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胄

第264章 難以割舍

第264章難以割舍

名門貴胄第264章難以割舍

()第264章難以割舍

宋舞霞沒再追問,對她而言,陸博濤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三人消無聲息地走向了園子西北角的假山。站定之后,魯蒼南傾身對主子交代,半個時辰后有另一批巡邏的人,說完便退下了。

陸博濤聽到了宋舞霞的問題,他沒有答案,或者說即便有答案,一切都太遲了。她與丁文長的婚期定在明年五月。此番是奉旨成婚,沒人能承擔抗旨的結果,所以他假裝沒聽到她的問題,雖然他很想問她,既然她想過與他一起離開京城,為什么在危急時刻卻選擇丁文長。

宋舞霞低著頭,淡淡地笑著,暗自嘲諷自己,率先問道:“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其實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在別人眼中,你是太傅的愛女,而你的父親在太祖皇帝時期就隨著宋老丞相南征北戰。”

“你的意思是?”

黑暗中,陸博濤低頭看著宋舞霞,緩緩說:“我久居甘州,我所知的都是清兒告訴我的,所以知之不多,但可以肯定的,太傅非常愛護你們。如果你沒有忘記過去,應該會記得很多朝堂上的事。”

宋舞霞仔細思量著陸博濤的話。之前她唯一明了的,太后及皇后的目的是皇位。當下她覺得,她們逼迫她和丁文長,因為他家有錢,又有丁父留下的情報網基礎,而她有宋太傅留下的官場人脈。

想著這些,宋舞霞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問:“太后不相信我已經失憶了嗎?”

“你忘了張子善嗎?”

宋舞霞失笑。在現代,已畢業的學生每年給老師打一個電話已經算感情非常好了,可在這里,看張子善的表現,如果他不是在演戲,那么他對宋太傅的感情真的非常深。他是如此,就表示可能還有其他人依然忠心于宋太傅。

“我的父親,他是怎么樣的人?”宋舞霞忍不住好奇。從道聽途說的那些事判斷,她覺得他是一個殺伐果斷的政治家,殘忍,甚至不擇手段。

陸博濤依然只是看著她。他沒有回答,只是說道:“自你祖父那代開始,永平宋家雖然與你們的關系很是疏遠,但無論怎么樣你們都是本家。他們雖然隱世而居,但一直很受世人尊重。”

何止永平宋家

宋舞霞忍不住在心中感嘆。無論是蘇四娘還是宋修遠的老婆、女婿,哪一個不是出自名門世家,根基深厚。還有宋允琪,他雖然是個不成器的二世祖,但再怎么說他都是昌平郡王的嫡長子,鎮國大將軍的外孫。

“霞兒……郡主……”

陸博濤突然換了稱呼,讓宋舞霞的呼吸微微一窒。“霞兒”代表他們是朋友,甚至比朋友更親密,而“郡主”兩個字只是封號,是尊稱。她后退了一步,抬頭問他:“既然你稱呼我郡主,為什么還要對我說這么多?為了清兒?”

陸博濤轉身,避開她的目光,望著黑乎乎的樹影,淡然地說:“只不過是一個稱呼,況且,再怎么說我們都認識一場。”

“是啊,認識一場。”宋舞霞笑了起來,忽然有種失戀的感覺。

她帶著淡淡嘲諷之意的笑聲觸動了陸博濤,仿佛又讓他看到了她不顧一切撲向丁文長的那刻。其實他并不希望她舍身救自己,可是他的心很難受。但即使很難受,他還是忍不住折回了京城,偷偷混入了怡景山莊,做出這種半夜私會,有違禮教的事。

秋蟲的哀鳴更突顯了兩人間的靜默。陸博濤壓下所有情緒,正色說:“很多時候,很多人并不只能為自己考慮,就像你,就像我,還有其他人,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不要全然的相信別人。還有,你一個人,不能保全身邊的每一個人,舍小取大是必須做的抉擇……”

“你的意思……這是我們此生最后一次見面?”

