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自從被安妃入住后,在后/宮就開始受人關注起來。原因無它,安妃是當朝皇帝唯一活著的孩子的生母。
安妃今晨早起后略感不適,強打著精神去薛皇后那里參加了每天的請安,之后就請假早退了。這在后/宮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誰知今天卻有了不同的后續。
先是她的女兒,五公主葉明凈神色憂郁的扶著她離開昭陽宮,之后竟然就這么留下來了,說要侍奉她湯藥。安妃嚇了一跳,她也知道今天是女兒去豫國公府參加宴請的日子。忙勸女兒,說自己沒什么事。
她說的是真心話,她這是后/宮常見的富貴病,身子乏力、食欲不振。其實更多的是不想和那群女人湊在一起,生病就是夸大了的借口。薛皇后等人也是心知肚明。她可不愿因為這個耽誤了女兒的正事。
葉明凈卻很固執,非要陪她回去。由于要顧及薛皇后的心情,她和安妃平日里的交集就不多。現在有了天賜良機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薛皇后的政治嗅覺很靈敏,自然能理解她留在長春宮的用意。
上午時分,各宮的妃嬪們得到公主沒去豫國公府赴宴的消息后,都紛紛或是本人、或是派遣了身邊的掌事宮女前來長春宮慰問。薛皇后也過來坐了片刻,親切的表示了對安妃病情的關心。
太醫院右院判江圖被喚了來請脈。他也是個妙人,噼里啪啦的背了一通醫書,聽的人頭暈眼花,好像安妃得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一般。掉完書袋后,他開了一張藥方退下。葉明凈看了看,全是溫和滋補的藥材。
下午,承慶帝親自來看安妃,同時還帶來了苗御醫。苗御醫請了脈,看了江圖的藥方后,給安妃開了一張食療菜譜,一板一眼的指導掌事宮女該怎么做。
安妃誠惶誠恐。她被迫在床上躺了一天,此時慌亂的下地謝恩:“陛下,臣妾,臣妾只是小毛病。這怎么當的起?”
承慶帝扶起她,溫和的道:“雖是小病,可也不能忽視了。大病都是從小病開始的,現在正是調養的時候。等真生了大病再治,就晚了。”
之后他問了問安妃平日的起居,葉明凈知趣的表示要親自為母妃煎藥,去了長春宮的煎藥房。
她退下后。安妃不安的低頭道:“陛下,今天……臣妾……”
話還沒說完,她就聽見衣袖“沙沙”的摩擦聲,承慶帝坐到了離她很近的地方。
“今天的事,你不用擔心。”皇帝陛下道,“你本來就生病了。女兒留下來照顧你是至孝之舉,你只管享用。”
安妃還是不安,小聲道:“皇后娘娘也曾偶感不適,凈兒并沒有這樣侍奉過她。”
承慶帝點了點頭:“今天的情況的確有些特殊。你放心,皇后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會說什么的。”
安妃低聲稱“是”。
場面一時間有些冷場。
承慶帝往椅背上靠了靠,露出疲倦的神色。安妃悄聲問:“陛下可是累了?要不,去那羅漢床上歪一歪?”
承慶帝點點頭。由于宮女太監們都退下了,安妃就親自在羅漢床上鋪了墊褥,擺了大靠枕,服侍承慶帝躺了上去。又用熱水給他擦了手臉。之后便安靜的坐在他身邊做針線。
承慶帝瞇了一會兒,覺得舒服了些。睜開眼看見在繡荷包的安妃,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個性子,以后可怎么當太后。薛怡處事老練圓滑,又一心向著晉國公府。兩宮太后,勢必會很不平衡。
他閉目沉思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窗外。看見葉明凈正端著放了湯藥的托盤穩穩走在秋日的陽光下。
罷了,這些事就留給她操心去吧。
豫國公府的宴請結束后,京城又開始有新的流言。公主為了侍奉生病的生母而放棄玩樂,名聲有所回轉。相比之下,葉息聆的大擺筵席、賓客如云就顯得淺薄了。
聆公子的翩翩風采被刮下了少許亮色。而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士,則從里面嗅出了些不尋常的味道。
京城新聞眾多,很快,葉息聆的新聞就過時了。取而代之的,是康國公家的葉息觀公子即將進京。
和葉息聆的攜妾而行不同。葉息觀沒帶妻子和小妾,而是帶了他的三個妹妹來到京城。
葉明凈一視同仁,在康國公府門外等候迎接。這次隨行的是齊靖和薛凝之。
客人遠道而來,一路風塵,這時的第一眼印象往往最為真實。
葉息觀穿的也很華麗,寶藍色的團花織錦緞袍服,腰間系著五福臨門的玉佩。他一臉祥和的笑容,給葉明凈介紹他的三個庶妹。
十六歲的葉芫,柳眉鳳眼,如同從仕女圖中走出來一般。十五歲的葉茴有著冰雪一樣晶瑩的肌膚。同是十五歲、月份要小些的葉蕓長著一雙烏溜溜的杏仁眼,好奇的對著葉明凈打量。
葉明凈笑的歡暢:“幾位姐姐都是美人。”
葉息觀笑著打量齊靖:“這位就是齊靖表弟吧。久仰表弟為人風雅,恨不得一見。今日方遂如愿,幸甚、幸甚。”
齊靖冷冷的看著他,毫不客氣的道:“我不是你表弟。”言畢,他轉頭對著陳瑞,“陳大人,觀公子初來京城,有些規矩想必不懂。大人還需多多費心才是。”
葉息觀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葉蕓吃驚的道:“……你怎么這樣說話?我大哥何時不懂規矩了?”
