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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雄關漫道

不可否認，這個楊子軒還是有水平的。

金順平看著楊子軒點了點頭。

市長這個位置，是可以很磨練人的。

施政能力，制政思路，都可以看出一個負責人的掌控水平。

小漁村，零零散散的搭建了些窩棚，遮擋雨水，房屋質量差，環境衛生也臟亂，隨處可以見到捕魚用的紗網，破銅爛鐵……

還有幾個小孩子在路邊踢球，衣衫襤褸，皮膚黝黑。

見到一群穿著得體的陌生人，還有架著攝影機的記者，都好奇的躲在墻角看。

雖然環境破敗，生活艱難，但是他們眼里卻流露出夢想和希望。

金順平走上前，彎下腰問一個大膽的孩童，“大冷天的，你們怎么還在這里踢球呢？不冷嗎？”

“冷啊，但是我們喜歡踢，我們一遇到高興的事兒，就踢球玩兒……”

“那告訴叔叔，你遇到什么開心的事兒了？”

“后天我們就要搬到新房子了，在鎮上呢，比這里寬敞多了，還能在那里上學，鎮上有個很大的球場，我們以后可以在那里踢球呢，還可以和鎮上的孩子一起上學……”

“這么好啊，那你爸爸媽媽，想不想搬去呢？”

“他們都愿意搬呢，能住個大房子呢，聽說鎮里還給爸媽安排工作，以后我們就不用在這里打漁了。”

“恩，叔叔知道了，你們去玩吧……”

金順平直起腰肢，看著孩童一蹦一跳走開的歡樂身影。忽然感覺自己眼角有些濕潤。

是啊，自己在體制內摸滾打爬多少年了，太久太久沒遇到這樣的對話，這樣的感動。

心頭忽然涌起一股“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為民鞠躬盡瘁的沖動。

他走訪貧困漁村的初衷，一方面是想給楊子軒一點難堪。這么多省市記者在現場報道，他就不相信廣陵市府在處理征地拆遷問題上，一點“問題”也沒有。

另外一方面，多少也有想作秀的成分。

他是省長助理，同時掛著省政府黨組成員的頭銜。離省政府領導位置，只有半步之遙。

他希望廣陵市在處置征地拆遷問題有紕漏，剛好被他和這行省市領導撞見，他可以利用手里的職權，幫忙解決這兒問題，為他贏得政績，民意。官聲……同時可以狠狠暴露一下廣陵市府的施政問題。

他手里剛好有個“農村危險房屋改造”的指標，他可以大筆一揮，把項目指標連同項目配套資金，批給廣陵，為自己贏得名譽。增加升任副省長的籌碼。

但是，偏偏，在這里，他沒有“表現”一個計委主任威霸權力的機會，反而被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臉上的希冀和夢想之光給感動了……

他本想作秀的地方，反而成了楊子軒的“秀場”。

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梗塞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四周幾個拿著攝影機的攝影師，幾個省市記者，都把這一幕給記了下來。

看著那個站在旁邊。默然不語的楊子軒，金順平心底竟然沒來由的升騰起了一絲敬意。

雖然他很想否認眼前的一切，雖然他很想認為，這是楊子軒和江陽區委區政府事先安排好的“應付上級檢查”的場面……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他走訪困難漁村群眾家庭，是臨時安排，楊子軒和陸有為。就是有分身，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安排這樣一場“政績秀”……

而且孩子臉上的希冀的光芒。是偽裝不來的。

“還在踢球，快回家收拾東西，后天就要搬家了，都回家……”

從窩棚里，傳出幾聲婦女的叫喊聲，路上的孩子消失個無影無蹤。

金順平等人，繼續深入窩棚區，幾個男人見到這行衣冠楚楚的人，目光有些疑惑，一個眼尖的漢子，很快認出了陸有為……

“陸書記，陸書記，真的是你們啊？”

“是啊，是啊……”陸有為對那漢子有些印象，就給他介紹前排幾個領導。

聽到金順平的名字，他們都面無表情，但是聽到楊子軒的名字，他們就很熱情了，都熱情拉著楊子軒等人到家里去做客……

自從這里被辟為港口管理區之后，這些窩棚漁民被政府要求搬遷之后，他們都開始認真研究市里區政府的政策和領導。

尤其是當區政府說，他們可以選擇轉移安置到鎮上，或者直接拿一筆錢搬遷之后，這些居民，就覺得像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稀奇。

