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之秀第一百六十九節風雨欲來
第一百六十九節風雨欲來
“費心了”文秀接過油紙包的肉餅然后將又將這個油紙包交到了春燕的手里,讓她先收好。
君夫人看到文秀拿到這種她很喜歡的小吃卻并沒有如平常那樣露出什么歡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個平常穩重得情緒極少外露的女兒對于這個意外的壞消息確實是很在意的。對此她又實在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么來寬慰她,要說大道理她這個女兒只怕比她個做母親的還要知道得更多,更能說得頭頭是道,所以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暗暗嘆息,其他的就實有些有幫不上忙了。
就在君夫人心里想著這些的時候,門外又有人來了。
“春燕姐,于先生過來給小姐上課了。”從竹簾外傳話的人是文秀這小院里負責粗使的一個小丫頭。
如果在平時聽到這樣的通傳,春燕就會徑自去將于先生請進來。但今天的情況卻有些不一樣,所以她猶豫了一下后就立刻將問詢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君夫人身旁有些心不在焉的文秀。
這一是因為君夫人在場,于先生時不時在她們院子出入的理由是給小姐上課,但實際上為的是什么沒人能比作為文秀最近身的心腹婢女的她要了解得清楚了。這府里其他的人,包括君夫人在內都以為老爺讓心腹謀士于先生來給小姐上課,為的是要教小姐將來更好的在萬俟世家鎮國公府主足。因為這個理由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所以半年下來并沒有人懷疑什么。于先生現在過來很可能為的就是剛才那個壞消息,可現在君夫人在這里這就有些不太方便了。
另外就是她對于小姐現在這個怎么看有些不太正常的狀態十分的擔憂。盡管從聽到那個壞消息后到目前為止,小姐的表現看著都很正常,但與小姐朝夕相處了四年多的她卻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小姐的異樣。可見不管小姐她自己做何想法,她一向平靜無波的心境此刻一定很亂。她是大致能想到于先生的這個來意的,不想小姐再多受影響刺激的她也不希望他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小姐的。
春燕還沒有等到文秀的回答,就聽到君夫人在那邊勸文秀道:“秀兒,你今天氣差不大好,今天這課就暫時吧。”
其實君夫人心里所想的意思也正跟春燕的著不多,不過在她的所想里是不想于先生在這個時候再來給文秀上那種以嫁入深宅侯門為前提的課,省得再多刺激她。畢竟在她看來除非萬俟辰宇能逃過這一劫,不然自己這個女兒這一世風光出嫁的日子那就是有如鏡花水月一般的遙遙不可期。在這時候還上那種課,不是傷口上撒鹽的刺激是什么?
春燕一邊朝門口走,一邊道:“那春燕這就去跟于先生告罪一聲,就說小姐……”
“不用了,去請先生進來吧。”文秀搖頭出言打斷了春燕的話。
“是,這就去請。”春燕到底是跟了文秀多年算是最了解她脾性的人,在文秀發話后便立刻前去執行了。
文秀那邊才阻止了春燕,轉頭就向君夫人道:“娘,我真的沒有事,您就放心吧。”
君夫人看到文秀眼睛里的堅持,也只得輕嘆了聲站起身道:“也好,在沒有準信之前你也還是別想太多了。”
然后又摸了摸文秀的頭后,才有些無奈的帶著紫蘇打算離開。就就在紫蘇要伸手掀簾子時,就看到外邊先到的幾個影子中的一人先出手了。這烙畫著山水圖的竹簾被掀開后,門里門外的人便直接對上了眼。
“在下于海見過夫人。”站在門外三人中的于先生反應最快,他一看到君夫人就立刻揖了一禮。
“先生不必多禮,我家秀兒承蒙先生照顧,應當是妾身向先生道謝才是。”君夫人大方的還了一禮道:“以后小女就勞煩先生費心教導了。”
這兩個多年來都只久聞對方其名,卻從未有相見過的兩人因為男女大防的緣故就只這么匆匆的打了一個照面口不對心的禮貌寒暄了幾句,君夫人就先一步離開了。
于海若有所思的看著君夫人的離開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跨進了門檻。如果是平常,他這反常的模樣一定不會逃過文秀的眼里,但是今天文秀卻明顯有些不在狀態之內。在君夫人與于海的寒暄結束之后,她就先一步帶著抱著個藍布包袱,氣喘喘的潤珠先進了屋。
“咳咳,看來那個壞消息小姐已經知道了。”于海在離文秀竹榻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喝過一口春燕送上的涼茶后很直奔主題。
文秀隨意的看了一眼藍布包袱的賬冊,然后就將這都交到了春燕的手里,之后才一面點頭,一邊朝她倆揮了揮手讓她們倆暫時先離開。
雖然有些距離,但于海還是看清了那幾本賬冊,于是他又道:“小姐會知道,一定是雷少東特意讓人送的信吧。”
“是。”文秀平靜的回答道。
對于文秀這樣平靜的反應,知道她一向遇事冷靜的于海也沒有多想的又問道:“對于這個壞消息,小姐你是怎么看的?”
