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阮希言的質問,姚掌柜驚了一驚。
這話他可不敢承認,要知道,這一代姚家設計最有權威的不是男子,而是年近的花甲的姚老夫人。
有姚老夫人珠玉在前,姚掌柜可不敢說什么看不起女子的話,連連否認道:
“大小姐想岔了,老奴不過是擔心大小姐到了研設比試上,會承受不住……”
能做的了設計的人都是有些才華的,有才的人往往傲氣,而大小姐心思又敏感,倘若遇上這樣的人,還不知道要怎樣憋氣。
“姚掌柜不必擔心。”阮希言施施然朝外走,留下一句話:“研設比試那天來尋我便是,沒有什么承受不承受的住。”
因著品墨軒是后來勉強擠入今年的研設比試,請柬發來的時候,距離研設比試便沒幾日了。
直到姚掌柜親自來請她,到了研設比試所在場地一品居的時候,阮希言這才知道姚掌柜那句“承受不住”到底指的是什么。
整個一品居除了幾位婢女是女的,竟然不見其他的女子,阮希言穿著一襲廣袖留仙裙優雅入內的時候,立刻引來在場所有人的注視。
走在阮希言身后的姚掌柜默默走快了些,以期望自己能為大小姐擋一擋那些肆無忌憚的目光。
“喲,今年竟然有女人過來參賽?可真是稀奇。”
“那后面好像是品墨軒掌柜吧?竟然帶了個女的,怕是品墨軒真的已經不行了吧?”
“我參加了那么多年研設比試,第一次瞧見女子來設計!這到底是來設計的,還是被男人設計的?”
這句話說的便有些過分,一時間周圍的男子都心照不宣地哈哈笑了起來。
有接引掌柜走了過來,本來是滿臉堆笑,一瞧見請柬之上“品墨軒”三個字,笑容頓時淡了不少,頗為嫌棄地指了指一樓角落旮旯的那個位置:
“諾,那就是品墨軒的位置。”
說完,一甩臉子,轉身就去迎接別人了。
現在品墨軒的落魄誰不知道?秋后螞蚱蹦跶不了幾天,接引他們簡直是浪費時間。
見狀,姚掌柜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品墨軒連續幾年都是魁首,每每入場都是萬眾矚目,而且接引人必然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
但是想起自從何小宛掌權之后品墨軒蕭條的模樣,姚掌柜深吸一口氣,強忍下這口氣,朝著那角落的位置走去。
“且慢。”阮希言伸手攔住了姚掌柜,抬眸淡淡掃過那狗眼看人低的接引掌柜,冷聲問道:
“將品墨軒安排在這樣的位置上,是誰吩咐的?”
那掌柜的聽見問話,轉過身來,頗有些不屑地說道:“你們品墨軒能有位置坐就不錯了,要不是陰差陽錯,今年這比試名單內根本就沒有你們!”
“是么?”阮希言抬眸掃了一眼,笑容淺淡。
可以清楚的看出來,所有參與比試的設計鋪子都被安排在了二樓,唯獨品墨軒被安排到了一樓,而這里是百姓看熱鬧的地方。
“一個即將倒閉的鋪子,還在這里裝什么裝?”那接引掌柜厭惡地揮了揮手:“就那個位置,愛坐就坐,不坐就滾!”
“大小姐,要不要上來坐?在下并不介意。”二樓靠中間的位置,謝知坐在其上,故作風雅地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的一臉興味。
這搔首弄姿的樣子實在是讓阮希言沒眼看,連正眼都沒給謝知一個,正要給那接引掌柜說話,又聽謝知大笑道:
“大小姐莫不是瞧在下坐于此處,所以不好意思坐過來了?”
本來還沒打算此刻和謝知計較,一聽這話,阮希言立刻將目光投了過去,略帶譏諷地微一揚唇,不容置喙地給那接引掌柜說道:
“好,就這個位置了,不過,還要麻煩研設齋要給我們品墨軒讓位。”
謝知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東西一樣:“大小姐未免太過異想天開,坐過來可以,不過代表的是我們研設齋,比試場內,可沒有什么謙讓。”
“這女的是誰?怕不是腦子有毛病?讓研設齋讓位,這真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是阮家大小姐吧?不愧是大小姐,連說話都如此傲氣,不過,她以為這是在阮家,人人都要聽她的?”
“嘖嘖嘖,可惜了,怎么不是讓我讓位呢,這么出塵的姑娘,要是以身相許,說不定我還考慮考慮……”
四面八方的聲討傳來,姚掌柜臉色發白,設計行業的人終究是匠人,無論多么有才,文化水平偏低說話粗俗的人總歸是大多數,姚掌柜擔心阮希言會被這些不客氣的語言刺激到。
連那接引掌柜眼中都閃過譏諷:“既然品墨軒想坐,那就自己想辦法!”
“所以說,如果研設齋真的讓位,研設比試這邊也是不干涉的?”再難聽的話阮希言都聽到過,所以權當那些嘲諷是蚊子叫喚,直接無視了。
這位阮大小姐怕不是真的瘋了?研設齋怎么可能讓位?
多數人腦海之中閃過這一個念頭,接引掌柜更是一臉鄙夷,不耐煩地說道:“不干涉。”
等的就是這一句話,阮希言施施然上樓,柔軟的裙裾拖在樓梯之上,襯托主人更加迤邐。
謝知早就等著阮希言,瞧見阮希言上來,他調笑道:“怎么,大小姐難不成是要對在下使用美人計?”
阮希言自認外界少有人能影響到她的情緒波動,但是聽見這句話,她額頭的青筋還是忍不住一跳。
謝知若是再這樣惡心人,她怕真的忍不住!
“大小姐,美人計也沒用。”謝知笑的略帶猥瑣,帶著赤裸裸地打量:“無論如何,此處是研設齋的位置,在下不會讓的。”
眾人的目光早已經聚焦過來,無一不是等著瞧阮希言如何被殘忍拒絕,然后哭著跑出去。
在他們看來,讓研設齋讓位,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自從品墨軒落魄,研設齋就以迅猛的速度拓展生意,如此早已在設計行業占據一片天,行事倨傲,妄想他們讓步,下輩子吧!
姚掌柜也緊張地捏了一把汗。
自從大小姐從夷山上修行歸家之后,行事他就越發看不透了。
平靜地站了片刻,阮希言向前兩步,以一種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了一句什么。
原本神色傲慢的謝知猛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