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無跡可尋的,宋楚宜這樣平靜,是因為她早已經起了疑心。
從宋老太太跟她起范氏姐妹的隱秘開始,她就覺得這一切都莫名的不合常理譬如韓正清既然真的很重視范氏同東宮大范氏的關系,又為什么跟范氏夫妻離散這么多年。如今想來,他或許在乎的根本不是妻,而是妻的姐姐吧?
這么一想,許多事情就顯得理所當然了。
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后的真相似乎立即就要破土而出,可是總還覺得差些什么,宋楚宜皺了皺眉頭:“我一直以為,太子中毒同恭王脫不了關系。”
可如果是韓正清所為那太子中毒竟不是恭王做的?
事情哪里就有那么巧,東平郡王怎么會挑一個最好的時候給太子下毒?這分明是重重計劃中的一環而已。
宋玨替她下了結論:“或許,真的脫不了關系呢。”
想到西北莫名死的飛快的楊玄,想到最近都不蹦達了的范家,宋楚宜了然當初范氏跟韓止的死訊傳去西正清尚且一年多半點動靜都沒有,而今大范氏死了,他倒是忽然有了動靜,這其中的貓膩不是不言而喻嗎?
基于他們這種揣測,如果韓正清在乎的真的是大范氏,那么他把大范氏的死算在太子的頭上,似乎也不是不可理解。
宋楚宜眉頭皺了皺,聲音冷:“他投靠了恭王。”
否則太子中毒的時機怎么會這么巧妙,如果恭王的計劃成真,那么太子死了,而太子中毒的罪名會被栽在周唯昭身上。
可是還是有一點不對勁,宋楚宜抬頭看著宋玨:“為什么獨獨會把東平郡王摘出去?”
“你們這些娃娃啊,聰明是聰明,可是還是閱歷不夠!”清風先生優哉游哉的從那顆極大的黃花槐樹后頭轉出來瞧了他們一眼,不客氣的往他們中間的凳子上落座。
周遭的空氣都一同安靜下來,靜的能聽見風吹落花的聲音,宋玨坐在凳子上沒動。
宋楚宜就真心誠意的同清風先生請教:“愿聽先生指教。”
清風先生最喜歡吃長寧伯府的長壽果,他從荷包里掏出一顆來一邊剝殼,一邊不忘記回宋楚宜的話:“雖然聳人聽聞了一些,可是這世上一樣米養百樣人,真的什么人都有。你們還,家風又正,很多事想不到那處去。”
“我給你們提個醒。”清風先生終于把殼剝干凈了,抬手把果肉扔進嘴里:“你們覺得,范良娣何以叫錦鄉侯這么多年忠心耿耿,連妻兒都死絕了還是不改初衷?”
“我可聽錦鄉侯唯有韓止這一個嫡子。”清風先生老神在在:“一個正常的世家大族養育出來的男人,就沒有不在乎嫡子和香火的。如果他不在乎那必定是還有別的倚仗。”
宋玨和宋楚宜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東平?!”
可是剛完兩個人就又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清風先生。
宋楚宜先反應過來,本能的就搖頭:“皇家血脈哪里容得了范良娣混淆?這不可能!”
清風先生半點兒不急,伸手在桌上的果碟里又拿一個枇杷在手中把玩,呵呵笑了一笑:“皇家血脈自然是不容混淆,可是還不準人瞎話?”
“你們還是孩子嘛。”清風先生感嘆了一聲,覺得宋家養兒女養得太好了,糟烏事不叫他們聽,戲本肯定聽的也是少的,怎么就不知道這世上各種人都有,各種事都會生呢?許多大戶人家后宅的事,比戲本上演的還要離奇呢。
“你們想想,嫡子死在姨子和姨子兒子手里,為什么他半點不傷心?一點兒報仇的意思也沒有?你們舅舅不是,楊玄死之前,范家還是在蹦達呢嗎?范家在蹦達,背后的人是誰,其實你舅舅跟咱們都心知肚明,是不是?除非他有一個兒子比嫡子韓止更重要,更得他歡心,否則我是不信世間真有這等圣人的。”
饒是宋玨跟宋楚宜也算是身經百戰,也不由得被清風先生這一席話震得目瞪口呆。
清風先生唉了一聲,又拿了個長壽果開始剝:“我這也是這么一,你們要是常常聽戲,就該知道戲里比這離奇驚人一百倍的還有呢,著實不足為奇。皇家血脈當然是做不了假的,看太子那精明像,也不是會替旁人養兒子的。可是若是范良娣想要騙一騙傻子,其實也不是那么難嘛,憑她的心機手腕,這也極正常的,是不是?”
若是真的照著清風先生所,那么這一切就真的都解釋的通了。
韓正清自己根本不干凈,他如果要動太子的話,自己肯定也要被拉進漩渦里,所以他投靠恭王,想借恭王的手來處置了周唯昭跟太子,替大范氏報仇。而至于東平郡王韓正清既然成了恭王的得力干將,想要保住東平郡王,也不是那么難,不是嗎?
恭王就算看在韓正清在西北的價值和韓正清幫了他那么大忙的份上,也是要盡力保住他們的。他仍舊可以安安穩穩的得他的富貴,事成了之后甚至可能封王拜爵,簡直是一舉數得的好事
清風先生見二人都震驚得不出話,不由搖了搖頭,年輕人,聰明是聰明,可就是想事情太一板一眼了。
“我是給你們提個醒。”清風先生終于舍得放下手里的果子:“錦衣衛都督去皇陵,總不是去喝茶那樣簡單的吧?圣上如今既然想給恭王一條活路,那恭王是不可能安心于活下來這么簡單的。若是我猜測的真有可能,以后也是你們對付恭王跟韓正清的一把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