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菀挑了挑眉。
她倒是不知趙氏還能查到御醫,可見她一直把人給小看了。
“母親這又是從何處聽說?真是怪哉,我竟還不知有這等事。相爺為何會出現在清風齋,那日我已經跟您說了,您若還是不信,我也不會再多解釋。至于什么御醫,人家是專門給宮里的貴人看病的,大哥何德何能?更何況還是兩個?”
楊青菀一向懂得先發制人的道理,眼下用得十分順手,“您也不好好想想,御醫又豈是我們想請就能請到的?這偌大的一個侯府,圣上也就會給爹爹兩分顏面。可爹爹近來亦是很忙,大哥回來好幾日了他也就去看了一次,若真有什么異常,去請御醫的該是爹爹了。”
趙氏被搶白了一番話,似是被說服了。
她笑了笑,“怪我怪我,關心則亂便是這個道理。青玉一向是個穩重的,加上馬上要過年了,我擔心他有事卻瞞著我們,如此的話,他便要吃苦了。”
趙氏嘆了一聲氣,“這孩子體質一向不差,在這節骨眼染了風寒,肯定是因為北上的那幾個月沒能照顧好自己。如今回來了也好,我遣人多給他燉點補湯養著。”
楊青菀不痛不癢地附和了兩句。
沒多久,趙氏便走了。
趙氏前腳剛走,后腳楊青菀便帶著初荷往清風齋跑。她原本是要配合楊青玉,這幾日盡量不過去看他,可如今她確實等不及要問他一些話。
清風齋因著總有人要來拜訪,家丁比以往警惕了不少。見來的人是楊青菀倒是通融了許多,直接放了進去之后,楊青菀凝著一對柳眉靠在亭柱旁,等著進去通傳的小廝。
小廝很快便出了來,說是里面的那位請她進去。
楊青菀攏了攏毛茸茸的圍脖,收了思緒便往里去了。
距御醫過來也就一日整,楊青玉的狀況看著實則沒什么差別。但只要沒發燒,精神狀態就要相對好些。
楊青菀進去的時候,他就靠在床頭,皺著一雙眉頭吃藥。一旁伺候的小廝見了倒是主動讓出了位置,楊青菀便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床邊,見他終于喝完了藥,又及時遞了一只蜜餞過去。
“你這三天兩頭往我這處跑,我不放你進屋你肯定要鬧,放你進來了府里的其他人卻又都被攔著,不免會有閑言碎語。你倒是多聽話,不要叫我為難。”楊青玉把蜜餞含在嘴里,拿眼覷了覷她,“我聽說昨日你那里出了大事,眼下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吧?”
楊青菀點了點頭,唇角掛了一絲笑意,“我是個什么性子您還能不清楚?哪有什么人真敢得罪我?您倒是消息靈通,想必是把事兒都了解得透徹了。”
楊青玉沒說話,只跟著扯了扯唇角。見坐在他跟前的少女忽地止住了話頭,當下便明白她有所顧慮,張嘴便把屋里伺候的人都給遣了下去。
“說吧,我千交代萬交代這幾日不要往我這里來,你今早卻還是來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楊青菀又笑,“倒是什么都瞞不住您。”
她稍稍頓了一頓,“方才母親又到我那邊去了,走前又提到您,拐彎抹角在打聽您這邊的事。其實她作為主母,會問倒也正常,更何況她這些年對外的形象便是溫柔賢淑疼愛子女,她一個繼室,會拿我們這兩個不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嫡子女做文章倒是聰明。可是她似乎急了,這幾日總在千方百計套話,就連四妹妹也不例外。”
楊青菀抬頭望了望楊青玉,那倚在床頭的人則是稍稍垂著頭,似是對她所說的這些沒什么反應。
“大哥,您不要裝聾作啞,您肯定猜到我想問的了。”楊青菀往他的方向靠了靠,面色肅然,“你這次受傷,是不是和她們有關?”
見楊青玉不答話,她索性把話說得更直白些,“傷你的人表面上看是流民,實則是私底下被人買通的是不是?目的便是讓你合情合理地死去,皆是若真有人調查,也能把責任給推到那些流民身上,并不會讓人起疑!我思來想去,您若是真被刺殺成功,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府里的那幾位。”
楊青玉如今是世子,也就是說,以后武安侯府做主的人是他。
而趙氏看似安分,無怨無悔給武安侯生育了一女二子,仿若與世無爭,可誰知道她私底下都在打些什么主意?
她膝下有兩名嫡子傍身,又怎能不去為他們作打算?楊青玉一死,武安侯府的世子便要換人來當;而楊錦川和楊錦榮作為嫡子,自然是在二者中選其一。不論誰來當了這個世子,都是趙氏的親兒。
倒不是她喜歡去惡意揣測他人,委實是自從楊青玉回來后,趙氏及四妹妹表現得太過了。來她這里不知問過了幾次關于楊青玉的事,更是打著關心的名義削尖腦袋往清風齋跑;特別是那次,母女二人還齊心協力要往屋里闖,大抵是覺得她就在屋里頭,又因素日里彼此關系都不錯,以為她會幫著說話。
可惜啊可惜,她楊青菀與楊青玉才是一家,要幫的話那也是幫著楊青玉。
而楊青玉受傷這么重,回府之后竟還想方設法隱瞞了下來,自然不可能是瞞著親生父親武安侯。
武安侯那樣的為人,再如何也不可能去害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如此便能推斷出來,楊青玉要迷惑的便是繼室趙氏那些人。
楊青玉大抵是還想瞞著,楊青菀索性把她為何回得出這些結論的緣由一條一條說給他聽,直把跟前這位病號給說得沒了聲響。
“……大哥,爹爹沒把事兒往深處想故而能瞞住,我卻是循著種種的蛛絲馬跡給得出的結論,您還能瞞我多久?您之所以要瞞著他們,是因為出于保護自己保護我的考慮,若是讓他們知道您眼下是最為虛弱的時候,只怕會對您動手,而后是我,您是怕護不住你我。您卻是要明白,我是您的親妹妹,如今已經長大,也是可以與您并肩作戰的。”
楊青菀一口氣講了大堆的道理,她緩了緩,才又繼續道:“再者,您再怎么能干也有心有余力不足的時候,特別是攤上內宅這種事,您一個大男人多有不便。”
她正經坐直了身子,甚為矜持地毛遂自薦,“這便是我的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