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毒,不是你親手下的吧”
小紅低唱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有區別嗎?我是知情人。”
杜若不知他為何偏要把責任往身上攬,好像她不視他為敵人令他很不滿意一樣,不過關于他是否是敵人她心里早有定論,不是他區區語言挑釁可以改變的。
隨意地聳了聳肩,杜若淡淡笑開,“區別當然是有的,”她挑著眉看向小紅低唱,“你被人捅了刀子,是去找刀子的麻煩,還是去找拿刀的人?”
“在南幽要對那家伙下手前,我可是早就知情的”小紅低唱居然還不依不饒上了。
杜若這下明白了,這人是自視甚高,寧愿背黑鍋,也不容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她把他比作被利用的刀子,人家不樂意了
但她有遷就他的必要嗎?
——沒有
于是她環胸靠在石壁上,右腳微曲一點一點,眼睛斜視小紅低唱——
“知情又如何?說白了你根本不是幕后指使,不然就不會只身過來”他要是南幽的人,血旗盟的人怕早就堵住峽谷口了。
她撇了撇嘴繼續道:“至于你的毒,反正游戲里毒師那么多,高明的也不少,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南幽不用你的毒,說不定還可能更麻煩”
她語帶慶幸,一副“還好你就這水平”的樣子。
杜若很肯定,有一瞬間她看到了小紅低唱額角青筋浮突,但很快便收斂起來,她訝異于他的控制力,心下不由更加戒備——強大的情緒自控能力,可不是一個研究狂身上會出現的品質。
從第一眼,杜若就覺得小紅低唱給她一種淡淡的違和感,此刻心下更加確定:如果此人一直表現出的我行我素的性格是假的,那么他一定及其善于演戲。
“技不如人,我承認他比我更高一籌”
小紅低唱口中的“他”,自然是指一劑藥就壓制了他所下毒藥的日落簫聲——在杜若的故意誤導下。
然后他回頭看看杜若,似乎此時才發現這張面孔的陌生,然而不過片刻,他便道:“你……是杜若。”
雖然有些遲疑,卻是肯定語氣。
——終于得到您大爺的正眼相看,我該說聲三生有幸嗎?
杜若一挑眉,似笑非笑——“發現了?你調毒不行,智商倒還勉強過得去嘛”
以牙還牙,一字不錯地回報回去,杜若覺得此刻心情格外舒爽
這下小紅低唱的小白臉終于黑了起來,杜若在他的逼視下毫不退讓,噙著三分笑意的嘴角更似挑釁,這時一個溫和低醇的男聲插入兩人之間——
“杜若,你們兩個在說什么?”
望向來人,杜若笑臉相迎,少年充滿朝氣的臉上神采飛揚,“沒什么,我們在討論水仙的種植和養成”
看也不看小紅低唱一眼,她又刺了一句。
小紅低唱臭著一張黑臉,深深看了杜若一眼,對簫聲依舊隨意地抱了抱拳,也不在這邊呆了,一甩袖往瞬間恍然那邊走去。
“你刺激他了?”簫聲依舊看著小紅低唱的背影,搖頭。
杜若撇撇嘴,隨口回答,“禮尚往來而已”隨后她就意識到自己扮演這個少年角色,有些太入戲了。
在簫聲依舊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她吐了吐舌,“他就是毒藥的制作者,他自己也承認,對付老烏龜,他是知情人之一。”
聽聞此言,簫聲依舊略有意外,隨即明了——
以小紅低唱的性格,他之所以會知情,想必是為了知道毒藥的使用效果,或許他和南幽有交易,但想必關系不大,否則再怎么熱衷研制毒藥,他也不至于傻到一個人自投羅網。
至于他的知情不告,說實話以小紅低唱和他們的交情,也沒有什么立場指責他,畢竟小紅低唱和他們算不上敵人,卻也不算是真正的朋友。
不過理智上明白,卻不代表感情上會樂意看到朋友受苦,卻有個始作俑者大搖大擺在他們面前礙眼,原本不知道就算了,現在人家親口承認了,不有所回報豈不是讓人蹬鼻子上臉?
