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生春

158.相送別

158.相送別

京里的官員王候們自然有他們要操心的事兒,而姚海棠也有她自己要費神的。

因為開春不用操心水運的事兒,事情都已經和水務司那邊商議妥當了,安豐談了個不錯的價兒,賬面上的銀錢就多了起來。等到姚海棠把該鏨好的那幾十柄劍都處理了,安豐這才跟姚海棠談。

等到知道自己有多少銀錢了,姚海棠渾沒在意,現在她體會到了一句話:“銀錢多了就是一堆數字,先把廬山那邊弄好了再說吧,學堂的事兒你上點心,是托管在當地的學堂,還是另建都由你決定。”

按姚海棠的意思辦學堂才是好的,可這時代辦學堂麻煩,而且三省的水運驛站都在繁華之所,那里本身就學堂林立,再自己辦學堂也是個浪費的。

“是,那今年就主要把廬山那邊辦好,再加上南山窯和天然居,姑娘也不用愁下邊兒的生計。只是姑娘過幾天就得回四方堂去了,一應事務我也沒處請教去,姑娘看今年還要不要做點兒別的營生?”安豐是想手上的銀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用來做些其他的事。

可姚海棠不這么想:“不用了,樹業有專攻,我不擅長的不了解的,我不會去做。當初水運也是杜……杜和做起來的,我接手也沒管過全是你在忙和著。這些年勞你奔波忙碌,也該讓你們都安閑安閑了,你和青苗也都老大不小了,各自操心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人生有限,錢卻是掙不完的。以咱們這有限的人生來拼掙不完的錢可不必要,還是想想怎么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其實她就是怕樹大招風,眼下她已經很扎眼了,幸好這時候得離京,要不然這風口浪尖兒上,她就得待得風中凌亂了。

這些日子杜敬璋和她一塊兒鏨劍,兩人也甜蜜到了一定程度了,再下去就得膩味,雖然杜敬璋未必會覺得膩。可姚海棠覺得甜蜜過頭了,這樣的甜蜜往往會讓她覺得有一些不安定的因素隱藏在背后,隨時就可能轉喜為悲。

現在的情況就是慧思公主走了,整個京城不安穩的因素都被杜敬璋暫時穩住了,皇帝在那兒立他的儲,各家公子爭斗也無妨天下大局。這爭大位嘛,哪一朝哪一代都是有的。

臨到回四方堂時,杜敬璋送她到了城外,一路打馬慢慢行著,最后杜敬璋說道:“海棠,這一回四方堂你可能就要很久才能到京中來了。”

“我不來京城,你就不會來四方堂啊”姚海棠如是答道。

“自然會來,只是不如眼下方便,這京城一天都能變幾回,現在不太放心。”杜敬璋就是在煩,皇帝這時候把立儲的事提出來,明顯也是在趁他沒走,讓他把亂象平了。

等他真出征了再提這事兒,皇帝會覺得太麻煩,太亂,皇帝這是在借他的手穩局,而皇帝則穩坐在龍椅上,冷眼旁觀著這些個兒子們的反應如何。

“你也是操心勁的,那我先回四方堂,得了空閑我就來京里。不要再胡亂安排,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近一年待在京城全是你安排的。從最開始來京城的原因,到后來劍客們來求劍,全都是你安排好的。”姚海棠是有時候糊涂,可別當她真傻,她可能會晚一點知道真相,但不會不知道。

她這話說得杜敬璋瞇眼一笑,迎著陽光側臉望著她道:“嗯,只怕這段時間我也沒工夫安排了,你自己在四方堂多注意著些,別給自己惹事。”

瞥了他一眼,姚海棠說:“這話應該你自己留著,在京城好好待著,別一天到晚給自己惹事”

比起惹事來,杜敬璋比她厲害多了。

兩人分手后,杜敬璋遠遠地看著她,直到她消失在了視線里才掉轉頭返回,自這時起神色就冷峻起來。快到城門外時,身邊忽然躥出幾個黑衣人來:“公子。”

“去告訴你們喬院長,可以著手辦了。”杜敬璋說罷進城,當這座京城里沒有了姚海棠,他就告訴自己心腸可以硬一點,手段可以狠一點,就像是從前一樣。

當然,姚海棠想不到杜敬璋把她送回四方堂有這樣的考慮,她只高高興興地一路回了山上。等進了四方堂的山門,頓時間就發覺有點兒不一樣,她在交換名牌時被人用非常不友善的目光打量了。

