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閨戰

五十·教女

當年這門親事,其實老太太是不大贊同的。

雖然平陽侯也是跟著太祖出生入死過的,但是品行卻不是很好,功成名就之后立即就拋棄了糟糠之妻另娶名媛千金。

再加上成化年間蕭家出了臭名昭著的兄弟爭尚主的事情,其實平陽侯府已然遭了皇帝厭棄,不可能再開恩叫他們格外再多一代襲爵了,很快就會淪落成伯爵,他們家又沒出過有出息的后輩,也就是四五十年的事,京城說不定就再也找不著平陽侯府了。

可是蕭家畢竟還是有好人,蕭家這位如今已經襲爵了的蕭老爺人很好,極懂的分寸,也確實是個古道熱腸的人,與大老爺十分交好。

大老爺既然與蕭家老爺交好,一來二去的自然也就談到了兒女親事上。

老太爺看著蕭衍人不錯,想著既然家主如此,家風應也不差,就點了頭。

誰知平陽侯夫人跟蕭四娘竟是這種人。

宋老太太想著,臉色就越發的差,恰好此時玉蘭回來,輕輕的沖老夫人點了點頭。

想是有話要與自己說,老太太借故要去更衣,帶著玉蘭轉到了隔間:“是不是姑娘們那頭出了岔子?”

現如今她對蕭四娘全無好感,雖說覺得在自家孫女兒們不容易吃虧,到底有些不放心,因此一來就疑上了蕭四娘又撒潑了。

玉蘭忙笑著搖搖頭,一面將宋楚宜如何應對的話說了,贊嘆道:“給我一百個時辰我也想不來這番話......咱們六小姐的心肝真的是水晶做的,七竅玲瓏啊!”

宋老太太臉色也好看了幾分蕭四娘竟拿宋家兄弟爭產之事攻擊宋家一家的家風,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還當真以為宋家好欺負。

蕭四娘很快哭著回來同平陽侯夫人告狀,她到底是聽不進去身邊嬤嬤丫頭們的勸,忍不下這口氣。

宋楚蜜幾個跟在后頭進門,唇抿的緊緊地,看向蕭四娘之時滿臉不屑。

這樣的世家千金.......

平陽侯夫人偏疼兒女,看女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早已慌了,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想莫不是宋家這幾個姑娘存了替姐姐報仇的心,哪里傷著了四娘?

她顧不上看大夫人嘲諷的笑意,上上下下的將女兒仔細檢查一遍,發現一根頭發絲兒都沒少,才算松了一口氣。

也是等她松完了這一口氣,冷靜了些才發現,已經換完了衣裳的宋老太太正面帶微笑的看過來,笑意卻不及眼里。

幾乎不用人說,平陽侯夫人自己先紅了臉。

這屋里所有的宋家人的表情,都在說明同一件事:你的女兒便尊貴,別人家的女兒就該踩在腳下的?

臉皮向來很厚的平陽侯夫人這回真的是察覺到了羞臊,有些不安的沖著宋老太太解釋:“我們家.....四娘她性子急,心地......心地卻是好的......”

她說不下去了。

宋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開始下逐客令:“人老了,總免不了犯困,不中用了。”

大夫人順勢站起來,看也不看平陽侯夫人一眼,恭聲道:“既這樣,媳婦兒就先領著孩子們退下,您好好歇一回。”

平陽侯夫人連宋楚宣的面都沒見到,宋老太太跟大夫人更是絕口不提這事。

她當初還以為宋家該是著急的那個,畢竟已經出閣了的女孩兒沒經夫家的人送就跑回了娘家,娘家總歸是會覺得沒臉的。沒想到宋家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甚至當此事完全沒發生一樣。

平陽侯夫人一顆心直直的往下墜,半日才斟酌著問道:“侯府客人往來不斷,少了二娘怕是招待不過來......”

“說起來我二姐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終于弄明白了情況的宋楚宛盈盈一笑,道:“事情也真巧,前陣子我還記得,禮部侍郎的太太辦了一場賞花宴。結果世子夫人到了,我家二姐姐卻沒影兒,我覺得奇怪,就多嘴問了一聲。”

宋楚宛一口氣說完,看了蕭四娘并平陽侯夫人一眼,接著道:“世子夫人說,這種場合我二姐姐怯場,索性就不來了。這話說的好笑,我二姐姐當年進宮陪著貴妃,連太后皇后娘娘也是經常見的,居然還會怕一場賞花宴......她既是連這個都怕,怎么能待客?”

平陽侯夫人臉上血色盡失,囁嚅了幾下嘴唇終究沒說出話來。

該說什么呢,她們確確實實一家子女人在折騰宋楚宣一個。

大夫人忍了忍終于沒忍住,回過頭來眼睛如同釘子一般定在平陽侯夫人身上,涼涼的道:“都是當母親的人,蕭夫人,你為何不能將心比心呢?”

蕭四娘忍不住替母親打抱不平:“嫁過來都兩年了,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還不準哥哥有通房妾侍,這算什么大家小姐?”

屋子里氣氛陡然冷下來。

宋老太太耐心這回真是到了極點,瞧也不瞧蕭四娘一眼,只看著平陽侯夫人冷笑:“貴府千金當真好家教,我若是得了空,真要好好與人說道說道。”

她年老位尊,在勛貴圈極得人心,若是真的開口去數落一個小輩,那這個小輩的名聲基本上也就毀完了。

平陽侯夫人心驚肉跳,忽然暴起給了蕭四娘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將蕭四娘打蒙了。

蕭四娘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母親,剛要叫嚷起來,蕭夫人又是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把她打的一個趔趄,直接栽倒在旁邊嬤嬤懷里。

“我素日怎么教的你規矩,你全都忘了個干凈!”蕭夫人忍著心中的不忍跟心疼,疾言厲色的開始數落女兒:“在府里沒個規矩,頂撞嫂嫂也就罷了,那都是自家人。出門做客卻也改不了這個性子,以后你都別再跟著我出門了!”

宋老太太攬過宋楚宜在懷里捂住她的耳朵,轉過臉去看著蕭夫人問道:“蕭夫人怎么好端端的在我們這里打上了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