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為凰

第076章 再見桓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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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再見桓澈

第076章再見桓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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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向謝道韞施以一禮后,顧鈺便轉身準備離去,卻在這時,謝玄又喚住了她,問道:“慢,桓澈是不是依然在懷疑你的身份,他約你此去是為了什么?”

顧鈺回過頭來一笑。

“他說要給我一樣我想要的東西。”她道。

一樣東西?莫非是……

聞言,謝玄眸光清亮,似想到了什么,頗有些擔憂的看著顧鈺。

“如果他問起玉泉山上刺殺之事,你怎么回答?”他又問。

顧鈺莞爾一笑,微微沉吟了一刻,說道:“實在無法,我也就只能學學曹丕了!”

學曹丕?

謝玄再次怔忡了一刻,見她臉上一副完全無所畏懼似胸有成竹的笑容,恍然間也似明白了其中之意,忽覺心情一松,也跟著微微笑了起來。

“去吧!”他拂袖道。

然后便看著顧鈺離去,可沒想到她在走出幾步后忽地又停了下來,望向他道:“謝七郎君,你今日對阿鈺所說的,阿鈺會銘記,而你想要的東西,我也一定會想辦法找到,

正所謂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以后謝七郎有需要阿鈺的地方,阿鈺愿附驥尾,以效犬馬之勞!”

說完,顧鈺掀開簾子,足尖輕輕一點,便騰空而起,自船上跳到了岸邊,旋即消失在了紛至沓來來往不絕的人群之中。

她走后,謝玄依舊沉浸在她的話語之中回味了良久,不知不覺眼中的笑意也漸漸溢散開來。

謝道韞見了不禁嘆氣:“阿遏,這女郎的性情孤傲的狠啦!

書法江左一品有王逸少以及三叔公,畫有張玄之,棋有范汪范太守,琴更是有剛在玉泉山上揚名的桓澈,她竟然說,無論在哪一方面的考核都要取得二品之上品,當今之世,怕是除了她再沒有任何人敢說出來的話!”

“我相信她做到!”謝玄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

“你相信?”謝道韞又訕笑了起來,“阿遏,阿姐必須提醒你一句,你可千萬別戀上了這位女郎,她若不肯為妾,而我們三叔公與四叔公亦不松口的話,你很難娶到這位女郎!

三叔公一直對你寄予厚望,將來謝家的大梁可是要由你來肩負起的,你的嫡妻也只能是王瘐桓郗這四大家族的女郎,我想過不了多久,三叔公必會給你定下一門親事!”

提到親事,謝玄的目光微微一沉,眉宇間也似凝結起一抹怒憤和憂悒,腦海中也有一張臉一閃而過,那張臉也許還算得上明麗嬌艷,可眼角眉梢之間卻寫滿了驕矜和怨毒。

若不是那個女人,他們謝家怎么會被桓氏打壓到那種地步?

正在他回憶思索間,謝道韞忽地又喚了他一聲:“阿遏,你怎么了?”

謝玄倏然驚醒,朝謝道韞笑了一笑,便坐回了塌幾之上,對著一盤未下完的棋局獨自沉吟起來。

這時的謝道韞又走過來問:“阿遏,阿姐剛剛是問你,那位顧家女郎所說的學曹丕是什么意思?”

謝玄握著棋子的手便頓了下來。

沉吟一刻后,他答道:“她大概說的是,曹孟德之子曹沖意外夭折之事!”

曹沖意外夭折,其父曹孟德本來懷疑此事為次子曹丕所為,可曹丕即便是刀架脖子上也死不認賬,于是,曹孟德便將世子之位傳給了曹丕。

“你的意思是說,學曹丕死不認賬?”謝道韞訝然道。

此時的顧鈺已經換下衣裝,來到了桓澈所約的東江月華亭之中,亭外是茂林修竹,梧桐成林,夕陽余暈于繁茂枝葉下灑下斑駁的剪影。

此月華亭本就因嵇叔夜而得名,傳聞叔夜曾夜宿此亭,得生靈感而創造出了那首曠絕千古的絕世名曲《廣陵散》,只不過那流傳下來的也不過是贗品,而真正的一曲早已隨著他臨刑時的一撫而煙消云散,留下來的只是令人唏噓的悲愴感慨和永遠也無法忘掉的名士風骨和傲烈之魂。

桓澈便坐在亭中正撫著琴,與玉泉山上的一曲不同,他此時的琴聲卻是十分的悠遠低回,如清泉流淌的曲折通幽,又似鳳鳥啼鳴時的清澈婉轉,這曲音中有高標雅度的空谷回唱,也有抑揚頓挫的哀怨纏綿,仿佛他就是一只驕傲的鳳凰,孤獨的停靠在闊葉蔥蔥的梧桐樹上,俯瞰著人世間。

不知為何,聽到這琴聲,顧鈺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城墻上的白衣男子,那男子提著一把帶血的長劍回過頭來朝她一笑——姐姐,我又回來了!