葉明凈笑了笑,轉開話題:“息觀哥哥一路辛苦,凈兒就不打擾了。”遂告辭離去。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搭葉蕓的腔。
送走了禮部的人,葉氏三姐妹立刻就義憤填膺的對著葉息觀道:“大哥,那些人太無禮了,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們!”
葉息觀心里正憋屈,皺著眉頭喝道:“都給我安靜!剛才是什么場合?有你們說話的地方嗎?你們還當是在家里?以后全都給我小心點。那個齊靖,無論他說話多難聽,你們都不許惱。他是福壽長公主唯一的兒子。你們幾個想要嫁的滿意,就得好好的討長公主的歡心。都明白了嗎?”
他拂袖而去。這幾個庶妹,除了葉茴是他的親妹妹外,其余幾個都是堂妹。見識少、心氣大。日后還不知要操多少心。
葉明凈坐在馬車上,一行人往回走。走到半道時突然馮立來報:“殿下,前面有一輛馬車過來了,應該是蕭世子家的。”
齊靖騎著馬,在車窗外附和:“還真是。那車停下來了,有個小丫頭從車上下了來。咦?她過來了。”
不一會兒,車窗外便響起了少女清脆的聲音:“我家小姐是靖海侯府蕭世子之妹,小姐讓我來問問,這車上的可是相熟之人?”
馬車外,齊靖笑道:“你家小姐眼睛到尖,是熟人又怎么樣?”
那丫鬟道:“小姐說了,既是熟人,難得偶遇,還請一敘。”
齊靖又笑:“我們這里可沒有那位孫公子,她不會失望吧。”
丫鬟脆生生的道:“公子說笑了,幾位既是小姐的朋友,小姐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失望?”
這時,外面響起了薛凝之的聲音:“好了,你別鬧了。欺負一個丫頭有什么意思?”他敲了敲車廂墻壁,“表妹,你看……”
小桃掀了車簾,鉆出半個身子對著齊靖喊道:“齊公子!小姐說,麻煩公子找個清靜的地方說話。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公子是想等著人家姑娘扔木瓜呢還是怎么的?”
齊靖笑罵:“好丫頭,你倒是仗了勢。竟調笑起我來。”
薛凝之無奈的搖頭:“你就少說兩句吧。趕緊找地方是正經。”又對那丫鬟道,“叫你們的車夫跟上就行了。”
小丫鬟得了話,向二人福了福身子,走回了蕭家的馬車。
齊靖拐七拐八的帶了幾段路,鉆進一個幽靜的巷子里,在一家棋社門口停了下來。對著薛凝之夸耀:“這地方你可來過?”
薛凝之緊張的望了望四周:“這里是什么地方?可還安全?”
齊靖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門口站著的小廝:“我是那種不著調的人嗎?你也太孤陋寡聞了,竟連這里都不曾聽說。你且和我進去,看看我有沒有拐了你?”
薛凝之也下了馬,另一個小廝接過韁繩,抿嘴笑道:“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公子只管放心,我們這里是正經的棋社。在京里也算是小有名氣。”
葉明凈下了馬車,看見的是一方清清靜靜的院子。走入內里,卻又別有洞天。院子里種著幾叢郁郁蔥蔥的青竹,怪石嶙峋的太湖石砌成假山四處散落。一方方青石桌和青石凳錯落有致的在院中擺放著。其中兩張石桌上有人在下棋,周圍圍著幾個看棋的人。院子的一角豎著半人高的石頭,光滑石面上寫著“木狐棋社”。
薛凝之“啊”的輕呼一聲:“原來這里就是木狐棋社!”
齊靖用眼斜他:“這下你放心了吧。”
薛凝之笑道:“廖太傅都對這里贊不絕口,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葉明凈聞言也笑了。廖其珍自從立志要開闊她的眼界后,上課就不像以前那樣盡是背書、默書、做文章了。他不時的會穿插講解一些地域人文和雜學。在教幾個學生下棋時,就提到了“木狐棋社”。這里是文人閑談下棋、消磨時光的一個沙龍性質場所。屬于“在圈內很有名”。一般人不一定會知曉。齊靖竟然能找到這里,看來是特意打聽過。
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蕭曼邁著文雅的步子走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晶晶妹妹,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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