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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必定失望
糧食!
羊昀聽到這話,白皙的臉都泛出青色了。
秦暖試探性地輕聲問道:“到那時,朝廷會調撥糧食的吧?”
羊昀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說:“朝廷調撥的糧食恐怕只夠大軍,那里顧得上災民和難民!”
秦暖也沉默了,糧產最高的地域是長江流域,尤其是長江以南,可是若果真如李猗所料的話,那么到時候,長江南岸最富庶的地方都在叛軍手里!
即便不在叛軍手里的地方,也大面積地淪為戰場……
李猗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案面,緩聲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說罷,站起身來:“我悶了,你們陪我去園中走走!”
王府外書房的后面便有一個園子,園中有片梅林,古樹蒼枝上朱梅開得正好。
昨天下了點小雪,地上的薄雪早已清掃得干干凈凈,唯有樹枝上還略略存了些,襯得梅花嫣紅,寒風中冷香襲人,沁入肺腑中,頓叫人心中煩郁消散一空。
羊昀和秦暖兩人跟在李猗身后,慢慢走入梅林中,李猗望著梅花瞧了一會兒,對秦暖道:“時人詠詩都喜素梅,又喜歡把梅花詠得極孤傲,我卻不喜歡!我偏喜歡這樣的朱梅,阿暖,你說這一樹紅梅開得這樣好,該怎么夸贊才好?”
秦暖看著那薄雪中,朱梅點點昂然怒放,忽地從前讀過的一句詩就從腦子中冒了出來:“千古春風頭上立,羞退秾桃繁李!”
她這么想著,嘴里就自然說了出來。
李猗一拍手,笑道:“這句極好!好極了!阿暖,你怎么想出來的!”
秦暖小臉微微一紅,“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別人想出來的,我就知道這么一句,前后都不記得了!”
李猗又扭頭去問羊昀:“子耀,你覺得這句可好?”
羊昀正在低頭沉思,聽李猗叫他,抬頭道:“郡主,杭州之事,以及來日的籌糧之難,是否派人去同揚州刺史和淮南節度使說一說,也叫他們好有所準備?”
李猗和秦暖本在議論梅花,卻被他給說得楞了好一愣,這人居然還在思索剛才在書房中討論之事……
他壓根兒就沒聽到李猗和秦暖在說什么梅花!
李猗笑笑道:“不用了,戰事一起,南方的戰局如何,他們自然知曉,自然會做好各種籌備。”
羊昀道:“他們只怕沒想到局勢會這樣嚴峻吧?”
李猗依舊搖頭:“就算他們今日沒想到,過兩(ri)日,江南戰況傳來,他們也自然想到了,不過只隔個兩(ri)日而已,我何必多事!”
羊昀默然,李猗并不想徒惹人忌憚!
平時,羊昀對李猗的晦光也極為贊成,可是這次的事實在影響太大……
看著羊昀沉默不語,李猗淡淡道:“子耀,我知道你憂的是國,念的是民,當下這樣的時節,我不應該計較眼前這點兒利害,可是,越是這節骨眼上,人吶就越是敏感多疑,我就算是去同他們說,他們也未必信,甚至還多生疑慮!”
說罷,李猗又補充了了一句:“你有君子之心,坦坦蕩蕩,卻不是人人都如此的!”
原本輕松的氣氛,又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
李猗朝著梅樹下的石桌石凳緩步走過去,便有機靈的小侍捧著厚厚的錦墊鋪到石凳上,伺候她坐下。
李猗沒在意羊昀的糾結,問秦暖道:“阿暖,可會烹茶?”
秦暖自然會的,雖然她在心內是支持羊昀的,可是也是極佩服李猗的淡定,此時兩人顯見得有些分歧,她來做點怡情養心之事來放松一下大家的心情倒是很好。
旁邊便有侍女準備去取烹茶的小火爐和各種用具,身后卻忽地想起男子的聲音:“這樣的大冷天,烹什么茶呢?煮酒豈不更好?”
秦暖扭頭一看,居然是丁銀那貨!
一身王府的絲質黑袍,黑色軟甲,黑色幞頭,黑色的長靴,看著極是精神,越發顯得寬肩窄腰,挺拔得像棵翠松。俗話說男要俏一身皂,比起從前那身松松垮垮的游俠裝,這廝的整個人的面貌提升了不止一截!
她先前便看見那貨是在書房門外好好地做著侍衛,什么時候跟著過來了?
李猗抬眼瞧了瞧他:“你跟著來干嘛?”
丁銀理直氣壯道:“自然是保護郡主!保護郡主自然要時時刻刻跟著,如今這樣的形勢,萬一要有個刺客混進來了怎么辦?”
李猗嗤笑了一聲:“行吧,那就煮酒!”
侍女很快取來了小火爐,以及一應用具和材料。
丁銀很是雀躍道:“我來煮!”
李猗倒也沒反對,只補充了一句:“嗯,梅脯不要整兒,切碎加進去!”
這個時代的人,不光喜歡把茶葉碾成末兒煮,并喜歡加各種作料,煮酒也會加點梅子果干兒什么的,當然甜甜的米酒加上這些東西煮,便有了酸酸甜甜的味道,這樣的冬天,來兩盞確實暖呼呼的很舒心。
相比李猗的淡然,秦暖的好奇,丁銀的雀躍,羊昀眉眼間依舊有些憂色。
看他也無心喝酒,李猗笑了笑:“子耀,看你憂心忡忡的,我也不留你喝酒了,想必你也喝不出味道來,你想做什么就去吧!”
羊昀微怔,猶豫片刻,道:“我去求見刺史,只說是我自己的猜測,提醒他注意!”
李猗點點頭:“但愿他會信!”
看著羊昀告辭離開,秦暖不由擔心起來,她擔心李猗和羊昀會因此心生芥蒂。
李猗看了看秦暖,道:“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因此怪他,他若能安心地坐在這里喝酒,那他就不是羊子耀了!”
秦暖低頭,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自然了解羊昀的想法,這樣戰亂之際,生靈涂炭,他心里恐怕就像火燒火燎一樣疼,怎么能安坐喝酒?
怎么地也要盡一己所能做點事情!
李猗又道:“可惜!他必定失望!”
李猗斷言的語氣就如同先前在書房中斷定“杭州必然失守”的語氣一樣!
秦暖端著玉白玲瓏的小酒碗的手,不由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