“先生你又是如何看?”文秀沒有回答的反問道。
“這個消息雖然還沒有完全的被傳開,但是應該知道的差不多全都已經知道了。對于這個消息不但立場不同的各方的看法不一樣,就是同一立場的人看法也都不盡相同。就連我和東翁在這一點上的看法也不一樣。”于海說到這里時又深深的看了文秀一眼,然后才繼續道:“我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終于有人忍不住動手了。而且一出手就這么狠,這么不留余地,看來那邊應該是已經胸有成竹的全都布置好了。應該很快便會有下文,而且還不會是什么小事。而東翁的看法雖然也認為這件事應該很快會有后效,但他卻覺得這件事發生得有些蹊蹺,動手的人以及其背后的目的一時間還很難說。”
于海這寥寥幾句話說得雖然簡單,但是其內的意思卻讓文秀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顯然她的想法與這兩種想法也有些區別。可是她除了皺眉這個小動作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反應,也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等了一會兒,沒有能等到文秀開口,于海只得又道:“東翁知道今天是小姐與雷少東那邊約定對賬的日子,知道這消息瞞不下去的事那邊應該是不會對小姐隱瞞的,所以東翁就讓我來問問那邊是怎么跟小姐說的,還有小姐你對這個消息是個什么看法。東翁的意思是小姐與出事的萬俟辰宇有婚約,一直以來跟那邊又有些交情,對于那邊和那邊的一些事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父親的是想要你來問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吧?”文秀終于開了口:“難道父親是懷疑這根本就萬俟家自己設的一個局?”
文秀的聲音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沒有,正是這異常的平靜終于讓正因為這個壞消息而有些掛心的于海聽出了她今天的些許異樣。
“東翁是有些這種懷疑。”于海點頭道。
“那邊給我傳的消息就只是說他不久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萬俟家已經派出了他堂兄萬俟辰守帶有一隊鎮國公的親衛精銳去搜尋了,讓我做好準備。此外就什么也沒有多說了。”文秀只將傳訊的內容向于海復述了一遍,其他的就沒有多說了。
聽到文秀并沒有回答她于此事上的看法,于海也沒有繼續再追問。因為他知道這樣其實就已經表達了她的意思。那就是她對這個壞消息的具體情況知道得很少,所以也不存在能有什么看法。這樣的答案實在是有些出乎了于海的預料,同時這也讓他看出了她現在的情緒確實不佳。想到在這接觸的半年里文秀所展示出的那種敏銳與眼界,他又還是追問了一句:
“依小姐看,他們讓你準備的又會是什么呢?”
在于海問過這一句話之后,文秀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個笑容。只不過這個半點也不燦爛的笑容看在于海的眼里卻怎么看都是一種自嘲的諷刺。
“還能有什么?”文秀輕聲道:“當然是那些針對我的,即將或是已經鋪天蓋地而來的各種流言那些好事的人是不可能輕易就這么放過的,眾口爍金、人言可畏,流言也是可以殺人的。”
聽到文秀這樣一說,于海也難得的老臉微紅。也許是這半年來文秀表現得實在是太強悍了,以至于不知不覺間就被自己落到了一個平等或是更高的位置,讓他忘記了她再厲害也到底只是個還未及笄的女孩兒。在這個原本就對女子特別嚴苛的世界,發生了這樣的事對于文秀來說確實會很艱難。她不但是君家的女兒,也還是現下失蹤了的萬俟辰宇快要過門的妻子除非萬俟辰宇能活蹦亂跳的回來,不然無論是他身死還是長久的“失蹤”,對于有著他未婚妻名份的文秀來說都絕對會是場災難。
而他作為半個長輩自走進這張門之后,壓根就沒有說出一句安慰或是鼓勵的話,只顧著追問她的看法,絲毫沒有關心理解她的立場和處境,這種做法確實是非常不妥的。于海站在文秀的立場上想了想,說了兩句寬慰的話之后就起身告辭了。
留下心思百轉千回的文秀一個人在屋里望著窗外怔神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