按說這是不可能的,姚海棠當即也沒有問看守山門的人,而是一路奔回留云樓去,然而迎接她的卻是緊閉的留云樓,不是預想中最壞的一片狼藉,也不是預想中最應當的蕭素撲著上來抱著她歡快地笑,蔣先生在一邊含笑看著。

而是出奇的安靜,安靜得似乎沒有水聲沒有風聲,就像是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的安靜。

“師父,素素……”她一邊叫著一邊往里跑,腦子里莫明地想起了當年孫悟空回道觀的情形,可是她怎么著也才走一年不到,怎么會這樣,難道已經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細細想來想去,整個山上她也只有幾個人可以問的,首先就是連西綾和慕清風,然后是晏堂主和晏夫人。權衡了一下,姚海棠決定去找連西綾,畢竟是自己的閨蜜,怎么都會好說話一些。

好在連西綾是好找的,一找就找著了,她在主堂的側院里住著,還在原來的地方。現在堂里大部分人都還沒起,姚海棠一路上也沒見著人,或許見著了也被霧遮了去。

找到連西綾時,連西綾明顯一愣,然后趕緊拉了她進門:“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你回來都不事先通知一聲兒,好在現在是早上,應該沒什么人。”

“出什么事了,你這樣小心謹慎的,我在京里特老實,也沒惹什么犯忌諱的事啊”姚海棠心想自己確實挺老實的,而且按說自己現在的身份,就算不受歡迎,也不應當受冷遇吧,難道四方堂和皇家兒還有過節?

倒了水遞給姚海棠,連西綾說道:“你能犯什么忌諱,在京里沒少掙面子也沒少掙銀子,你犯哪門子忌諱。你要是去正堂那兒邊看,準能看到白紗……噢,現在霧大,去了你也看不見。”

白紗?姚海棠第一個反應是晏堂主掛了,但轉念一想,晏堂主身強體壯又是啟靈師,怎么也得高壽,所以她略有些不明白地問道:“怎么了,哪位老先生過世了嗎?”

只見連西綾搖頭說:“哪里是哪位老先生過世了,是晏嫣……”

“啊……不可能,晏嫣才多大,也沒什么毛病,她怎么會”姚海棠覺得自己這一趟回來怎么跟天翻地覆一樣。

嘆了口氣,連西綾說:“留云樓里沒人了吧。”

連連點頭,姚海棠說:“是啊,我就是為這事來的,蔣先生和素素都哪里去了,怎么留云樓里都見不著人,而且山門那兒的值守神色有異,為什么?”

“他們說晏嫣是蕭師姐殺的,有很多人看著蕭師姐滿手是血地從晏嫣屋里出來,大家就認定了是這樣沒跑了。蔣先生護弟子是出了名的,你也知道,蔣先生一口否認,說蕭師姐不是這樣的人,肯定另有隱情。但是蕭師姐又糊里糊涂地說不清楚,這邊場面又亂,最后鬧下來蕭師姐倒是沒按他們說的一命償一命,只是蔣先生卻帶著蕭師姐下了山。”連西綾大概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最終的結論就是蔣先生和蕭素已經被逐出門墻了,而且還背上了人命案子。

這太不可思議了,姚海棠看著連西綾傻愣了好一會兒:“就沒有人去查證嗎,不管是與不是,就沒有人去查查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嗎?”

眼前的這些事讓姚海棠很難以接受,她不敢相信,就有人這樣草率地把事定下來,就算滿手是血,一個是四方堂新星,一個是四方堂最看重的啟靈師,怎么也不能這樣草草逐出山門了事啊

“蕭師姐和蔣先生都已經下山了,堂里除了大師兄都沒人多為他們說句話。我和大師兄想一塊兒查證,可是也屢屢受阻,不過這倒讓我更相信兇手另有其人了。”連西綾說完又“啊”了一聲,說道:“慕師兄被派下山辦事去了,要后天才能回來,正好你回來了,咱們一塊兒查。可惜阿爹留在我身邊的人我沒要,要不然也可以幫忙的。”

想了想,姚海棠滿臉沉重地對連西綾說:“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查下去了,你好好待著,我找人去查。只是我不明白,這件事什么時候發生的,為什么沒有人來告訴我?”

聞言,連西綾答道:“三天前,消息都還沒查證,而且堂里的事不好到處說,又是命案。既然晏堂主作主不報官,那誰還能說什么。”

“知道了,你自己待著,我去找人。”姚海棠說著就往外走。

事情是三天前發生的,而三天前她正和杜敬璋在京城外送別,眼下想要知道事情的頭尾內情,當然還是找太平院潛伏在四方堂的人,因為派得來的是陳司,姚海棠就更方便找到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