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妃為上

一份大禮

看著青蓮月溶在眼眶里的那抹堅定的光,傳奇知道,憑他的能力,根本無法勸說青蓮月。她的命運,注定與眾不同。

青蓮月最喜歡坐在一片碧池之下,蓮花與天連接,鋪滿水面,清風拂面,心無掛礙,就那樣安靜的賞著花,聽著風,時間若能停止,便是人間美事。

她撐著小腦袋,對一身海藍色勁裝的傳奇展開笑靨,說道:“傳奇,事成之后你可愿意與我浪跡天涯,走遍天下大好山川?”

傳奇重重點了點,那時候他才十二歲,青蓮月也就比他大幾個月。

當年她說的,她還記得么?

能夠感受到傳奇精神恍惚,青蓮月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傳奇?傳奇?”

傳奇晃過神來,“怎么了,主子?”

“剛和你說話,你怎么不應呢?”青蓮月覺得傳奇越來越奇怪,他的變化,青蓮月全部看在了眼里。

“主子,什么事?”傳奇表情有些怔然。

青蓮月心里看不出傳奇到底想什么,雙手放在身后,在傳奇身邊轉了幾圈,凝思了一會,忍不住還是看了一眼傳奇,方道:“傳奇,從今以后,你的衣服和發飾稍微改變一下,免得人生疑。”

傳奇低頭看著自己這身海藍色勁裝,還有頭上隨意披下來的散發,撓了撓頭,沒什么問題啊。

青蓮月走到傳奇身前,拿出百兩銀子,托起傳奇的右手,將一百兩放在了傳奇的掌心,“去給自己做一身干凈點的衣裳,這套衣服也該換換了。還有,你這頭發,給束起來吧,眉清目秀,倒像個貴家公子。”

傳奇心里和明鏡似的,青蓮月這么做,是為了傳奇能更自然的服侍在她身邊,畢竟如今的她,是將軍府的大小姐。

傳奇準備離開時,問了句,“你今天干嘛?”

青蓮月怔了怔,什么時候,傳奇變得如此關心她的行蹤了?青蓮月笑了笑,“我得去見一個人。”

傳奇無意發現,青蓮月說道此人時,眼睛里流露出的點點神傷與猶疑,難道是因為他?

心里涌起一陣酸意,拳頭稍微攥緊,低著頭不再過問。

就當青蓮月送走傳奇不到半刻鐘,門外忽聞一聲高呼‘傾君’,那聲音流暢如清水跌落空谷,底氣頗足,又通透而清澈,再熟悉不過,不是那凌天王府的三公子,還能有誰?

青蓮月掃興的放下書,理了理儀容,只見宮裳手搖折扇,精神盎然的踏著輕風而來。

身后,還跟著一位扎雙髻穿淺綠裙衫的小姑娘,那人正是她的婢子輕衣,貼切一點,應稱呼宮家小姐。

輕衣手捧一束茶花枝,星星點點白中透黃的花瓣,開得嬌艷欲滴,奪人眼目。春日景深,花香欲濃,看得人滿心歡喜。

每次出現在青蓮月面前,宮裳的裝扮總能驚艷她的眼睛。今日的他被朵朵銀絲織錦的萬花千紅裝點外衫,內搭淡淡柔色緙絲云紋華服,與身后探出的春日山茶之意相得映彰。

白色的茶花,讓青蓮月想起了那個人。那個一身素服簡裝的柔面儒生,愛茶愛到骨子里的男人。

而宮裳,則讓她想起芍藥,高貴而不失優雅,喧鬧而不失本心。

宮裳伸手折下一朵白茶花送與青蓮月,對著她靜靜地微笑。

這一刻,青蓮月竟忘了下跪行禮,習慣性地問了句,“你怎么會來?”

宮裳與輕衣皆驚訝的眼神看著青蓮月,宮裳笑出聲,眨了眨眼睛,“才幾日不見,見到爺規矩都不懂了?”

