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愛情?
尚什不明白。
她是真的不明白,就算那些和道長互相表明心跡之后相處的日子里,她也從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但她這些年云游江湖,看過太多的決裂和背叛,心底或許早就對愛情這種東西有了抵觸,她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這個東西了。
但面對著莊瓊的詢問,她還是中規中矩地回了她一句不知道。
莊瓊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感覺意外,她整了整裙角,在她面前坐的端莊,笑容也很溫婉懂禮,尚什見慣了大漠黃沙、劍雨江湖的豪爽和直邁,乍一看面前女子江南水鄉一般的柔和,竟也覺得好看極了,更不用提莊瓊單看面貌還是一個名動江湖的美人。
聽說武功也不錯,是個很有靈性的女孩子,再加上身家顯赫,也怪不得這么些年在江湖上備受推崇。
那么吳規也是喜歡她的么?
只是當時吳規沒有回答她,所以尚什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又不相信自己喜歡的道長會有這般玩弄和利用女子感情的小人行徑,左想右想,又覺得吳規是上了心的。可這么想,尚什心里也堵得慌。
不管怎么想,都逃不過抑郁,尚什趕緊壓下去這些沒有意義的猜度,又打量起莊瓊來。
“是了,我也不明白這個問題,這才來問問姑娘的。”莊瓊笑了笑,“饒是和吳規哥哥打小青梅竹馬,心底又戀慕他這么些年,卻也沒能明白過來,畢竟有些事情,不管是時間久了還是說一朝一夕,缺了一些東西,也便難最終下定奪。”
聽到這兒,尚什一怔,竟是從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又抬頭看著面前溫婉可人的美人,心想大抵也是這位大小姐察覺到了她和吳規之間的事,這是來給下馬威了?
尚什從來沒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有一瞬間都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干脆直白道:“莊姑娘請放心,尚什并不是拎不清的人。”既然他都那么明確地跟她表明了立場,她也不會再湊上去。
以前那是他孑然一身、清清白白,現在可不一樣了,她并不想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人,平白成了江湖上的笑柄,她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莊瓊卻像是聽了一個笑話,“尚姑娘怎么這般想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話是這么說,但心里怎么想就是兩碼事了,尚什不做多說,閉上嘴不說話了。
看莊瓊神情似乎有些無奈,她眉頭微蹙,片刻后展平便要告辭。
尚什起身送她到院子門口,莊瓊回頭又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話想說又說不口的模樣,最后終于還是走了。
尚什不知道莊瓊到底清不清楚她和吳規之間的那些事,也不知道她方才那些話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當她決定放下她的道長的時候,便已經不會再牽扯有關曾經的事情。
莊瓊對她來說也就只有武林盟大小姐這一個身份和意義了。
最開始死了人的事情被瞞得很好,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在第三日突然便傳開了。
三天過去,事情還是沒有任何轉機,被強制留在武林盟的人也都有了些不耐煩,太尉府的人也不滿意莊乾元的辦事效率,所有的事都擠在了一起,莊乾元覺得自己簡直要被逼瘋了。
尚什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她這些天一直閉門不出,這些事還是在一些侍女嘴里不經意間聽見的。
原來是這樣么?
她早就開始懷疑武林盟這些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現在看來還是攤上了大事,顯然太尉府那邊還不想大事化小,不然也不會三天過去都還不松口放人,畢竟被留在武林盟山莊的這些人里面還是有一些頗具勢力的,縱使莊乾元不怕他們,但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和他們交惡,敗壞了交情和他武林盟主的名聲。
那么這件事,會不會和吳規有關?
莊乾元和聶含云懷疑吳規,尚什同樣也是。
別的人都不懂,但莊乾元和尚什都知道,在這個時候,有這個動機要給武林盟找麻煩的,大抵也就只有吳規了。
莊乾元心里清楚自己對吳家堡做的那些事,但他不知道從秋陽山上下來的吳規知不知道,剛好自己的女兒又和他有婚約,他為了弄清楚這些事,以及能更好的掌控吳規,自然而然就接受了這個女婿,還把人留在了武林盟,就算有引狼入室的可能,但他還是選擇鋌而走險。
這件事之后,莊乾元心里的懷疑更甚以前,甚至已經心里隱隱給吳規定了罪,這人,不是他殺的,還能有誰呢?有誰有這個膽子和魄力,在他武林盟權盛時期和他結仇?
尚什差不多也是這么想的,她本來想去找吳規,但莊乾元起了疑心之后,就已經把吳規的住處嚴密監視和控制了起來,她根本就進不去。
她心里實在沒底,一直在想辦法,一直到晚膳時間,莊瓊來找她。
莊瓊沒法光明正大地來找她,因為莊乾元在懷疑起吳規之后,把她也關在了屋子里不放出來,這一次,是莊瓊和自己的丫鬟換了裝束,偷偷跑出來找尚什。
尚什初看到抬起頭來的莊瓊有些驚訝,先是往外看了一眼,見沒什么其他人,便壓低了聲音問她:“你怎么來了?”
莊瓊臉色看起來很差,拉起尚什的手往內室跑,抿唇道:“吳規有難,需要尚姑娘你去幫他。”
她倒是也不掩飾來意,直接和尚什說起了吳規的近況。
只不過她被自己父親關起來之后也沒多少機會能再接觸到他,最后只能零星打聽到些表面的事情,還大都是從她師兄那里問來的。
但大體意思都明白——吳規這些日子過得并不好。
“現在只能尚姑娘你能幫吳規了。”莊瓊握著尚什的手,眼眶微微泛紅,“父親他遲早會對他下手的。”
尚什眉頭一皺,“你都知道些什么?”
莊瓊咬了咬嘴唇,目光微垂,“你,吳規,還有我父親知道的那些,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