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遲慕

第二百四十八章 絕殺

美人遲慕第二百四十八章絕殺

看到對方滿臉焦色,匆匆趕到的樣子,他心底的火苗,“噌”地一聲就躥了上來。

真想將這張俊俏的小白臉,打成烏青豬頭,讓他爹娘都認不出才好。強忍著暴揍來人一頓的沖動,羅擎云攔住汪峭旭的去路。

“郡馬爺行色匆匆,這是上哪兒啊?”男子低沉著嗓子,施施然地問道。

訝然望著擋住他去路的人,汪峭旭心里微驚。當見到對方頭頂發絲,還有袍子上全是水滴。他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難道是他救起來的?

剛才聽有仆婦向母親稟報,說表妹落水被人救起,現在生死不明。他聞言后,不管不顧地趕了過來。沒想到救起她的,竟然是眼前這位男子——從小與自己齊名的鎮國公世子,皇后娘娘的親弟凌霄公子。

“她如今怎么樣了?”汪峭旭一臉焦色地問道。

見不得這小子在那兒惺惺作態,羅擎云斜瞟了他一眼,用寒冰般的聲音答道:“讓你失望了,她的一條性命還在!”

汪峭旭雙手合攏,朝他長揖了一禮,謝道:“多謝羅世子仗義,救起了表妹。小生這廂有禮了!”

對面的人馬上彈跳開來,不肯受他這一禮。

汪峭旭忙挺起身子,面上還殘存著不解的怔忡之色。

羅家少將斂去唇邊掛著譏誚:“本將搭救自己的同門師妹,勿需不相干的人來道謝!”

還稱妙如為“表妹”,羅擎云心里的怒氣,壓也壓不住地冒了上來。

汪峭旭一怔。臉上訕訕的,低頭不語地停在那兒。

是啊。二姨已經被鐘家休了,她不再是表妹了。從此以后,真跟他毫無瓜葛了。對面的人是在提醒他,不要亂認親戚嗎?

他耷拉著腦袋,從未有過的失意涌上心頭。

見他不言語也不挪動步子,跟著身后的小廝心悠忍不住了,咳了一聲提醒他。

汪峭旭猛然驚醒過來,斂起心神,揖手重新說道:“蘭蕙郡主在掇芳園出事。作為汪家的主人,小生本就該擔些責任。世子爺及時施救。讓我們全家免遭責難。這份大恩,區區一禮自是不夠的。”

羅擎云沒有接話,而是轉過身去,朝剛才來的方向,那邊的小屋眺望了一眼。里面已被人點上了燈火,這個狀況讓他心里稍稍安定。

出來的時候,碰到有丫鬟手中還拿著干凈衣裙。此時她應該換好衣裳了吧?!

想到這里,少將軍重新轉過身來。鼻子微皺。把手揮了揮:“這點小事何足掛齒?!郡馬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汪峭旭點了點頭,摒退了身后跟著的小廝,湊了過來。

壓住心中的怒火。羅擎云低聲音說道:“難得人家郡主不計前嫌,為了達成長公主的遺愿,在這兒挨凍受累的。若不是我及時趕到,那條小命,今晚恐怕要交待在這里了。”

提起她時,語氣這般熟稔親昵……

汪峭旭心頭一驚,隨即涌起的感覺快要讓他窒息。就像致命的毒液一般,滴進了他的心湖,瞬間就蔓延至周身四肢——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妒忌的對象。

想到這里,他驀地抬起頭來,問道:“世子怎會這樣趕巧,恰好在敝府后院出現的?”

見對方眨眼的功夫就醒悟了過來,羅擎云心生忌憚:此人原來并非徒有其表,反應還挺快的嘛!難怪……

可不能輸了陣勢!男子暗暗告誡自己

羅擎云并沒立即答話,環顧四周一圈,又沉吟半晌,才若有所指地朝院墻那邊望去。

隨著對方的目光,汪峭旭也跟著瞥了過去,沒發現其它特別的。他不解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收回視線,羅擎云淡風清地解釋道:“本將奉太子殿下之命,來檢查鐵衛布防的。聽說以前這里常進賊人,有次把韓國公都給傷了。前回擄走郡主和郡馬爺的,不也是曾關在貴府地牢里的兇犯嗎?”

這輕描淡寫的話語,仿佛一記溫柔的絕殺,讓汪峭旭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只見他踉蹌地后退了幾步,碰到后面的小廝,扶了他一把,方才穩住身形。

這是他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傷疤。

若是沒那次意外,他早跟表妹雙宿雙棲了。即便是后來曝出兩家之仇,他也會用余生替外祖贖罪,撫平對方心底創傷的。

想到這里,汪峭旭的眉宇間,不禁染了些愴然的悲傷。

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羅擎云并不打算就此放過,隨后他又添了一把柴:“聽說令尊當初能蘇醒過來,得虧師妹幫忙聯系慧明大師。郡馬爺后來能一舉奪魁,取得解元頭銜,也得虧鐘探花盡力輔導。”

汪峭旭猛地抬起頭來,聲音盛滿了憤怒:“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不勞世子爺操心!”