“鳳皇鳳皇,何不高飛還故鄉,無故在此取滅亡?”

耳畔似乎也有童謠似的挽歌在悲泣歌唱,顧鈺心下一驚,竟是不知不覺已走到了亭前。

亭中的琴聲亦嘎然而止,桓澈抬起頭來向她一笑,說道:“雖然不算守時,但你也總算是來了!”

顧鈺也還以一笑:“是,我來了,所以桓郎君,你打算給我什么?”

看著她一副坦然面對無所畏懼的樣子,桓澈饒有興趣的打量了她一番,忽地起身說道:“你就不怕你此次來,我會要了你的命?”他道。

顧鈺臉上立時擠出一副極委屈的表情,愕然道:“咦,桓郎君一曲琴曲名揚天下,自比嵇叔夜已隱然為名士之首,怎會跟我一個小姑子過不去?”

桓澈微微一愕,似乎不相信面前站著的這個一臉調侃笑意的小姑子就是那玉泉山上敢與他面對面對峙的白衣女郎,那個敢在眾世族子弟面前拒絕他提親的顧十一娘。

“既然來了,我們就說說正事,你與我有什么仇,為何要在玉泉山上設埋伏刺殺我?”他忽地又問。

這話剛落,顧鈺便驚愕的叫了起來:“什么?什么?你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誰……殺誰?”

桓澈的神情一呆,頗有些匪夷所思的看著顧鈺,就見他一臉委屈無辜的說道,

“桓郎君,你該不會是仇人多了,看誰都像是仇人吧?……你,你別生氣別生氣,我就是長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行刺你啊,你可是桓大司馬之子,我若行刺你,我全家老小性命都不保啊!”

此時的桓澈實是有些啼笑皆非,看了顧鈺半響,才恨恨說道,“你也知道你全家老小性命都不保……”

可話說到一半,卻又說不下去了,因為此時的顧鈺正睜著一雙無辜可憐的大眼睛十分驚恐的望著他,儼然就是一幅受了冤枉的模樣,這幅模樣便是連他身邊的婢女見了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了起來。

不過那婢女笑到一半,覺察到自家郎君看了她一眼,且尚在憤怒之中,忙又強忍住閉上了嘴。

短暫的沉默之中,顧鈺率先打破了寧靜:“好好好,我們話說回來,凡事得講究證據,你既然說我行刺過你,那你得拿出證據來啊!”

證據?這小姑子竟然跟他要證據?她難道不知道證據都已經送到她手中了嗎?

“我送給你的禮箱,你難道沒有打開看一下嗎?”

說著這話時,他目光略帶挑釁的看向了顧鈺,似乎就等著看她如何回答。

誰知顧鈺做出一臉恍悟的表情,她道:“你說那禮箱啊!我打開看了,里面放了兩件很丑的衣服,沒想到桓郎君也是這么小氣之人,到我顧府來提親,就送了兩件如此上不得臺面的衣服作為聘禮,原來桓大司馬雖然官做得大,但其實是很窮的……”

說罷,她還連連點頭,好似心中篤定了桓大司馬其實很窮的事實。

聽完這番話的桓澈一臉的似笑非笑,目瞪口呆,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他身邊的婢女就有些難堪了,想笑又不敢笑,正要上前一步怒聲喝斥,不料桓澈伸手阻止了她,又施施然的坐到了亭中的石桌前。

“顧氏阿鈺,我沒想到你不僅人聰慧有才識,戲也演得很好啊!”

他忽地說道,說完之后,還定定的看向了顧鈺,似乎要從她臉上找出什么破綻來。

可沒想到這小姑子既不是驚恐也不是頹喪認錯的情,而是指著他道:“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你想怎樣?你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說!”一臉怒氣沖沖視死如歸的表情。

桓澈呆了一呆,直過了好久,他才調整好一再吃驚的情緒,保持他應有的風度,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一個死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我要就得要活的,顧氏阿鈺,你知不知道我去向你提親,那是給你面子,否則你的人,我若想要隨時都能得到!我有很多種辦法,就看我自己想不想……”

說到這里,他終于看到顧鈺的臉色慢慢的黯了下來。

所以前世你也是為了得到我,或是將我逼到你的身邊,所以才會設下一個又一個的圈套,讓我眾叛親離被趕出顧家的嗎?

沒有了世族姑子的身份,活得比螻蟻都不如,我也只能依附于你啊!

看到她臉色陰沉下去,桓澈似乎也感覺到了一絲憤怒而凄愴的情緒。

“你在想什么?”他問。

誰知顧鈺又莫名的問了一句:“哦,對了,桓郎君不是說,有東西要送給我嗎?是什么,拿出來我看看!”

如此不著調的個性,還真是……

隱忍了許久之后,他才回道:“顧氏阿鈺,你難道就不想進入我父親的西府,以軍功來立信立名,為吳興沈氏洗刷掉判臣之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