那些玩具,拆了那么多零件,怎么就沒多拆拆小馬車沒去記怎么著轉向?
她將這個問題拋給了木匠與鐵匠竇,結果人家搞了兩個月,也沒整出名堂來。最后鐵匠竇很不容易地整出了彈簧,這下子減震倒是好了許多,文簡很歡喜。木匠那邊說轉向這個難題太大,自己整不出來,就是泱泱大明只怕也沒有出這個物事,不來見文箐了。
自適居的人討論:“這四個輪子,真的就不顛了?停車時是穩些,可是輪子是實木的,加一個輪子,這個車就更重啊,陷進坑里更沒法推出來了……”
這個論調尤其是鐵匠竇說得最是高聲。“再說,車越大,越容易違制,不好不好,雖然一次拉的東西多,可拉車的馬也要增多啊養一匹馬的花費可夠得上咱們窮人家一年的口糧了。咱們水鄉,出門就是船……平時拉個貨,一個轱轆的車推得飛快,兩個輪子的車牛拉驢拖,可比兩匹馬強。”
文箐當時聽得面紅耳赤,沒考慮到這個成本。確實在古代,養一匹馬,尋常人家哪養得起,尤其是江南,雨水連連,道路坑坑洼洼,坐船多過坐馬車,自己非要整個四輪馬車出來,除了“出風頭”外,還真不一定能招來太多好處。
文箐被眾人七說八說的,也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倒是真給人整了個難題,想來這轉向裝置不好辦,否則估計老祖宗早就整出好多輛四輪馬車了。雖然談起了戰車也是四輪的,可是平常人家誰也沒見過,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轉向。既然說起來不是尋常老百姓常用的,還是低調些為好,故而便將四輪馬車這個事暫擱置了。
只是她這邊沒擱置了,老木匠覺得沒面子,不好意思上門來。
這次小木匠來,是來送“人偶”的。所謂人偶,就是“模特”,木制的。
這個想法是因為上次說到將絨衣寄賣在成衣鋪子容易起褶的問題而引發的,文箐認為要解決這個“樣品”的問題,不妨用“模特”。她想了半天,古代沒有塑料沒有橡膠,可制不出模特來,但也不是沒辦法,比如做個真人大小的木頭“人偶”。
小木匠看了看周家小姐畫的圖,畫得十分工整,聽了聽要求,倒是十分特別,就是跟真人差不離,說來也容易,打磨光滑了就行。現下做好了,送了過來。
當時眾人只見著一塊大粗布包裹的一個物事立在那里,瞧著頭發,嚇了一跳。小木匠安慰其他不知情的人道:“莫怕,莫怕,就是個人偶而已。”
因為裸著身子運過來招人眼,所以他才用布裹了起來,當時范郭氏是最先去幫忙立起來的,以為是個死尸,嚇一大跳,驚得宅中其他人都出了屋門來看。
現下布撤去了,這個人偶面部雕得太生動了,可以說是十分的逼真,只是下面卻沒如其他雕塑一般雕出衣裾來,而是光著身子的。
這讓人更好奇了。
范家大小子圍著假人轉了又轉,問道:“這,這怎么同廟里的菩薩不一個樣?用來做甚么的?”
老趙師傅若在,肯定不屑一顧,因為他雕工極好,可是先前文箐替他尋了個難做的差使,哪想到后面提的這個差使除了人物的面龐要雕好以外,其他就是只需打磨光滑就成,這讓他手藝沒發揮好,他本來以為還要雕衣衫裙裾類的。
因為面龐與真人太像,所以引發了自適居中的人圍觀。沈顓也洗了手,站在廊下聽著文箐同木匠說著話。
文箐夸道:“妙小趙師傅啊,趙老爹的手藝可是實在沒得說啊這人偶眼睛,面龐,鼻梁,都與真人相去不遠,可以說是栩栩如生啊。實在是太妙了”
彭氏也出來看熱鬧,先也是吃了一驚,方才問方氏道:“這,這用來做甚?怎么跟廟里的菩薩差不多大個了……”
文箐聞言,轉過臉對彭氏笑道:“二伯母,沒看出來嗎?這是美人王昭君,象不象?”然后一邊說,一邊吩咐嘉禾去屋里取物事來。
彭氏與方氏湊近了瞧了兩眼:“喲,這可不正是出塞圖上的美人?這臉,象,太象了,簡直一模一樣。師傅可真是好手藝啊。只是怎么不雕出衣裳來?唐代衣裳聽說是寬袖長裾,這個……”
“雕不得太多衣衫也要是雕了衣衫太細致了,我這里便沒法給它穿衣衫了。”文箐笑嘻嘻地指著嘉禾手里扶出來衣物道。
“箐兒,你這是要給假人穿真衣衫?”方氏忍不住好奇,問道。
“是啊,是啊。穿上了,瞧這個是不是就是生在咱們這朝代的昭君?”文箐想:王昭君要是穿越到明代,會如何?一想到這個,便也覺得十分可笑了。
嘉禾想給人偶穿上衣衫,結果人偶是實木雕的,太沉,這可不是給一個真人穿衣服那般非常容易,只見她圍著個人偶轉來轉去,好在旁邊有范郭氏幫忙,褻褲人偶沒穿,直接系了條月白裙子,外面就套上了纏枝蓮的緞錦絨衣,再將人偶假發上插上一枝冬菊,配著那精致的雕花木釵,美人頭上顯得十分淡雅高華。
彭氏過去摸了一摸,道:“哎喲,這頭發是真發做成的,粘上去的?那是不是也要每天替她梳上一梳啊?”
