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貴滿帶著笑意向柳一條邀請道:“小弟想請一條兄到鄙府一敘,不知一條兄可否賞小弟一個臉面?”
杜子貴笑得很真誠,說話的時候雙眼直盯著柳一條,顯是希望柳一條能夠答應。
雖然心中對這個杜子貴極為不喜,但是抬手不打笑臉人,人杜家又是三原第一的大戶,柳一條也不敢太搏了人杜家小少爺的面子,稍微思量了一下便點頭應承了下來。買糧種的事情只得再往后壓上一壓。
“一條兄,”騎在馬上,杜子貴向柳一條問道:“剛才在賀蘭兄的臥房,一條兄說有一種可讓賀蘭兄自由行動的工具,不知是為何物?小弟愚昧,想了半天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請一條兄能夠教我。”
柳一條側坐在驢背上,蹺著二郎腿,瞥了杜之貴一眼,笑道:“只是一種簡單的拐杖而已,專門適用于像是賀蘭賢弟那樣腿斷,腿殘,單腿著不了地的人使用。杜公子要是覺得稀罕,過兩天一條也送你一副就是。”
“呃,那倒不用了。多謝一條兄的好意。”杜子貴尷尬地笑了笑,要是真要了柳一條的拐杖,那不是自己找咒么?知柳一條這是不想透露,杜子貴也識趣地不再詢問。
三原縣城不大,加上柳一條二人騎得又是快驢又是快馬的,眨眼間的功夫便來到了杜府的門前。
門前的家丁見自家的小少爺回府,便熱情地迎了上來,接過杜子貴和柳一條手中的韁繩,把一驢一馬給牽到了馬房。
“一條兄請!”杜子貴伸手向柳一條示意,然后邁步走在前面為柳一條引路。
“杜公子請!”柳一條向杜子貴拱了拱手,便跟著杜子貴進了杜家的宅子。
杜家是以文起家,杜淹又是以佳文妙作而聞名于天下,所以杜家也算得上是一個書香門第。院子里的擺設也顯得很是文雅,于公孫府和楊府這兩個以武立家的宅子有著很大的不同。院中以梅、蘭、竹、菊等言志之物為多,偶也有奇松怪石立于墻側。
柳一條跟在杜子貴的后面,觀賞著杜家院內的景色,不住地輕點著頭。雖然現在只有幾朵梅花爭艷,還看不出什么,但是若是到了春天,萬物扶蘇,這個院子的綠化面積至少能達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翠綠宜人,生活在這里面,倒也是一種享受。
“這所宅院的整體構造,全是由家祖父親自安排設計,”杜子貴見柳一條對院中的景致好似十分歡喜,便笑著對他說道:“一條兄若是有興,小弟便陪著一條兄隨處看看,一條兄請跟我來。”
柳一條贊道:“原來是出自杜老御史之手筆,難怪,難怪。”說著又向杜子貴擺了擺手,道:“不過四處觀賞就不必了,現在正值正月,萬物還未更新,現在看,別處與此處也都是一般無二,還不是時候。咱們還是先去見過杜老伯父吧。”
杜子貴聞言,放緩了腳步,對柳一條說道:“一條兄所言甚是,這府內的景色,只有每年的三到四月分才最為炫麗。那時候百花爭艷,百綠吐芳,端是讓人賞心悅目。不過現在府里面卻有一處景色,想來一條兄見了定會喜歡。而且家父此刻也必在那里,一條兄便隨小弟來吧。”
“哦?”柳一條來了點興趣,難不成這杜府還有什么奇珍不成?遂伸手向杜子貴請道:“勞煩杜公子前面帶路。”
杜家的宅院寬大,總占地總有上百畝,柳一條與杜子貴從前院走到后院,竟用了足有十分鐘的時間。
而且在后院兒,柳一條看到了讓他震驚的一幕。
梅林,杜府的后院竟種植了一個院落的梅花林!足有四、五十株之多,一眼望去,粉紅色的一片,煞是迷人。
柳一條呆住了,這些東西他并不是沒有見過,相反,比這更龐大更艷麗的梅林他也不會放在眼里,以前的公園,旅游景點,這些東西都海了去了。什么東西他柳一條沒見過?
但是那些全都是國家或是當地政府出資,集體興建,建來是為了娛樂大眾的。而杜家這個梅林呢,卻是杜家為了娛樂自己而特建的。
奢侈,真他娘的奢侈。柳一條看著眼前的這個梅林,想得最多的便是奢侈這兩個字。
僅這一園子的梅花林,每年的開銷怎么著也得百貫以上吧,為了每年就看那么幾眼,他們竟也舍得?!這便是古時有錢人的生活么?真是敗家,想想他手下那些佃農以前食不果腹的生活,難怪后世的杜甫會寫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詩句來。
看柳一條發呆的樣子,杜子貴的眼角不禁流露出一絲不屑,農夫就是農夫,這么點場面就被嚇住了,真不知道公孫文達和公孫賀蘭這兩人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怎么會看得上他呢?
“一條兄,”杜子貴上前叫了柳一條一聲,道:“家父就在這梅林內的梅花亭內,咱們這便過去吧。”
“哦,杜公子請。”柳一條醒過神兒來,便又跟著杜子貴進入梅花林內。
“將軍!杜濟,你可是又輸了啊,哈哈哈...”一陣開心地笑聲從梅林內傳出,聽得出,里面有人在象棋對弈。
“老爺,要是圍棋老奴還能與您勉強撕殺一番,結果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但是這象棋,卻是古怪的緊,”杜濟邊擺棋路邊說道:“走法奇怪不說,還讓人總是覺得著不上力,老奴的棋力不夠,不是老爺的對手。”
“老爺我當然知道你的棋力不夠,只是這不是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了么?”杜賢開口嘆道:“以前跟我下棋的那兩個老家伙現在不是都沒有功夫么?想那楊伯方,去了長安,沒有些日子是回不來了。公孫文達那老東西呢,家里又出了一檔子難纏的事務,正煩著心那,也沒功夫來跟我對弈。不然以老爺我的棋力,會找你個臭棋簍子來代替嗎?老爺我還怕會越下越臭呢。”
“爹,可是在愁無人與你對弈?”杜子貴走進梅花亭,聞言接口笑道:“趕巧我正好給你帶來了一位棋道高手。爹要是不怕輸的話,不妨與他一試。”
“哦?”杜賢揮手示意杜濟下去,饒有興趣地看著杜子貴身后的柳一條,道:“子貴我兒,你說的可是你身后的這位小哥?他的棋力能高得過我?”
這就是杜賢了,柳一條上下打量了杜賢一番。
身材短小,臉微胖,眼睛不大卻明亮有神,頜下有三捋輕須飄然而下,乍一看上去,還真有幾分文雅志士的風范。
見范賢正向他看來,柳一條整理了衣衫,上前邁了一步,彎身沖杜賢行禮道:“小侄柳一條,見過杜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