畢竟這些漁民，很多都希望能夠到鎮上生活，那里的生活，衛生，飲水，居住，教育等環境條件，都比這個小漁村好太多。

到了鎮上，就是半個城里人的身份。

從前，鎮上生活成本和制約條件太多，他們大多也就只能想想而已，只是做做夢成為鎮上的人。

沒想到突然有一天這個夢想成真了。

他們就開始懷疑是不是區里的領導騙他們。

這段時間，這些漁村居民，把區里，鎮上的，甚至市里的幾個主要領導，都了解清楚了。

要是區里騙他們搬走，最后沒建新房子安置他們的話，那他們就打算到市政府去鬧呢，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把市政府所在地址，給弄清楚了……

不過隨著鎮上的過渡安置房竣工，這些漁民，見到實實在在的房子之后，就不再擔心區里騙他們了。

一時間，整個小漁村的男女老少，都跑了出去，熱情的要請楊子軒和陸有為到他們家里做客。

倒是冷落了金順平，歐陽旭等幾個省領導了。

“陸書記，市……市長，希望您們大領導，別嫌棄我們窮地方，小地方，這里有點臟，小心了……”

幾個在漁村有威望的家庭，生活有些富余的家庭，把楊子軒一行人引到家里。

幾個家庭里面，都大包小包的把東西包裝好了，準備后天搬到鎮上……

屋子有些狹小，只能放下兩三張床，往里面一站，頭頂就能頂到屋頂了。

金順平等人慰問一下困難家庭，又送上一些小禮品。

一個有威望的老人，看了看楊子軒，欲言又止了幾次，最后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市長，您是大領導，關心我們這些小漁民的生活，還給我們安排鎮上的房子，我們都很感激，不過我心里還有幾個問題，想代這些村民問一問，不知道您能不能給我解答一下？”

“當然可以！”

老人嘴唇動了動，眼神里面藏著深深的憂慮，說道，“聽說鎮上給我們安排的是過渡安置房，老朽也讀過點書，懂點文墨，知道過渡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著，鎮上房子只給我們住一會呢？以后還要趕我們走呢？”

“老人家，鎮上的房子，是利用鎮上的企業廠房，進行暫時性改造的，只是過渡性的安置房，以后你們還是要搬到新房子上，新房子正在建設，因為工程量大，現在還沒做好，市里的建筑公司，正在建設，可能要到一年后，你們才能集體搬到新房子，新房子還是在鎮上的。你們要是有疑慮的話，可以讓鎮領導帶你們去正在規劃建設的安置房區看看……”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還有一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提，其實市里，區里，對我們生活已經很關照，像陸書記這種平時很忙的領導，都下來兩次，傾聽我們對征地拆遷的意見，我們都很感動，但是我心里還是有點怕……”

“有問題，盡管說吧……”

楊子軒沒注意到，省臺的攝影機，正對著他進行即時拍攝。

老人想了許久，才說道，“您也知道我們這些青年人，都是靠在這江上打漁為生的，以后到了鎮上，我怕他們沒什么手藝，生活很困難，現在江上也建港口了，我們就算要回來打漁也很困難……”

屋子里一群男女老少，都伸長脖子，屏住呼吸，等著楊子軒的回答。

畢竟這關乎他們以后的生活。

楊子軒笑了笑，說道，“老人家，這個你放心好了，年輕人，只要符合條件的，都可以安排到這港口建設工程隊里面，以后這里也會建成一個大的港口開發區，會有很多相關企業進駐，區里會要求企業優先安排你們村里的青壯年到廠子里面打工，這個你們放心好了……”

聽到這里，老人有些激動，雙手握住楊子軒的雙手，眼里含淚，一時說不出話來。

旁邊幾個漢子，雙腿一軟，就要跪下來，被楊子軒，陸有為拉住了。

“別這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天邊，轟隆隆的打著響雷，天邊都是陰霾，豆大的雨滴，開始零零散散的往下掉，接著越下越大……

宋靜聰有些焦急的看著外面的天氣，朝楊子軒和屋子里面的人說道，“金主任，市長，這天要下大雨啊，我們怕是暫時難回去啊……”

楊子軒朝天邊看了看，皺了皺眉頭，“估計也下不長久啊，這冬雷震震的，倒是可以下的很大，雨夾著冰雹，也危險，我們就先在這里呆著吧，你打個電話，讓附近司機開車過來，看能不能開進來……”

正說著話，忽然雨夾冰雹中，傳來一聲轟響聲，還有凄厲的叫聲。

“救命啊，救命啊，出事啊，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