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湯涼透,青司挑起一勺遞向面前的高祖帝,高祖帝轉過頭去,對那參湯不屑一顧。
青司看的不以為意。
“放心吧,這碗老參湯里沒有毒。”
即使青司這樣說了,高祖帝還是沒有轉過頭來的意思。
“柳衛,皇上不喝,去將四皇子的手指給我一根根的切下,手指沒了,就切腳趾,直到皇上張這嘴為止!”
“是!”
柳衛也不用高佐遞上的匕首,只徑直握著腰間金刀向著一旁的高逸走去。
高祖帝眉頭皺著,看上去絲毫沒有慌張的樣子。
“你以為你這樣朕就會聽你的嗎!”
“當然不是,”青司道,“我只是想讓你也感受下被人威脅的滋味。”
“對了,”青司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到,“聽聞你一直都在尋找一個叫做錦燭的女人,我調查你時,剛好尋到了她的消息,不知你想不想聽?”
神女竟然連佴俢都能買通,知道錦燭并不奇怪,“你即是查過就應該知道她早就死了。”
“真的死了嗎?”青司看著被柳衛嚇的不斷躲閃的高逸,“我怎么聽說,當時皇后仁慈,卻是饒了她一命!”
“不可能!她……”
容皇后明明就是將她賜死了,怎么可能還活著?
不對,她的錦燭竟然還活著?
“想知道?”青司將手上的參湯往前遞了遞,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高祖帝面色陰沉,他是想知道,可是他卻不覺得眼前的神女會對自己那么好。
這參湯必然有古怪。
“高秀德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再不喝,你這皇兒的手指可就沒了。”
高祖帝硬忍著不去看高逸,只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神女。
“你敢!”
“我怎么不敢。”青司看了柳衛一眼,后者金刀揮落,高逸的小指齊根而落。
高逸疼得面色抽搐,指根鮮血不斷,柳衛摸出金瘡藥往那手指上一撒,隨即握住金刀對準了下一根。
“怎么,現在還不喝?”
青司端著那碗看向了一旁的高逸,“你看,你這父皇口口聲聲為你好,疼愛你,如今卻是為了你連口湯藥都不敢喝,你覺得他這是在乎你嗎?”
“算了,算了,”青司隨意的揮揮掌心,“我說這許多做什么,反正又不是我兒子,當爹的既然不疼,還是回去讓你的錦燭娘親心疼去吧。”
“你說什么!”高祖帝沒有忽略神女話里的意思,“你說莊妃是……怎么可能?”
“不然哪?你以為我真的會為了所謂的后位,連一個伺候你的婢女都容不下?”
不知何時,角落里站出一人來,魏紫色的華服在她身上穿著,繡著艷麗牡丹的裙擺在地上蜿蜒搖晃,拖出旖旎絢爛的顏色。
發髻高盤,九翅金鳳簪在那一汪云鬢里,垂落的紅寶石流蘇,淡淡的掃過那雍容華貴的眉眼。
“你……”
高祖帝看著出現這人,眼中閃過片刻仲征,這人帶著記憶當中的熟悉,卻又于記憶當中的人截然不同。
“你是阿容?”高祖帝眼中閃過喜色,“你的病痊愈了?”
容皇后遠遠的站著,姿態高貴而端莊的看著她的夫君,眼前這人就是這西周最為尊崇的皇帝,卻也是最為無情狠辣之人。
“本就無病,又何來痊愈一說。”她神色疏離,眉眼間艷麗而淡漠。
高祖帝看的眉頭一皺,“你與他們也是一起的?朕對你們這樣好,你們一個個的就這樣待朕!”
“你對我好嗎?”
容皇后看著眼前的高祖帝,“我們少年相識,結為夫妻,我助你登基站穩朝堂,讓你穩居帝位,可你又是怎么待我的?”
“我讓你司馬家成為了皇親國戚,掌管天下兵馬大權,難道這還不夠嗎!”
“那樂歡哪?”提及樂歡公主,兩行熱淚順著容皇后的臉頰滾滾而落。
“我助你登基,你鞏固我司馬家的地位,這本來是一場公平的交易,可是我問你,樂歡究竟是怎么死的!”
容皇后聲聲句句的質問著高祖帝,“怎么,說不出來了?還是你自己也不記得你對樂歡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高祖帝垂下眼去,眼前浮現出一個總愛笑著的身影來,不過小小年紀,就模樣傾城,軟糯的跟在自己身后喊著自己父皇。
可是他一點都不喜歡。
因為他只要一看著這個孩子,就想起自己是怎么失去的錦燭,是怎么擁有的皇位,又是怎樣受制于一個女人。
所以他……
“怎么?說不出來了?”容皇后拔出了身旁侍衛的長劍,向著高祖帝一步步走來。
“你不喜我,我可以理解,你想要美人,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你萬不該對樂歡出手,她不過才十五啊……”
心痛宛若刀割,將那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臟,寸寸凌遲。
衣不蔽體的樂歡,周身青紫的從池塘底下浮上,誰能想到她當時是哭的何等的肝腸寸斷,可是當她跪求在他面前請求捉拿兇手時。
他卻以一句“皇家體面”將自己拒絕了,她以為是后宮之人做的,裝瘋賣傻多年只為替女報仇,誰曾想過,這兇手一直就在她的身邊。
“高秀德,你很好。”容皇后站在高祖帝面前,一口銀牙咬的錚錚作響。
“你為著一個女人辱殺我的女兒,今日,我就當著你的面,將你們的兒子變成另一個樂歡。”
長劍斜挑指向地上的高逸。
“不要,不要。”高逸看著那指著自己的劍尖瘋狂掙扎,可是柳衛卻將他按的死緊。
“父皇……父皇!”高逸缺了小指的手掌,向著高祖帝的方向艱難的伸著。
高祖帝眼角閃著不忍與淚光,他別過頭去,惡狠狠的看著神女。
“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干什么啊,”青司把參湯往前遞了遞,“我啊,就是想讓你將這參湯喝了。”
玉勺乘著已經涼透的參湯遞到了高祖帝的唇邊,這一次高祖帝沒有拒絕,而是將參湯喝了下去。
青司臉上笑意更甚,她不厭其煩的將涼透的參湯一勺勺的送過去,直到這一碗參湯喝盡。
“這人參益氣補血,所以常常有人用這東西給傷重之人吊命,你這一碗用了國庫里年份最長的兩株老山參。”
青司用巾帕仔細的擦著高祖帝唇邊藥漬,“高秀德,你可得好好撐著,畢竟……這才剛剛開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