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似是被說動了,也不敢驚動廚房里的那位丫鬟,幾乎沒怎么掙扎,反而屏住了呼吸。
楊青菀這才盯死了廚房那邊。
那丫鬟迷暈了煎藥的大夫之后,上前極快地檢查一番又四下里張望了一回,大抵是沒發現有哪里不對,她即刻就把冒著裊裊青煙的藥壺子給打了開。
因著太急,被那壺蓋燙了一手,險些給摔了。
她也顧不得被燙到的手,胡亂甩了兩下便趕忙從袖兜里摸出了一小包的藥,打開之后便要往藥壺里投。
楊青菀眼一瞇,見都到這種時候了,一向舌燥的徐夫人竟還能忍住沒說半個字,即刻就往她身上種種一扭。
灌木叢里發出了一串慘叫。
廚房里欲要搞事的丫鬟被這慘叫給嚇得手一抖,給抖了些許的白色粉末在地。她一下子驚慌失措起來,一面下意識地把那小包的東西塞回了袖兜里,一面朝灌木叢處望了幾眼。大抵也是怕暴露了,當下扭頭就跑。
徐夫人總算反應過來了,狠狠把楊青菀刮了一眼,便要出聲喝止那逃跑的丫鬟。
楊青菀搶在前頭說話,“適當暴露就行了,你這當口不需要再打草驚蛇,只需悄悄尾隨那丫鬟。她的任務失敗了,肯定會慌慌張張去找指使她的人。”
一言驚醒夢中人,徐夫人當下便附和,“你說的沒錯,我這就去看看到底是哪個賤蹄子干的好事!”
她轉頭就要跟上去,卻又想起了其他。步子一頓,直接吩咐身邊的婆子去跟那丫鬟,語氣惡狠狠的,“……萬不能跟丟了,敢在這劑藥里動手腳,八成是想害我的蘭姐兒!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聽好了,若是抓到了真兇,回頭一人賞五十兩!記住了,就如楊三姑娘所說,不要打草驚蛇!”
丫鬟和婆子一聽有錢拿,渾身有勁,如旋風一般就小跑了出去。
楊青菀把徐夫人瞅了一眼,注意到她對自己的稱呼改了。
她也沒說破,心知徐夫人在這當口改主意,不過是不放心她單獨留下而已,估摸著怕她動什么手腳。
她帶頭大步往廚房走,徐夫人緊隨其后。
二人一進屋,楊青菀想著寧蘇的交代,生怕藥壺的壺蓋打開了太久又會影響到藥性,故而她第一時間把蓋子蓋了回去。徐夫人則是三兩步掠過了她,徑直往大夫去了,見他還有出的氣,當下就松了口氣。
她把人推醒,并沒費什么勁。估摸著那茶里的藥下得不重,只是想讓大夫昏睡過去一會方便丫鬟把藥下好了直接喚醒,如此一來倒是省去了大夫的懷疑。
倒是計謀得不錯。
“大夫,您沒事吧?”徐夫人關切問了一句。
大夫搖了搖頭,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方才中了計,瞧見小小的廚房里一下子又多出了兩個人,登時警惕起來。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他的語氣嚴肅,直接趕人,“這處是煎藥的地方,無事就不要過來晃悠。”
一面說著一面趕忙看了看火,見火勢適中,面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回頭又掀了壺蓋往里察看了一番,見沒什么異狀,這才把壺蓋給落了回去。
再低頭的時候,才發現旁邊落了一小堆白色的粉末。他登時皺了皺眉,拿了指頭把粉末沾了些,放在鼻下聞了聞,又捻了點放進嘴里。
隨后馬上吐了出來。
臉色即刻就變了。
“這是誰帶來的!這可是有毒的!”大夫質問道,“難道是你們……”他沒再繼續說下去,臉卻漲了紅。
委實是覺得自己的懷疑太荒唐。
有人過來下毒是肯定的,可不一定是跟前這兩位。
那位上了年紀的暫且不清楚,他卻聽說了的,如今在屋里奮力搶救患者的寧神醫便是身側這位年輕的貴女給請來的,她費了這么大的勁,哪有可能又故意過來下毒害人?定是另有其人!
這般一想,大夫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果然,徐夫人像是應證他的話一般,開口道:“自然不是我們,若非是我們在,把那丫鬟給嚇跑了,這劑藥怕是要毀了!”
也就是說,那有毒的粉末并沒來得及倒進藥壺里。
大夫一聽,懸著的心登時落回了原處,“這就好,這就好。”
徐夫人見大夫這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好什么!你一個煎藥的,還能中了一個丫鬟的計謀!那又是個面生的,說給你茶水吃你就吃,你就不能長長心!就沒想過人家是來投毒的嗎?”
說到激動處,徐夫人眼眶紅了。
大夫一下子想起了那個送茶水過來的丫鬟,羞窘得都要說不出話來,“……我那會只顧著看好火候,哪里想到會有這種事?”他只是個大夫,這輩子都在給人看病治病,鮮少遇到這種害人的勾當,“當時也沒多想,正好口渴了,便接了過來。”
徐夫人哭得更大聲了。
大夫更加窘迫。
楊青菀忙打圓場,“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夫人也是心急,大夫也別太過意不去。這劑藥我看您到現在也只加了四味藥進去,估摸著還要煎上一會,還請您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論是誰來了都不要信。一會藥好了,也請您親自送到寧神醫手里,不經其他人之手。”
大夫自然不敢再有所疏忽,忙點頭應下。
徐夫人哭哭啼啼的,眼淚一擦,似還要和大夫理論。楊青菀眼一瞥,勸她,“眼下正是關鍵時刻,還請夫人控制著點情緒。大夫也是忙活大半日了,手頭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您若是再這般計較下去,耽誤的可是你們徐家的姑娘。”
徐夫人聽了進去,哀怨地把人瞅了兩眼,到底沒敢再多說。
楊青菀把徐夫人帶了出來。
站在亭廊下的時候,楊青菀想了想,覺得廚房這處就大夫一人在,委實還是有些不安全。若是再有人使個什么手段把大夫給迷惑了,這湯藥還是要遭殃。
索性先把身邊的初荷給留在了這里先守著,自己則準備去找相爺討兩三個侍衛過來。如此一來,便沒人再敢動廚房這里的心思。
這般想著,她抬腳便走下了臺階。
徐夫人見了,只得緊了兩步跟了上去。
堂堂一個徐家主母,愣是像個跟丟主子的丫鬟。
“你這是要去哪里?”
“跟相爺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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