陸博濤只當沒聽到宋舞霞的喃喃,繼續說道:“涉及皇家的一切都是最危險的,所以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謹慎。還有,皇上非常痛恨丁公子,現在太后雖然極力護著你,但太后深諳棄車保帥的道理……還有皇后,她生來就是皇后,也是陸家的長女……”他有很多話想提醒她,但很多話都不是他的身份能說的。他越說越急,最后發現自己的語無倫次,只能嘆了一口氣。

宋舞霞無言地站著。她的問題他都沒有回答,她想問他為什么,卻害怕他的再次忽略,自言自語般說:“也許我根本不該回京,也許兩年多前我就該消失,就當自己已經死了……”

“你怎么還沒明白”陸博濤的語氣十分焦急,音量也不自覺提高了幾分,“自你們到達碧琰山莊,一直有人監視著你們,很多事都不是你能選擇的”

宋舞霞不語,她又何嘗不明白,只不過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兩人的沉默中,魯蒼南悄然走了過來。陸博濤深深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宋舞霞,道了一聲保重,跟著魯蒼南走了。一路上,他機械地向前走著,沒有看到被魯蒼南打暈的守衛,也沒看到手下擔心的眼神。

直至出了怡景山莊,上了馬車,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反反復復回憶著遇到宋氏姐妹后的每一件事。

“公子,我們回客棧,還是直接出城?”

魯蒼南的問話把陸博濤拉回了現實,他想了想問:“還有多少時間開城門?”

“城南的側門供進城的商販使用,不足一個時辰便會開啟。”

陸博濤明白,這個回答是在暗示他們最好直接出城。他點點頭,心中有些異樣,遲疑了許久,最終還是問道:“根據我們得到的訊息,丁文長此刻在何處?”

魯蒼南想了想,答道:“按表面時間算,此刻他應該在祖籍安頓祖父母。”他之所以說“表面”,因為丁文長這么著急地送祖父母離開京城似乎不合邏輯,畢竟婚禮在即,按常理不該讓老人來回奔波。

陸博濤沉吟片刻問道:“我想見一見他,你覺得應該在京城等著,還是在半路相見比較安全?”

魯蒼南臉上的傷疤微微動了動,說道:“公子,碧琰山莊中,孝和郡主面對官府的圍剿冷靜沉著,看山莊當時的布置,應該是早有準備,所以依奴才看,郡主并不是沒主意的人,她如今的惶恐不安大概只是因為還未記起以前的事。”

陸博濤知道,魯蒼南這是在暗示他,不要再插手宋舞霞的事,可他怎么都放心不下。還有胡三,這兩天他聽多了他的事,總覺得他的背后有什么人操控著,他怕終有一天宋舞霞會被他的無心之失連累。

“公子?”見主子不語,魯蒼南輕喚了一聲,等待他的命令。

陸博濤從未像今日這般猶豫不決。他的身份,他怎么都不能背叛陸家,或者讓家族走上不歸路,所以他應該盡快趕上父母的行程,說服他們可以爭太子之位,但決不能逼迫別人為他們弒君。可甘州天高地遠,萬一宋舞霞在京城陷入危機,他插翅都趕不過來救她。

如今,為了宋舞霞的安全,他唯有悄悄去給丁文長提個醒,可他該用什么身份去找他,又該如何把握說話的度?

他正躊躇著,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停了下來,緊接著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哎呀,擋了公子的道,真是對不住。”

魯蒼南揭開了車簾,認出那人是太后身邊的錢公公,而對方應該認得他,卻只是與他對視了一眼,假裝不識。馬車內,陸博濤也已知道來人是誰。

錢公公對著車夫欠了欠聲,讓出了車道,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嘟囔:“嗨,我是被東西迷了眼,這才走錯了,沖撞了貴人。幸好公子寬厚,不追究我。如果我壞了我家主人或者少主人的事,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哎”他又嘆息了一聲,接著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這是上天注定的。我生來就是奴才,而有的人,生來就是郡主,公子。不過無論是誰都要守本分,每個人都只能做自己該做的,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

車內的兩人都聽得分明,這是太后派錢公公下警告來了。最讓他們驚愕的,當下的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宮門早就落了鎖,這就表示錢公公一早就在這等著,也說明了,太后不止知道他們回了京城,也知道他們去了怡景山莊。

待錢公公走遠了,陸博濤高聲吩咐:“先回客棧。”

“公子?”魯蒼南不解。

“等天大亮了,我們再出城,然后在丁公子回京的路上等著。”

看著陸博濤的堅決,魯蒼南眉頭緊鎖,許久悄聲說:“公子,我是粗人,有話就直說了。如果您實在放心不下郡主,何不帶著她離開京城,離開陸家。只要您需要,江湖中多的是血性兄弟愿意護你們周全,甚至送你們離開大楚。”

陸博濤搖頭不語,他想到了宋舞霞的那兩個如果。當初他堅持讓陸昊然成為陸家的嫡長孫就是為了在適當的時候把家族的責任交給他,然后與宋清霜一起游歷山河,雙宿一起飛。

如果她在七月初七那天問我是不是愿意與她一起離開,我會如何回答?

陸博濤問著自己,卻想不出答案,只覺得胸口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