眾人聞笑,忍俊不住。范陳氏道:“給她梳頭,可需得搬個杌子了。她又不會坐下來,那可累了。”于是越發逗得一宅人捧腹而樂。
范彎本來在后院做煤餅,聞訊一陣風跑來,驚道:“啊怎么這么大一個美人兒木偶小姐,這就是你上次讓趙木匠做的?可是好看得很啦唉呀,還有頭發還有釵子,可……”
他一副口水要流出來的樣子,范郭氏擰了一下他胳膊罵道:“嫌棄我了?見著美人你就喝多了一般,瞧你那烏漆麻黑的手與腿,仔細將小姐這人偶弄臟了,可隔遠點。瞧,院子里全是煤腳印,你要累死我啊……”
范彎不敢回擊,只嘿嘿地樂著走開,邊走邊回頭瞧兩眼。“我這就洗凈了來瞧個仔細。”他娘子罵道:“晚上你與母牛睡去”
趁著滿堂歡喜,也沒了言語忌諱,關氏接了一句:“范娘子,你比不上這人偶不要緊,也要不自輕啊,怎么罵上自己了?”
這句話逗得其他人都憋不住笑,范郭氏先是沒想明白,等想到晚上了睡范彎身邊的人還不是自己么?“晚上我與小七小八一個窩,將他踹到柴房去”
沈顓聽著這些人笑鬧,瞧了眼人偶,又瞧了瞧表妹,他臉上突然就紅彤彤起來。
方氏笑過后,與彭氏道:“也不知箐兒她哪里來的主意,沒想到這做成了,遠看誰不以為是個真人放在鋪子里倒真是稀奇得很。”
文箐這時也說出自己做人偶的目的來,對周德全道:“周管家,這下可再不怕衣衫皺了吧?客人想看個齊全的樣子,只需圍著這個人偶轉就成了。”說到這里時,她一拍腦袋,道:“可惜啊,這人偶不會轉,要不然客人只需站那兒,自然就哪個方向都能看全了。”
小木匠趕緊道:“周小姐,您是想讓這個再轉起來?”
嘉禾小聲嘀咕道:“小姐,這個可是真沉,轉不動啊。”
文箐笑道:“我也就是胡思亂想,你們莫當真。這要讓人偶轉,還不得有個人侍候它了?不要不要……”
周德全看著連連點頭,稱道:“小姐可真是奇思妙想,這個,實在是太,太……”他一時也想不到說什么了,于是結巴上了。
沈顓瞧著,院中冬風微微吹動人偶衣袍,也將表妹的衣角吹起,在眾人眼里,或許是一真一假兩個美人,而表妹,只怕此世上再無人能及之。
關氏對方氏小聲道:“姨娘,這人偶,好是好,我總覺得這差點兒什么。”
方氏只著意夸文箐去了,問道:“哪里?”
關氏指了指沈顓的方向:“我瞧表少爺似有主意呢。他不是會漆畫嗎?”
方氏立時前白關氏的意思了,對沈顓道:“顓表少爺,且過來瞧瞧你表妹的人偶是不是差了哪樣?”
她這話一出,文箐一愣。
小木匠緊張地看了眼方氏,又瞧向沈顓。
沈顓瞧了眼表妹,臉更紅了,在眾目睽睽下走到人偶跟著,細細打量一番:“道,甚好甚好。”
關氏道:“表少爺可是會漆畫的,且將這面部也繪上一繪,旁的要是繪不得,只這人偶眼珠子是個木的,若是著了黑漆,只怕更與真人一般無二了。”
她這一說,眾人立時捧場。彭氏道:“眼下從側面與背后瞧,自然以為是真人。轉到正面,瞧一下臉,倒是要吃一嚇。是哦,如此一來,正面一眼瞧過去,只怕人人以為是一個真人立在那兒呢。”
于是,集思廣議起來。眾人夸完了,也立時追求完美。比如這個人偶若是放鋪子里,哪個位置好一些,什么姿勢好一些,是請安問候呢?還是做要進門的樣子?或是在門內迎客的樣子?
