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隔了門,于氏驚慌失措的語氣齊媽媽卻是聽得真切。
她眼皮猛一跳,忙應喏,親自去了接人。
屋中的氣氛似凝結了般,靜得都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可就在此間,樂妍卻一個骨碌從地面爬了起來,沖著于氏坐著的黃梨木塌椅扶手就撞了過去!
動作之快,讓人措手不及。
一聲悶響,眾人眼睜睜的瞧著樂妍身子軟了下去,鮮紅的液體順著她臉龐淌下。
“三妹妹,你該如意了……”樂妍軟軟滑落,虛弱的聲音有些飄渺,說完再沒有動靜。
樂希白了臉,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伯府其余的姑娘在見著血,頓時尖叫了起來。
見軟倒在自己腳旁的孫女,于氏直接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翻,也癱倒了在榻上。
屋內當即是混亂一片。
“都給我住嘴!樂煜去看你祖母!夫人,快去著人請大夫!”樂紹元猛得吼了一嗓子,吩咐的間已扶起了樂妍。
有脈搏,呼吸也還算有力,撞的是額頭,應該只是昏了過去…
對著樂妍緊急檢查一番,樂紹元發現她該只是昏了過去。
可一想到,樂妍為了坐實樂希的罪名,居然不惜傷了自己。非但沒松一口氣,臉色反倒更陰沉了。
這份狠厲,連他都覺背后生寒。
于氏此時在樂煜按了人中后幽幽轉醒。
李氏去吩咐請大夫回來,身后跟了五福院的大丫鬟們,進屋后便指使著她們先將樂妍安置到了耳房。又讓倒水,找藥。
幾名丫鬟見滿臉血的小主子嚇得手都在抖。斂聲屏氣頭也不敢高抬一點兒,忙亂起來。
而其他小輩已被樂鴻帶到了側間。安撫著靜了下來。
樂煜趁這空,終于將在心中想說已久的話道出。“父親!妍兒都成這般了,您絕對不能讓她嫁給王世顯啊!在場的人都誤會了那帕子是風塵女子的,父親若這會答應了,不是反倒揭穿了這事?!屆時,不但伯府名聲受污,其他幾位未議親的妹妹也要受牽連!世人的口水淹都要將妍兒淹死,她嫁了過去怕是更沒了活路!”
他是對樂妍說辭起了疑心,但樂妍這般一撞。將他的所有疑慮都粉碎了。
樂煜說完半會,見樂紹元不語,又焦急的轉向樂希:“三妹妹,你也快勸勸父親,這事兒你著實……”
“你閉嘴!到現在你居然還拎不清?!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樂紹元一揮袖,厲色打斷了樂煜的話。
樂煜被斥的臉色發青,退了幾步。樂紹元可從來未當眾面斥罵過他…
于氏醒來后,目光一直都是愣愣的發直,在聽聞父子兩的對話后。扶了拐杖就站了起來猛得沖著樂希去了。
樂紹元大驚,一個閃身就將樂希護在了身后,李氏也慌忙上前去攔她。
然,面露獰色的于氏。身上的力氣也不知是何處而來,不過一下便將李氏推倒在地。
李氏摔得痛呼一聲,樂煜慌忙上前攙扶她起來。硬拉著還欲上前的她退到了側間去。
可于氏的動作卻未停,手中拐杖直對著樂紹元身后的樂希落下。“都是你這惹事的孽障!你居然敢算計這樣子的事!!你害的是滿府的姑娘啊!”
于氏這般表現。顯然是完全相信了樂妍的話。
樂希先前受了驚嚇,此時還有些愣愣的。也不知躲。
護著她的樂紹元結實挨了好幾拐杖,張了幾次口也沒有成功,最后見于氏完全不給解釋的機會,也惱怒了。
伸手欲要去搶拐杖,卻突然只聽咔嚓一聲,他還未觸及的杖頭在兩寸位置直接斷裂。
拐杖一分為二,后半部份吧嗒落在了地面上,地面還有一個裸銀子在打轉。
“老…老夫人,護,護國公世子來了。”齊媽媽站在半掩的門外,被面前一幕嚇得嘴都不利索了。
她本是去接那個護衛,誰料她剛開口說明來意,那護衛道了句稍等轉身出了門。再進來時一個俊朗威嚴的公子走在了前頭。
護衛這才報了身份,說是護國公府的人,那位公子是護國公世子!
齊媽媽頓時就蒙了,可陸虞氣質冷凝,她又不敢多問,只得慌忙帶路請了人往五福院來。
誰知才到門口,就聽到打罵聲,那護國公世子見狀抬手一彈指有什么東西飛出,老夫人的拐杖便斷了!
“晚輩失禮了,見過老夫人,安定伯。”陸虞神色自然的跨了進屋,向對他投來驚疑的伯府兩位長輩施禮。
于氏聞言,手一抖,那斷了的拐杖也掉落在地。
終于緩過神來的樂希,詫異的看著突然上門的陸虞。
見陸虞大大方方的進了來,樂紹元微不可見的鄒了鄒眉,又將于氏扶回塌上,才開口了:“不知護國公世子要來,招呼不周。”
陸虞不動聲色往樂希方向掃了眼,喚了聲陸一。
陸一立即上前,將褶皺的紙條與一方繡帕遞到了樂紹元面前。
陸虞見他接了,才回道:“安定伯客氣,我該早些前來的。”
接過東西的樂紹元猶豫了會,先將繡帕攤開。
栩栩如生的繡蝶下方有個小小的妍字,使他表情古怪的看了陸虞一眼。
之后再打開紙條,上面寫的內容讓他怒火瞬間就沖上了頭,整個人氣得直發顫。可礙于陸虞在場,也摸不清他拿出這些東西的想法,只得死死抑制著。“陸世子,這字條絕對不是出自小希之手…”
“我知道。”陸虞平靜的道出三個字,打斷了樂紹元接下來的話。“這是出自府上大姑娘之手,那帕子也是她的。”
聞言,樂紹元臉色又變了變,于氏此時已從剛才失儀的尷尬中走了出來,看著兩人打啞謎一般,急急開口:“什么東西是妍丫頭寫的!還有這個帕子不應該是在……”于氏說著突然停了下來,不知要如何往下再說。
陸虞不慌不忙的又道:“這事說來復雜……”
樂紹元正凝神要靜聽解惑,卻見陸虞沒有再繼續說的意思,心念一轉了然接口:“如此,勞陸世子移步,到我書房詳談可好。”
說罷,與于氏交換了個眼神,就要領陸虞去外書房。
陸虞此時卻側了身,直直看著樂希:“事關你,你不想知道詳情?”
在見到樂妍的帕子時,樂希就在猜想東西何故會落在他手中,現下陸虞一言,她立即便動了心。
“爹爹,我也去…”樂希唰的站起來,忘了腳傷一吃疼,身子不穩眼見要歪倒。
驚慌中,卻感腰間傳來輕柔的力道,一抬頭見是不知何時近身的陸虞,拉扶了她一把。陸虞此后又很快的退了開來,淡然垂手而立。
樂紹元看得一怔,壓下心中涌起的驚疑與樂希道:“我差人備輦,你先坐會。我與陸世子先行……”
樂希輕嗯一聲點頭,感覺臉有些發燙。
方才兩人離得太近,男子呼吸間的溫熱氣息就那么灑在了她耳旁。
而陸虞從頭至尾神色皆是淡然自若,在對著于氏施禮后,轉身隨樂紹元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