青蓮月接了宮裳手中的白茶花,冷傲風骨的站在宮裳身前,抬起頭,美目盯著宮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現在也算將軍府的大小姐,與公子可稱得上平起平坐,何來不懂規矩一說?不過按照禮節,青君理應問候。”說著,身子微微福了福,滿身華光。

宮裳愣在了原處,他萬萬想不到,青蓮月竟這般有趣!此生能遇如此佳人,死而無憾了。

宮裳從輕衣手中拿過那束茶花,命輕衣退下,兩眼到處掃望,瞥見窗臺明幾上,羊脂凈玉瓶中,無一只花枝微影,便親自關上了藏書閣的門,把手中茶花靜靜插入瓶中,接著眉頭一挑,憋屈道:“喂,傾君,你不知恩圖報就算了,好歹也給爺一個面子啊,在下人面前如此與我說話,是不是過分了些。”如墨般漆黑的眸子往上瞟了瞟,滿臉的不滿意。

青蓮月聞了聞手中茶花,笑道:“公子裳,你可是答應我,不會告知儒林苑我與你的關系,怎出爾反爾?這會還親自來到了儒林苑。”青蓮月在宮裳伸出右手送花的時候,便看到手指上那耀眼奪目的扳指,繼而說道:“公子裳,你騙我。”

宮裳訝然的看著傾君,“我怎么騙你了?”

“你手上戴的這枚扳指,怎么回事?可否解釋解釋?”青蓮月眼睛往上看,對準宮裳的眸子,一種興師問罪的表情,令宮裳心里一緊。

奇怪,什么時候,這個女人的情緒竟能左右他的一舉一動了?

快速合上折扇,指著青蓮月,晃了晃,“喂,你就算如今是將軍府的小姐,別忘了,是爺讓你有了這等身份,爺也無需向你解釋。”

青蓮月臉色一冷,把手中那支白茶花丟到了宮裳的懷里,正欲繼續坐回榻上看書,“你走吧,此處是藏書閣,不是閑聊的地方。”

“怎么,沒什么需要向我報告的?傳奇是誰?還有,據我沒猜錯,這劉宏好日子快到頭了吧。”宮裳見青蓮月盤膝坐于榻上,自己也一同坐了上來,毫不客氣。

青蓮月獨自想了想,宮裳雖狡黠紈绔,對她卻不薄,至少從未讓她難堪。

她也不知自己剛才哪里來的一股無名火,面對宮裳,她似乎變得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從容與淡定。

喝了一口酒,冷靜片刻,方道:“剛確實想讓傳奇給你送信。不過我應該謝謝你,是你給了我這個名字,包括我現在的身份,還有儒林苑的學士名份,所以我力圖送給你。”

宮裳搖了搖扇子,臉上的表情帶著微微酸味,似乎對于剛才說的那份大禮充耳不聞,“給我說說,那個傳奇怎么回事?青玉寒送你的?”

青蓮月丟下手中古籍,身體微微往后靠在窗邊,腕中拿出一方素色錦帕把玩,低眸說道:“嗯,是的。衛將軍擔心我在儒林苑被欺負,所以讓傳奇跟著。”

“玉寒兄對你這個‘自家人’倒照顧周到,一位輕衣不夠,還要帶著一個小男人天天在身邊,也不怕被人議論。”宮裳眼神往上挑,修長鋒利的劍眉也跟著半挑了起來。

“說道輕衣,傾君不得不說,公子真是將她大材小用了。如此好的苗子,就白白浪費在我身邊?”青蓮月將身子往前傾了傾,笑容里能看出別有用意。

“怎么會,這樣我才更放心。既然你非用傳奇不可,那爺就算準了吧!”宮裳轉了轉眼球,明知是自己在傾君面前,無法反駁,佯裝一副公子爺唯吾獨尊的派頭。

青蓮月言歸正傳,“公子,說正經的,剛才我差傳奇到你府上送信給戰大哥,就是想讓你提前將這份大禮告備郡馬。”

宮裳轉動著手中的白茶花,觀賞了會,嘴角的笑沉淀得越深,青蓮月見到這樣的笑,便覺心中咯噔,只聽宮裳輕言說道:“在你穩拿儒林苑學士的那日起,樓晏便每日暗中觀察鍛王府中動向,我已告知,若有微樣,立刻煽風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