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姚海棠就決定還是先看劉坊主的吧,主要是她覺得自己得穩著點兒,別老那么沖動……或者應該說別太過感情用事,別太由著自己。
給劉坊主的帖子寫得很簡單,幾句大白話,劉坊主回的也是幾句大白話,就是問姚海棠最近過得怎么樣,東西收到了很好,可是太好了會舍不得用,看來只能留著當傳家寶給孩子了。
劉坊主爽利的言語讓姚海棠會心一笑,這劉坊主現在可是京城第五大坊的坊主了,卻依然還是那么豪爽的性格。可見有些人,就算易時易地易位也不會改變的,這樣的人交著讓人感覺踏實放心。
至于齊晏的,做為一個狀元郎,已被外放做御史,這回恰是回京來述職的。狀元郎回的,自然是漂亮而文采飛揚的詞賦,四字一句的駢文寫得讓姚海棠臉紅,她給人寫的帖子是抄襲的……
到言行云了,這人倒是干脆,也回了兩行小字兒:“天青一如洗,素白一如玉,惜此清凈色,愿為清凈人。”言行云其實也是文采飛揚的人,不過他向來是看人去寫的,看完姚海棠那幾句,他深深覺得寫太漂亮了姚海棠會一目三行看過就得。
“言公子果然是善解人意啊”青苗在一旁看著,這就算是結論了。
姚海棠一邊打開喬致安的帖子,一邊說:“要不怎么人人都不叫言大人,而叫言公子呢,公子如玉剔透解人。”
對于喬致安和杜敬璋的四帖,青苗就站遠了不看,言行云其人寫的東西必定不會有什么太過私人的東西,所以青苗還會看看,但喬致安的她不會看,四公子的不能看。
其實喬致安也寫得簡潔:“他年設宴群芳下,必請素白占上頭。”
后邊兒加了兩行小字兒,也是大白話,姚海棠看著也笑了:“不言多謝,只是姚姑娘若缺個酒友,致安也愿意來湊個數。”
看來喬致安知道言行云常來找她喝酒談天了,這真是像旁人說的,有喬致安的地方少不了言行云,有言行云的地方喬致安也不能少
最后一個帖子是杜敬璋的,姚海棠思慮再三,打開一看,上頭畫著一枝海棠花,花枝下是四個小字:“海棠長在。”
其實姚海棠知道那在東朝不叫海棠花兒,她似乎只提過兩句,杜敬璋居然記下了。這么多回帖里也就杜敬璋這個最是意味深長,姚海棠看著那枝枝朵朵都盛放的海棠,不由得想:“是長在心頭么”
這幾張帖子收了起來,姚海棠惆悵了那么一小會兒后說:“今天晚上做十大碗兒,準備好材料,讓廚子在灶房里等著我,我換了衣服就來。”
青苗還以為她會憂傷上一回,卻沒想轉眼就惦記上吃喝了:“知道了,姑娘,你啊真是就知道吃”
“人生啊,就是吃吃喝喝,不吃不喝會死人的。而且你不覺得高興時吃喝能助興,郁悶的時候吃喝能開郁嗎?”姚海棠歪理了,不過她一旦做起菜來總是歡喜的。
所謂的十大碗兒是姚海棠在現代時,家鄉那塊兒開宴做酒席常用的菜,十大碗全是熱菜,余下的涼菜叫八大碟兒,再加上各色點心一般是二十幾道。
十大碗頭一碗是燴肉丸子,肉泥加了涼薯碎末上鍋炸透,個頂個的都像小孩兒拳頭那么大,炸好了要吃的時候再以香菇、肉絲兒、魷魚絲、鵪鶉蛋和火腿薄片一塊兒煮了,出鍋時灑上蔥。端出來是香氣四溢,滋味鮮爽,那肉丸子尤其好吃,吸飽了湯汁后一口咬下去才會覺出來,其實味道全在肉丸子里了,加上炸出來的香氣,只要吃一口就停不下來。
這肉丸子不但可以煮湯,還可以切片炒菜,小孩子也愛干吃,尤其是剛炸出來沒多會兒,稍一涼了趁還有些脆扔嘴里,那個香氣就不用說了。
姚海棠說是要做十大碗,其實光做第一道菜就夠費心思了,天然居還要招待客人,當然不能為她一個人把客人都給往外趕。她做了三道菜后就算完事兒了,廚子在一邊連連問她:“東家,這才三碗呢,您不說十大碗嗎?”
