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見徐澤清這么不經嚇唬,霍聞安覺得無趣。
他收起槍走進院子,在院子站了會兒,才聽到汽笛聲瘋狂跑遠的動靜。
輕蔑地搖搖頭,霍聞安低聲罵了句:“傻逼玩意兒。”罵完,他一抬頭,就跟站在隔壁二樓陽臺上的徐星光遙遙相望。
徐星光朝他燦爛一笑,吹了聲口哨說:“霍老板,玩具很逼真啊。”豈止逼真,隔著一段距離,徐星光都能感受到從那把槍中釋放出來的寒意。
那并非什么玩具,那是真正的殺人武器。
只是不知道霍老板對那把槍做了什么改造,偽裝成了仿真水槍。
霍聞安向徐星光點了點頭,就準備進屋去,卻又聽見徐星光說:“沒事的話,中午來我家一起吃頓喬遷飯吧。”
霍聞安猶豫了下,才說:“我比較挑食。”他希望徐星光知難而退。
徐星光卻說:“巧了,我也很挑食客。”
身為美食世界的頂級美廚,想品嘗徐星光廚藝的人數不勝數。但她挑選食客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美食世界的人都以能吃到她親手做的飯而感到榮幸。
徐星光都這么說了,霍聞安就不好推脫了。
點點頭,他說:“那就打擾了。”
徐星光去鎮上買了菜,食材雖普通,但經過她的巧手烹飪,全都成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
霍聞安在休息室里閉目養神,聞到了從隔壁廚房里飄來的飯菜香,頓時覺得自己屋子里的中藥味太刺鼻了。
霍聞安竟然覺得有些餓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走進里面的臥室掃了一眼,拿走了擺在窗邊桌子上的陶土色花瓶。他順手從隔壁無人居住的院子里,摘了幾枝出墻的紅梅,這才前往鄰居家。
聽到敲門聲,徐星光打開院門,就看見霍老板抱著一支插著紅梅的花瓶站在門外。
眼前的霍老板身穿黑色毛衣,膚白勝雪,珠色唇瓣比他瓶子里的紅梅更加怒紅。
徐星光下意識翹起舌頭頂了頂口腔上顎。
好誘人的霍老板啊。
“恭喜搬家。”霍老板將花瓶遞向徐星光。
徐星光接過花瓶,“進來吧。我還要忙一會兒,你自己隨便逛。”
“嗯。”
徐星光去廚房繼續炒菜,霍聞安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思索了會兒,這才進屋去。
小樓內的舊家具都被搬走了,嶄新的家具擺在裝修風格老舊的客廳里,顯得有些違和。正廳電視墻空著,墻紙有些破皮,那上面掛著徐星光幼年時畫的兒童畫。
鬼畫符似的畫作,霍聞安沒看明白。
注意到墻角鞋柜上放著老人的棉鞋,霍聞安這才意識到徐星光并非獨居。“家里有老人?”
“嗯,我爺爺。”徐星光指了指樓上,解釋道:“老人家身體癱瘓了,不便見客。”
霍聞安很理解。
“幫我把豆子剝了。”徐星光突然朝他拋來一袋青豆。
霍聞安一把接住豆子,他愣了片刻的神,這才走進廚房,在垃圾桶前的小凳子上坐下來。
中西合璧的廚房很有年代感,但空間寬闊。兩人共處一室,也不會覺得擁擠。
霍聞安老老實實剝完了豆子,抬頭就看到了擺在灶臺上的美食。
那種饑餓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徐星光關掉爐火,端起瓦罐就往餐廳走,邊走邊說:“霍老板,幫我端下菜。”她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并不把霍聞安當做客人。
霍聞安很久沒被人使喚過了,也覺得新奇,但他都照做了。
徐星光做了四道菜。
一道清炒萵筍絲,切得薄厚均勻,長短幾乎一致,炒出來脆嫩泛著綠光,用七八個紅辣椒圈點綴,看著便勾人味蕾。
一碗蛤蜊蒸蛋羹,表面光滑細膩,散發著蛤蜊的鮮香跟雞蛋的獨特氣息。一盤香辣豬蹄,油而不膩,肥瘦正好,徐星光還用幾片薄荷葉做點綴。
剩下一道燉雞湯,湯色微黃,枸杞保持著最初的本色,看著軟而不爛,湯味鮮美。
望著這一桌菜,霍聞安有些像吞口水的沖動,但他忍了下來。他沒有著急動筷,而是禮貌地詢問道:“不需要給你爺爺留菜嗎?”
