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還去木花坊嗎?”洛玉瑯問她。
因為心不在焉,意外的“啊?”了一聲。
洛玉瑯牽了她的手往前走,“明日應會滿城縞素,宮里的旨意也會下來。”
明白他所說何意,洛府這樣的人家,自然是要入宮祭拜的。
可這與她去不去木花坊,又有何關系?“今日走得急,也不知我明日突然不去,坊里會不會有事?”
洛玉瑯停下腳步,靜靜望了她許久,而后像無事人一般,牽著她繼續朝前走,“天塌不下來。”
第二日,宮里的旨意就傳遍了,居然說是王上突發惡疾,藥石不靈所致。
松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多疑,此事與洛玉瑯并無關系。
入宮祭拜時,前次對她惡語相向的景家主母,居然主動示好起來。便將她當成穆府的大夫人對待,任她如何夸贊都是謹守禮儀,不卑不亢。
回程的車上,與洛玉瑯提及此事,洛玉瑯嗤笑,“景家主倒是更干脆,直接告訴我,希望我能看在景玉霜昔日的情份上,助她一臂之力。”
十分詫異,“她又無子嗣,還能如何?”
洛玉瑯挑了眉看她,“你不在意我的話,卻在意別的?”
“我要在意什么?”反問。
洛玉瑯又挑了眉,“看來自認識你后,我太潔身自好,讓你從未嘗過醋味。”
“她入宮前曾是你的弟妹,我若在意,豈不是太不省事。”輕笑。
見她展了笑顏,洛玉瑯無奈轉頭去看窗外的光景,家家戶戶門前都懸著縞素和經幡,行人說話也不敢大聲言語,顯得整條街都蕭條了不少。
“我今日見望仕,他倒是好多了。”洛玉瑯輕聲說道。
心頭一跳,昨日自己心急火燎去找十五郎之事,多半是被他知道了。
想著不如攤開了說,免得這樣憋屈得難受,“你口口聲聲要取他性命,我能不擔憂嗎?”
洛玉瑯轉頭看她,眼神莫名,“擔憂什么?”
抿了抿唇,“我不想你受了它的影響。”
長久的沉默之后,洛玉瑯幽幽說道:“是我所為。”
反倒平靜了,“我不信,就像南唐時它對二公子那樣,若是你,定然不會。”
洛玉瑯費神了想了想,老實回答,“這事我倒真沒有印象。”
望著,洛府主院大火,比這事更過份,你若知道了,還會如此平靜嗎?
“你必定是受了它的影響,才會如此。”越發篤定,擔憂地望著他,“不論它現在是怎樣的形態,我都相信你,不會受它左右。”
洛玉瑯靜靜望了她良久,突然輕笑出聲,“多謝漫游。”
心中沒底,靠在他的懷里,“答應我,以后莫再如此,這種事最損性情,看起來傷了旁人,實際上也會傷及自身。”
洛玉瑯再沒說話,幾度想伸手摟緊了她,幾度又放棄了。
他確實被它操弄了,輕易就被它的言語激怒,做出了往常不會做之事。
就那樣蒙了面,于光天化日下,直接越過數丈高的宮墻,徑直走到御書房,當著屋內的人掐死了王上。
眼前的人死后,他才清醒過來,回頭望著如見鬼魅的宮人,再不能下手除去后患,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可他不知道,因為他的神出鬼沒,再加上宮人驚嚇過度,語無倫次,直接說成了惡鬼索命。
更因為王上脖頸上的掐痕烏黑,頸骨直接粉碎,根本不像人力所為。
太后悲痛之余,在親近大臣的相勸之下,只能如此公布王上的死訊。
一頭霧水的景玉霜和景家,雖然覺得蹊蹺,卻不能相信太后會殺戮自己的親兒。
所以才會臨時抱起了佛腳,一改往日作風,向洛玉瑯和示好。
他萬萬不能想到,竟能如此聰慧,此時此刻,清醒地認識到,他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
“其實,過去,現在,我都算不得一個好人。”洛玉瑯感慨著。
搖頭,“都是我的錯,其實我早有感覺,若是及時回避了他,也不會有那日之事。你就不會那樣生氣,更不會因為我,生生忍下了這怒火。”
洛玉瑯捧起她的臉,“你嫁的人不是萬人景仰的正人君子,犯錯無數;現在還人鬼不知,你不怕嗎?”
搖頭,眼神堅定,“出嫁從夫,再說我只是女子,并不是君子。”
洛玉瑯輕笑,“得漫游,萬事足矣。”
“那你答應我,以后輕易不能動怒。”的殷殷叮囑讓洛玉瑯更加感慨萬分,“好,我答應你。”
景家之后想推舉先帝景妃所生的皇子出來,與太后一派相爭,相求于洛玉瑯。
洛玉瑯卻直接告訴他,自己做壁上觀,即是對景家最大的助力。
因為太后早已借著探望附馬,先行開口,而他亦是如此做答。
也是頭大,感慨他如此拿捏得如此之穩。
不論他內心如何仇恨景家,在世人眼中,景家都是他的母族。
雖說蕪陽已經不在,可他隔三差五陪著夫人前去公主府探望附馬,也說明了他與太后的遠近。
洛玉瑯望著洛老爺書房的方向,示意她去看。
不明所以,怎能看得明白,洛玉瑯輕笑不已,“那間書房少說也三百年的歷史,你以為何?”
恍然大悟,“你是想說,左右逢緣自來是洛府的處世之道?”
洛玉瑯笑得更加開懷,“遺世而獨立,竟被你說得如此不堪,父親若是聽了,恐怕又要傷心了。”
亦沒忍住笑,“誰讓我沒讀書呢。”
洛玉瑯笑著,搖著頭,“是啊,多虧漫游沒有讀書,否則望仕之前,就該有你的名聲了。”
放下手中的針線,以手量了量尺寸,最后沒有把握,干脆用軟尺去丈量洛玉瑯的腰身,“你果然又清減了,該多吃些才是。”
洛玉瑯依舊在興頭上,順口接道:“若早早的發了福,漫游又該嫌棄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