吩咐人把做好的端出去,姚海棠回頭答道:“啊,對,可是這不是有客來嘛,不方便,回頭我把十大碗寫給你,這最適合做宴席用了,共是十碗八碟五點三盤。”
廚子一聽歡喜得很,催著姚海棠說:“別回頭啊,東家現在就給我寫吧。”
“可是咱們天然居以素菜為主,而且又不接各種酒席,寫了也沒什么用處啊”姚海棠之所以不喜歡做酒席,就是因為接酒席一來累,二來麻煩,三來不夠清靜。
但是廚子不管這個,說道:“不接酒席也可以做,而且咱們哪里少做素肉了,剛才用的肉泥換成別的就是了,又不是做不出來。就算用肉也沒事,咱們這是天然居又不是素齋館。”
一想也是,姚海棠道:“那好歹等我吃過了再說,現在客人多,還是趕緊做菜去吧。”
廚子聽了趕緊轉身做菜去了,姚海棠出了廚房上樓上雅間兒去,然后就遇上個有點兒熟的人,杜敬璋那不怎么讓人省心的妹妹,其實姚海棠也不知道是妹妹還是姐姐,反正就這么一說。
“姑娘這邊請。”小二是這么招呼的,看來出來吃飯還是沒拿公主的身份。
而姚海棠和慧思公主一錯身,慧思公主自然沒認出姚海棠來,姚海棠也盡量當是生人一般飄過去。只是她能讓慧思公主是生人,有人不能,老遠就有個某某某,大概是某王候家的公子,迎著慧思公主上來就是一禮:“老遠看著就像是公主,原來公主也常來天然居用飯啊”
這一下別人自然都要起身行禮,這王候家的公子不地道,皇族子弟有規矩,外出不得打擾百姓,除非去禮天祭祖才能鳴鑼開道,在京城里快馬飛奔的事兒那是斷然不會出現的。這位一聲喊,大家紛紛行禮后,慧思公主趕緊笑了笑算是回了禮,然后就把那王候家的公子拎進了雅間里。
不多會兒那位王候家的公子就出來了,這位也是包了雅間的,不多會兒后就是一陣瓷器的碎響聲,姚海棠心里一陣發疼,那要是賣了足夠讓尋常人家過上幾年了……敗家子啊
姚海棠以為就會這么算了,畢竟人也是王候公子,幾個盤碗按著胸口說沒事兒就了事。只是她過于低估自己家那些個小二了,或者說低估了掌柜!
因為會帳的時候加上了瓷器耗損的銀錢,雖然是按司珍坊那些瓷器的價兒,不算太多,但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嘛,那位自然不肯了,接著就在雅間里鬧起來了。
所幸這時大家都吃完走人了,廳堂里就剩下三三兩兩的人,雅間的隔音也算不錯,附近幾間雖然能聽到,遠了就聽不見了。
“你們這可是在訛人,別仗著后臺硬就亂來,我要是一狀告到衙門里去你們誰也接不住。”這位還有點兒底限,沒說自己是誰誰誰讓大家伙兒都小心點。
掌柜也沒說不當說的話,只是很清楚地說了雅間里貼著的條兒:“瓷器若有失損,請客自理。”
主要是開始天然居從前不管是大廳還是雅間,用的都是司珍坊的瓷器,經常會出現短少,所以才貼出了這條兒,這世上雅賊可不犯王法,那就只好讓不犯王法的雅賊們賠錢了
姚海棠這時起了身,笑瞇瞇地走過去,那掌柜連忙躬身道:“東家。”
“這位是大皇子的表兄?”姚海棠剛才聽明白了。
“自然。”
“就憑著您這身份,當然不用賠了,您能來小店就蓬蓽生輝了。”姚海棠說完就見那位笑得一臉得意之色,但是姚海棠話還沒說完呢:“高掌柜,瓷器再稀再吃緊,也不能這樣,把準備送到四公子府上的那套拿過來頂上就是了。”
高掌柜一聽明白了,立馬湊上來說:“東家,這可不行,四公子是準備送到宮里去的,可不敢亂搬用。”
那位一聽,又嚷嚷了兩句說:“算了算了,爺也不缺這幾個銀錢,拿去拿去。”
接過了銀錢,高掌柜客客氣氣地把人送了下去,又連連賠了幾個不是,還免了飯菜的銀錢,那位也算是氣平了。
而另一頭,慧思公主放下了筷子,挑眉說道:“這地方和四哥有關系?”
“算是有吧,聞說四公子愛吃天然居的飯菜。天然居新開了個窯場叫什么南山窯,新出來瓷器倒是好幾家都送了。”這也有消息快得很的。
“這些不是司珍坊出來的?”慧思公主忽然取了一個小瓷碟細細看了起來。
“回公主,不是”
然后慧思公主就沉默了良久,然后看著手里的瓷碟笑開了:“這得叫得來全不費工夫,西城啊,我可算找著你了。派人去南山窯看著,看看那兒誰做主,誰主工,我倒要把讓這個叫西城的揪出來。”
原來是想到西城了,姚海棠可不知道會有人因著瓷器聯想到了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