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跟著荀紹里到了杏花巷,還是荀紹幫忙給叫開的門。
給開門的依舊是邢娘子,邢娘子見著了荀紹依舊詫異:“大爺又來呢?”
荀紹扭頭和掌珠說:“你進來,她在家的。”
掌珠第一次踏進這處有些破舊的小院,她舉目看去,正面一排三間屋子,東面還有兩間配房。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銀杏樹再無別的花草。
掌珠掃了一圈,根本就沒看見若蘭的身影,荀紹讓掌珠跟著他,直到荀紹推開了一間屋子。掌珠順著光線看去,她一眼看見了坐在那里低頭調弦的若蘭。此刻的她哪里還能平靜下來,她幾大步奔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若蘭的手,激動不已道:“若蘭,前陣子你上哪里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謝若蘭緩緩的抬了頭,她看著跟前的女子大惑不解的問了句:“你是誰?”
“是我啊,你忘了,之前壽豐明明在一起呆過那么久的……”掌珠讓若蘭直視著她,若蘭卻依舊一臉的茫然,她盯著掌珠看了好一會兒,接著搖頭說:“我不記得你是誰了。”
“我是……傅掌珠,之前給你看過病的,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二公子嗎,就是十王府里的那個,給你贖身的那個,將你帶我到跟前的那個……”
若蘭依舊木然的搖搖頭,掌珠看著這樣的妹妹頓時熱淚盈眶,她緊緊的拉著若蘭的手說:“一時想不起也沒關系,只要你還好好的活著就足夠了。若蘭,若蘭,這些日子我好想你。”掌珠說著,一把擁抱住了謝若蘭。
若蘭一臉的驚詫,她甚至不知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來回應這個擁抱。她木木的看了一眼站在傅掌珠身后的男子。
荀紹見姐妹相認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里,他一個外人杵在這里也不好,他不離開的話,這對姐妹也說不上什么知心話,于是荀紹便自動出去了。
擁抱過后,掌珠不解的問:“我聽人說你之前在揚州,怎么又突然上京呢,怎么又到了這里?”
若蘭被問,她依舊帶著幾分呆呆的樣子,就這樣看著掌珠,像是在尋找什么答案。
“沒關系的,我是你姐姐,你心里想什么都可以告訴我。”掌珠說著,又去將門窗給關了,接著拉了若蘭去了里間。
掌珠一眼看見了架子上還搭著男人的衣服,架子下還有一雙厚底的皂靴,這是荀簡的衣物?
掌珠拉了若蘭找地兒坐了,她壓低了聲音和若蘭道:“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別有什么顧慮,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說。我問你,你是不是記起了以前的事,還有謝家的記憶你從俞四郎那里都找回來呢?”
若蘭睜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睛,她搖頭說:“你說什么,我聽不明白。”
“怎么不明白呢?當初你從壽豐逃掉不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些才走的么?若蘭,你不該來這里的,你更不該跟荀簡。你不知道吧……荀家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們謝家和荀家是仇敵。”掌珠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她說得卻很急切。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們都叫我謝姑娘,莫非我真的姓謝?”
掌珠愕然的看著若蘭,她怔怔的看著若蘭的眼睛,若蘭那雙明亮好看的大眼睛里她能看見自己的倒影,好半晌她才問了句:“你當真什么都不記得呢?”
“不記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會彈琵琶,你要不要聽聽我彈的曲子?”
掌珠擺手道:“我不是楚元貞懂音律,你不必費心了。”
掌珠不肯,若蘭似乎有些失望,她又接著道:“老爺說我彈的琵琶好,但算不得頂好,我天天都在家里練習,老爺還說過一陣子去專門請個樂師來教我。可這都過去好幾天了也不見樂師的影子,不知是不是給忘了。”
若蘭像是自言自語,掌珠已經無法和她順利的交流。
掌珠看著這樣的妹妹,眼中的淚水終于滾落下來。若蘭見她哭了,她立馬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掏了手帕要給掌珠擦淚,掌珠順勢握住了若蘭的手,緊接著抱著若蘭痛哭了一場。
“若蘭,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人生。不必在這里繼續耗下去,你都不記得了也沒關系,從此我們重新開始就成,你跟我走,好不好?”
“走?去哪里?”若蘭依舊一臉的茫然。
“我先計劃一番,下次來接你,你做好準備在這里等我就行。”
若蘭似乎有些驚惶:“我哪里也不去,我又不認得你干嘛要跟你走。我要練好琵琶彈給老爺聽,老爺對我很好,我要什么他都會滿足我……”
“若蘭!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看清楚那是荀簡,就算記不得以前的事了,但你也總該清楚他是個半老頭子,他年紀做我們爹都綽綽有余了,你跟著他圖什么?你……”掌珠又摸了摸若蘭的額頭,若蘭的唇角,她知道這是劉氏給打的,她心疼啊。
“若蘭,你不能困在這里一輩子,年紀輕輕做什么外室,注定是會被人恥笑的。再說我們謝家和荀家……”
她的話音還沒落就聽得外面傳來了動靜。
“老爺回來了。”
那荀簡過來了,掌珠慢慢的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若蘭,暗道是不是該去求荀簡放過若蘭,讓她們姐妹團聚,可如今她頂著的這張臉荀簡也認不得她了吧。
若蘭聽說荀簡回來了,臉上已經露出了微笑,她腳步輕快的就走了出去,掌珠連忙跟上,若蘭自己開了門,就見荀簡和荀紹在院子里說話。
荀簡聽見了動靜扭頭看了一眼,若蘭立馬露出了輕快的笑容上前與荀簡行禮:“老爺,您總算回來了。”
荀簡在見到若蘭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迅速的瞥了一眼若蘭身后的傅掌珠,他有些疑惑問了句:“這是誰?”
荀紹連忙解釋道:“這是傅大夫,聽說若蘭身上不好,她來給若蘭看病的。”
荀簡將信將疑的看了傅掌珠一眼,傅掌珠想要說什么,荀紹忙上前和傅掌珠說:“傅大夫,既然看完了病,那么就請回去吧。”
掌珠有些不甘,她看了若蘭一眼,卻見若蘭已經鉆到了荀簡的懷里去,此番情形像是一根針直直的往她心里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