文箐沒想到收獲多多。嘉禾有操作實踐經驗,她提出來的問題是:“小姐,這個若是立在門口吸引客人,倒是真正好,不怕倒。只是太沉了,挪來挪去可是累得很,若放到門外去,早上開鋪門,晚上閉戶,非得兩個伙計搬不過,容易弄皺或弄臟啊……”然后又小聲道:“要是同真人一般著褻褲,給這人偶穿上,可是費勁得厲害。”
她提的這兩個問題非常實用。
文箐想了想:“給那木頭人腳下踩兩個輪子吧。放置的時候能支好不動,想推的時候將支角掰開,滑動走就行。”她邊說邊找了個樹枝就在地上畫了一個新的圖出來。
木匠歪著腦袋,在地上辨認粗略的樣子,最后徹底蹲了下去。“四小姐,這個,這個需得我回去同師傅講講。”
文箐笑道:“能做便做,不能做就現下這般已不錯了。這個圖,我回屋里過一會兒給你畫出來。”
木匠點頭,道:“四小姐若覺得這個太沉,不好搬,不如用泡桐木,那個輕一一些。也不用全實木了,這上半身我用木板拼個空桶樣子。”
“好,小趙師傅果然能人,這主意好。要不,四大美人,咱們將其他三個也拼全了?”文箐笑道。
小木匠既高興又怕干砸了,道:“這個,四小姐,要不,您這里將其他三個美人也畫出來,這身子尺寸要能標出來,那更好了。咱粗人一個,沒有圖,就怕雕得不象了。”
周管家道:“表少爺在此,還怕甚么?是不是四大美人也莫論,我家少爺說了,表少爺畫人那是一絕。”
沈顓被周管家一夸,想要謙虛幾句,可又怕表妹以為自己不樂意接這個差使,臉紅得說不了話,便點頭應允了。
嘉禾小聲在小姐耳邊道:“表少爺可真是害羞得緊,比咱們家其他幾個小姐都還怕羞呢……”
文箐假惱道:“你甚么時候也學會貧嘴了?你既提出那個太重了,有這個閑心,不如想想如何變輕些?”
周管家與木匠商議道:“泡桐木雖輕,可易變形。不過好在有外衣罩著,也不是家具,倒也不用那般講究,只是接縫處莫突出來刮蹭衣衫才是。”
木匠說會注意處理。
沈顓認真琢磨著面部如何著色,仍然十分拘束地走到表妹身邊,小聲道:“表妹,那個眼珠,我倒是可以給漆黑了。可,那面部,我怕失手……”
關氏也在瞧人偶面部,她道:“表少爺,這個就如寺廟里的壁畫或者菩薩像,興許這個需得多用些胭脂類的……”她對于化妝還是有一手的。
沈顓道:“我爹倒是擅長壁畫,不過寺院里那是泥塑,這個……要不然,我試一試?就怕畫壞了……”
文箐談到正事時可沒有先前的冷淡,興致高昂地道:“表哥,你怕甚么?畫壞一個,重新來就是了。漆畫時,這些衣衫都是去了的,又不怕弄臟了,沒畫好,咱們讓小趙師傅再磨去這一層就是了。”
小趙師傅說:“好說好說。沈家壁畫可是做得極好,大少爺只管畫來。”
文箐滿眼都是喜色地道:“表哥,你說需得哪些顏料,我這就讓范彎駕車去城里多買些來。”
正說著這些事呢,褚群同鐵匠竇他們過來了。說的則是文箐的另一樁機械的事。
褚群沒想到小姐就是這么解決“樣品”的問題,圍著那人偶,連連稱奇,道:“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呢還是小姐聰慧過人……”
鐵匠竇說得更實在:“唉呀呀,了不得啊,這要放到鋪子門口,那些醉鬼還不以為是美嬌娘,只怕一擁而上抱著就歸家睡……”他說得有些不象話,被連襟給制止了。“哈,我,我這就是想說,太好看了,著了色,和真人一樣啊。”
文箐狐疑地看向鐵匠竇及其親家,其親家是個編竹蔑的,做得很多竹子類的東西,手倒是十分巧,文箐也樂得在家購了許多物事,由此而熟悉起來。“竇大哥,可是遇到難事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鐵匠竇的注意力立時從假美人身上轉到了自己的那個差使上,叫若不迭地道:“四小姐,你前兩天說的那個甚么排扇,當時我是記住了,可是我一歸家,好嘛,忘得差不多了。都怪那天我一高興,從你這兒回了又去酒肆多喝了幾杯,那個圖紙沒找見,我就……”
話未完,卻跑到宅門口,搬了三個非常大的鐵片過來,輕輕放到地上,然后,很不好意思地道:“您瞧,那個甚么扇片的,是也不是?可能用?”
范郭氏過來搬人偶,見得這幾塊大鐵片,每一塊都比一個大荷葉還要大,嚇了一跳,道:“這是甚么?又薄,又大的……小姐,這又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