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什聞言一怔,心里想著莊瓊所言知道到底是到了何種程度,但總不至于也知道了吳規的那個道長身份了吧?
說到這兒她還有些好奇,譚陽觀道長無歸的相貌很多人都見過,為什么至今還沒有人提出那個無歸和現在這個吳家堡少主吳規之間的疑問?
后來想的多了卻依舊沒什么頭緒,尚什也便放棄了,總歸是吳規有他自己的手段,她再怎么替他想也都沒多少用處。
那現在呢,吳規的境況看起來并不好,她還要出手嗎?
尚什說不上來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覺,有點兒迷茫,又有些不甘。
憑什么呢?
他說放手便走得灑脫,而如今有難,他的未婚妻來找她,她卻不能走得干脆。
是的,所有的猶豫和迷茫蓋因為她心里還不能真正的放下,可是,哪能這么簡單說放就放呢?
莊瓊見尚什眼神一直飄啊飄,心里本來就有些不確定,當下更是慌了起來,握著尚什的手也緊了又緊,“尚姑娘,你幫幫他吧,真的,除了你,就沒人能幫他了。”
尚什輕輕推開莊瓊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疑惑,“你呢,你若是真的想幫吳規,未必就出不了力吧?為什么繞一大圈求到我這來?”
她是真的不明白,既然莊瓊都能躲過這么些隱衛的視線和下人的看守到她這來,那換個路線去找吳規又有何不可?她也不知不愿去救吳規,只是不想平白做了人家手里的刀,說的不好聽點兒,她和莊瓊怎么也能算是情敵了吧?
尚什的目光平靜而冷淡,問出來的話卻讓莊瓊身子一抖,像是一個不堪受驚的小兔子。
可惜尚什卻覺得眼前這個大小姐并不是只單純的小兔子,她的眼神柔弱也堅定,看過來時微微祈求的淚光,讓尚什心生不耐。
“我也想幫他啊。”莊瓊直接哭出聲來了,“可是我能幫到他哪種地步呢?最多是瞞著我爹放他逃出武林盟,可是逃出去之后等待他的會是什么呢?接連不斷的追殺,夜以繼日的逃亡,我怎么舍得他淪落到這種地步?”
尚什覺得有些可笑,她做不到的事,她就能做到嗎?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果吳規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吳家堡和武林盟之間的恩怨,大抵她也就只能陪著他被追殺和逃亡了吧?
于是她很干脆地和莊瓊說了這些話,換來莊瓊臉色煞白,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她連嘴唇都在哆嗦。
尚什看了,心想還真是一只小白兔啊。
小白兔眼淚連連,看得尚什都有些不知所措,便問:“所以,你想好了嗎?”
“啊?”小白兔呆呆萌萌的,一臉茫然,好像壓根不知道尚什在問什么。
尚什嘆了口氣,心里有些無奈,但性格使然有些話她說不出,便只好和莊瓊挑明了來:“我能做的,和你其實也差不了許多,再多的,大概也就只能陪著他浪跡天涯被追殺了。”這些,她其實都是愿意的。
這么些年孤身一人,她雖是不常與人結仇,但有一句話說得對——常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她也是有仇家的,但她沒什么怕的,所以和吳規一起被追殺,也便不怕了。
她連死都不怕,那還有什么可以畏懼的呢?
但更多的,她就做不了了,比如幫著吳規報復武林盟和莊乾元。
她有自己的善惡觀和原則,江湖中人打打殺殺、尋仇報復的事多了去了,但都是有緣由的,她喜歡道長,就算是可以為了他去死,也不會為了他去殺一個和自己無怨無仇的人。
她的話說的坦蕩,但不知道為什么莊瓊卻聽岔了意思,“我...我...”
莊瓊我了半天卻沒說出一句話,方才停了一會兒的眼淚有出來了,哽咽著道:“如果尚姑娘愿意幫吳規,我愿意退出,把他......讓給你。”
有一瞬間,尚什像是吞了蒼蠅一樣覺得惡心。
莊瓊又被尚什的臉色和目光看的說不出話來了,垂下腦袋又成了小白兔。
尚什覺得有點兒諷刺,心里那種被膈應了的感覺始終消不下去。
“那......你愿意去救吳規嗎?”莊瓊又問了一句。
尚什冷笑一聲,“去,當然去。”看著對面的女人目光嘲諷。
莊瓊眼露驚喜,聽到這句話之后好像完全不在乎尚什眼神里是什么意思了,對尚什連聲道謝。
尚什一聲不吭,莊瓊便也覺察到了什么,咬了咬下唇又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商討一下該如何救吳規吧?”
“你能不能拿到這個山莊的布局圖?”
莊瓊皺了皺眉,也沒問為什么,便道:“我能盡量想辦法。”
“不是盡量,是盡快。”尚什語氣殘酷,“我們能等,吳規和你父親未必會等。”
莊瓊又開始咬嘴唇,她似乎一緊張或者有什么別的情緒都會有這個動作。
“好的。”她說,“我明日給你。”想了想又問了一句:“行嗎?”
她都這樣說了,尚什也不好多說什么,“這樣,你先給我說一下吳規的具體位置,我夜里先去看一下。”
聞言莊瓊眨了眨眼,大抵是被尚什那句“夜里”給刺激到了,臉紅著輕輕啊了一聲,又道:“不會......不方便嗎?”
尚什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莊瓊尷尬地笑了笑,“那......那你去吧。”
尚什忍不住也笑了笑,其實有時候這大小姐也挺好玩的。
兩人說好了最后的一些細節,莊瓊怕離開太久會出紕漏,就趕緊回去了。
留下尚什一個人好像在發呆,又或者在想些什么,但眼睛里是沒什么東西的。
她這樣的狀態其實在很久以前是常態,多久以前呢,尚什回想,應該是在道長出現以前。
她趕緊停下了胡思亂想,開始回想莊瓊方才給她透露過訊息。
疏月橫斜,已近深夜。
尚什換了一身莊瓊拿過來的深色便衣,當時她心里還覺得詫異,這大小姐看著一副單純無害、被保護的很好的模樣,但又能考慮得這么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