“留了,放在廚房保溫,我們先吃。”徐星光問他喝不喝酒,霍聞安搖頭,“身體不宜飲酒。”
“那就吃飯吧。”
霍聞安沒有客氣,他先盛了一碗雞湯,喝湯的過程中沒有吭聲。喝完了,又忍不住盛了一碗。
“別的菜也是不錯的。”見他跟那鍋雞湯干上了,徐星光舀了一勺蒸蛋放進霍聞安湯碗旁邊的小碗里。
“謝謝。”霍聞安沒有拒絕徐星光的主動夾菜。
霍聞安這些年食欲不振,吃的很少,胃都小了。今天這頓飯特別對霍聞安胃口,他有了想要暴飲暴食的沖動。
可他還是克制住了。
放下筷子,霍聞安由衷贊道:“味道很不錯,徐小姐,你的廚藝令我驚艷。”
徐星光的食量也并不小,她將除雞湯外的菜全都吃掉后,又將用來點綴豬蹄肉的薄荷葉夾到了霍聞安的碗里。“嘗嘗這個,會有驚喜。”
霍聞安皺眉,“我不喜歡薄荷。”事實上,從前的他不愛吃雞肉,也不愛吃豬蹄,但今天都破例了。
但薄荷這東西,霍聞安是真的愛不起來。
徐星光嘖了一聲,告訴霍聞安:“不是薄荷,嘗嘗吧。”
霍聞安將信將疑地薄荷葉送進嘴里。
薄荷入口,一股冰冷的涼意直沖向霍聞安的天靈蓋,冰得他牙神經都在顫抖。
霍聞安微微睜大了眼睛,下意識想要將薄荷葉吐出來,可徐星光正定眼看著他,他只能吞下。
這一頓飯,賓主盡歡。
吃完飯,霍聞安就告辭了。
一般,每當霍聞安進食一個小時后,身體汲取到了新的能量,體內血液就會瘋狂地躁動。
每當那時候,他的身體里就像是藏了一座小火山,疼得他狂冒汗。
這樣的日子,霍聞安過了三四年,他早已習慣。
回到休息室,霍聞安在躺椅上坐好,靜等病情發作。臨近兩點鐘時,霍聞安體內的溫度逐漸攀升,薄而白皙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開始膨脹。
但令他困惑的是,意料之中的暴亂跟劇痛并沒有發生,他體內的血脈只躁動了幾分鐘,就慢慢趨于平靜。
霍聞安眼神從迷茫,變得錯愕。
為什么會這樣?
霍聞安帶著疑惑起身,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的走廊上看夕陽,突然看到聽到隔壁傳來腳步聲。
他扭頭望過去,透過鐵柵欄圍墻,看見徐星光端著一個大瓷盆走了出來。
徐星光將瓷盆放在院墻邊,蹲在那里種著什么東西。
霍聞安走到墻角下,盯著忙碌的徐星光,問她:“你在種什么?”
“薄荷。”徐星光說。
觀察了會兒,霍聞安注意到徐星光種薄荷的方式跟專業園丁的種植手法完全不同。園丁種植薄荷,都是采用扦插跟播種的方式。
挖一株薄荷,連著根筋種在土壤里,很快就能發芽。或者直接撒上薄荷種子就行。
但徐星光的薄荷種子不是一粒粒的,而是一根根的須,須上還結著冰。她將根須埋在土壤中后,又在上面撒了一層白色的東西。
“那是什么?肥料?”霍聞安徹底疑惑了。
徐星光拍拍手,站起來,朝他眨眼睛說道:“鹽。”
霍聞安只當徐星光是在開玩笑。“你放在我院子里的快遞,什么時候搬過去?”
“等會就搬走。”
霍聞安看過那些快遞外包裝,發現徐星光買的全都是些工具,有農作工具,也有電器工具,還有維修工具。
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你買那么多工具做什么?”霍聞安總是看不透徐星光的所有行為。
徐星光指著身后的空院子,她說:“我要將屋子跟院子重新裝修一般,打算開個直播號搞直播。”
霍聞安知道直播能掙錢,他盯著徐星光那雙細嫩漂亮的手,不太相信她會裝修房子,設計院子。
但人不可貌相,先前他也不相信徐星光會做飯呢。
“是個不錯的計劃。”可一想到自己壽命短暫,沒多久時間可活,而隔壁的小姑娘卻在風風火火搞直播掙錢,霍聞安心情頓時變得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