“是嗎?!師妹雖然打小聰慧,卻最是心軟。經不住人家苦苦哀求,每每都會被害遍身鱗傷。上次是令妻,這回又是你妾室。”羅擎云瞳孔一縮,目光有著不容錯失的輕蔑之色,睨視著對方,語帶譏諷地說道:“郡馬爺不覺得,兩家一刀兩斷,是對她最好的報答嗎?”

“苦苦哀求……泠泉?”汪峭旭喃喃自語。

見他一臉懵懂的樣子,羅擎云把上回在太液池邊,妙如對圣上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對方。

汪峭旭一臉震驚,意外的倒不是妻子去找過表妹,而是她的態度。

“若查出……殺母仇人……不再跟汪公子有親戚關系……”這句話在他腦袋里縈繞良久,口中頓時彌漫著苦澀的意味。

原來她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即便是當時真相尚未完全明了。

此番話同如當頭棒喝,讓他眼睛發直。臉上晦澀的表情,讓人一看就知,他在痛苦地掙扎。

過了半晌,良久不語的他才蹦出一句:“你覺得小生應當如何做呢?”

“嶸曦公子是個聰明人,不需擎云贅言。若我有姐妹,跟蘭蕙郡主一樣的遭遇。怕是會竭盡全力,為對方考慮。助她找到自己幸福……”羅擎云眼睛微瞇,余光中偷覷對方的神態,隨即用輕快的語調說道,“郡馬爺難道不曾想過,若她跟你沒半點關系了,她會過得更好嗎?”

這幾句話雖然直白,卻正中汪峭旭的命門。聯想到前幾次的糾葛,他心里清楚,此言非虛。

雖他不愿承認,心里卻是澄若明鏡的。

早就朝這方面努過力了,原以為——將那段感情暗藏在心底,就不會給她造成傷害。

只是沒想到,他還是錯了。剛才聽仆婦來報,表妹會被推進湖里,起因竟然是他那妾室,為了搶一幅畫向他賠罪,才引發這場意外落水的。

表妹替他作的那幅畫像,不知怎地就被人知道了。鈴兒找機會潛到他書房里,假裝失手毀了那幅畫。當時他怒不可遏,一氣之下禁了她的足。接著,母親就提議,讓嫡妻撫養他的長子。這原本是世家里常例,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后來才查明,原來是妻子在后面操縱這一切。但不知怎地,鈴兒突然間就變得癡傻起來。

又讓表妹遭受到了無妄之災,或許忘掉自己,重新開始新段感情,果真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可是,真要他從此見了她就躲,為了避嫌,兩人永不相見?!

這世上誰能做到,把心愛之人拱手相讓?!即便是永遠不再屬于他了。

念及此處,汪峭旭不由地暗暗搖頭。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抬頭,望見羅擎云緊擰的眉頭,滿眼期待地望著他。頓時,他心里跟水晶菱鏡一樣通透。

原來如此,她身邊早就已經有了護花之人,難怪……

旋即,汪峭旭轉過身子,朝來時的方向,有些慌不擇路地匆匆離去。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讓身后的男子,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見他終于離開了,兩人到底是沒見上一面。羅擎云心底長吁了一口氣。心想,這一天暗中守候,又是下水的,又是費盡唇舌。總算沒白來一趟,終歸還是有所收獲的。

顧不得要換身干爽衣裳,一撩錦袍的下擺,邁著輕快的步伐,就朝園子外頭走去。

出了二門,跨上了他的坐騎,男子一路嘴角噙著笑意,滿面春風地朝山下馳去。

回到府中躺在床上,他滿腦子還是那女子的倩影。

她的身子既軟又輕,柔若無骨一般,自己只手就能輕松抱起。她的唇瓣像花蕊一樣芳香嬌嫩,誘惑著自己忍不住想去采擷。

想到這里,他渾身燥熱,心里焦躁不安起來。暗暗唾棄自己:什么時候起,他也變得俞彰那人一樣,成登徒子了。

接下來的幾日,是擷玉書院期考的日子。可是,作為丹青室主要授課的先生,敕封的司畫博士妙如,卻意外地缺席了。最后,那幫學生只得按要求,把規定作品交了上去,只待她稍后再評等級。

不久,京城上流社會中傳開一則消息,說來自民間的蘭蕙郡主,好事將近。鎮國公已派人到淮安向鐘探花提親去了。(www.16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