——所以,杜若故意刺激小紅低唱,也是理所當然。
一轉念想了這么多,并且為杜若找好了找茬的理由,簫聲依舊沒有發現自己心里那桿天平一股腦地倒向一邊,偏心得厲害,反而覺得杜若憤憤不平、笑里藏刀地幫自己人找茬挑刺的行為,顯得十分可愛,心里正遺憾,剛才她那副斗勝公雞般得意洋洋的樣子,怎么沒有及時錄下來留念
他心里轉著念頭,臉上的笑容不由停得久了一些。
杜若不知怎的,從那笑容里看出一絲取笑她小孩子氣的意思,不由羞赧,偏開臉,哼唧兩下,又為自己找了個借口,
“他老在這里晃來晃去,誰知道他是不是不安好心,還是滾遠點比較好”
——那什么,我都是為了老烏龜的安全著想
杜若面色肅然,精靈痞氣的青澀少年面孔板起,努力表達出以上意思。
簫聲依舊看在眼里,心里快樂的泡泡直往上冒,胸口微微震動,好笑中帶著縱容的溫和笑容,讓杜若一時看呆了眼,然后腦袋就被大掌當頭按住,惡作劇地在她的鳥巢上揉了揉。
杜若惱怒地一陣掙扎,把剛才片刻的悸動忘到腦后。
日落簫聲的藥解毒效果極快,再經杜若處理過身上大大小小的內外傷后,懷望千年差不多已經可以行動無礙,不過完全痊愈還需一兩天時間。
日落簫聲見任務完成,便起身向杜若討要報酬——
“藥。”
報酬是杜若有言在先,自然不會忘記,笑瞇瞇地把真玉碧蘭珠交給日落簫聲,不忘叮囑。
“大師兄,你也知道此物價值幾何,小妹我是個財迷,有言在先,這珠子出借一個月,要是師兄研究過程中不慎損壞,小妹我可是要你賠償我一個等價的寶物的哦”
日落簫聲對她先小人后君子的話毫不在意,惜字如金,“好”
“大師兄真乃君子”杜若小小奉承一句。
然后揮揮手,“那么銀貨兩訖,大師兄要留在這里和我們一起升級嗎?”她順口邀請。
回答她的是日落簫聲朝谷口走去的背影。
網游里,輕傷重傷掛級都是常事,要不是懷望千年之前已經掛了三次,這次再掛掉,新學的三品腿法可能會被洗掉,六扇門的人也不會如此緊張。
現在看懷望千年的傷勢已無大礙,大家便更加放松,幾個練級狂開始全身心投入殺怪中。
不一會兒,大家都發現了這里怪物奇快的刷新速度以及數倍損耗的體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種規律可以等同到游戲之中,往往意味著任務或特殊地圖。
現在這里的情形露初幾分端倪,淺淺銀釀胡渣和瞬間恍然幾人生出興趣,便集中到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起對策來。
懷望千年外傷較重,創口大而深,失血多是因此而來,雖然解毒后已經可以走動,卻不足以運用內力施展武功,為讓他的傷口盡快愈合,杜若便拿出藥爐調制止血生肌膏和玉露丸。
煉藥的過程平淡枯燥,連懷望千年都耐不住跑到前面看其他人練級,石梁陰影下只有杜若獨坐,面前藥爐氣霧氤氳。
不知何時一個陰影擋在她面前,小紅低唱的聲音傳來,“你剛才給日落簫聲的東西是什么?”
發現了?
杜若一笑,她原本也沒打算瞞他多久,便實話實說,“真玉碧蘭珠:奇珍藥品,其本身散發特殊芝蘭幽香,清心定氣,長期攜帶可抵御大部分毒藥,外邪辟易。”
她眨巴眨巴眼,看向小紅低唱。
小紅低唱背陰的臉看不見神色如何,只是聲音更沉三分,“我記得剛才那顆珠子一直拿在懷望千年手里。”
杜若乖巧地點頭,睜得大而圓的眼睛狀若無辜。
“你說日落簫聲只用了一劑藥……”咬牙的聲音。
“是只用了一劑藥沒錯啊那珠子不是一直拿在手里,沒吃下去嗎?”杜若笑瞇瞇,聲音比表情更無辜。
然后語氣一轉,她慶幸道:“紅大哥你的毒藥藥性奇異,要不是大師兄出手,說不得我得讓老烏龜把那藥吃下去了”
“現在雖然被大師兄借走一個月,雖然心疼,但也不算太虧”她唱做俱佳,臉上露出肉痛的神色,“希望大師兄能物盡其用吧,一個月應該足夠大師兄研究出些東西了”
小紅低唱的臉藏在暗影中,默然。
他能說什么呢?自己的毒藥,最終成就了競爭對手,對他這樣自視甚高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打擊——
雖然日落簫聲似乎沒有把他當成對手的意思,但他的毒被日落簫聲解去是事實。
而杜若對他明顯表現出敵意,言語中字字帶刺,他更拉不下面子向其借真玉碧藍珠。
然而坐看日落簫聲越來越強,他又不甘愿——尤其看到杜若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他就不想讓她的話成為現實
正自躊躇,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慘嚎:“你們會不得好死的你、你們等著……”然后撲地一聲震動地面。
杜若和小紅低唱側頭看去,正好看見滿地橫尸中,最后一個黃巾毛賊倒地,天花亂墜一陣大爆。
一群人歡呼,淺淺動作最快,往尸體撲去,在爆出的物品中翻了翻,撿出一物——
“咦,這是什么?”
咳咳,又到了副本劇情,不過這次副本和七星洞還是有所不同的。
話說在小紅低唱身上繞了這么久,是因為他也是進副本的重要角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