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人仆役的酒席處吃了一會兒酒,打探了些消息后,葉明凈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往回走。走了不多一會兒,突然看見前方有個很眼熟的身影。她下意識的就掩住身形,躲藏了起來。
那人從她的藏身處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果然是個熟人。那婷婷裊裊的身姿,那貌比花嬌的臉蛋。不是謝妍又是誰?
她怎么是一個人?葉明凈狐疑。要知道,真正的世家小姐走到哪里,身后都會跟了一群丫鬟仆婦。就這么一個人在別人家的花園里走來蕩去,可以說是非常失教養,絕無僅有。
她一下就起了戒心,悄悄的尾隨在謝妍的身后。
謝妍腳下的路越走越偏僻。葉明凈又要注意腳步聲,又要隱藏身形。就跟的有些吃力,漸漸的和謝妍拉開了一些距離。結果謝妍在一處掉光了樹葉的樹林間,三轉兩轉的就不見了。
葉明凈十分著急。顧不得躲藏,四下找了起來。
找來找去,沒有找到。她不禁懷疑自己也許找錯了方向?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前方的一顆老樹后面轉了出來。
葉明凈嚇了一跳!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被發現了。定睛一看,來人是一個少年。十四五歲的年紀,穿著鑲了狐貍毛的錦袍,烏黑的頭發用玉冠束在頭頂,披散下來的發絲光亮如墨。一雙眼睛如湖水一般靜謐。
還好,不是謝妍。葉明凈松了一口氣,以小廝的姿態垂首退到一邊。讓開路請他先行。
那少年卻沒有離開,反而走到她身前,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你是哪家的小廝,鬼鬼祟祟的跟在小姐身后想做什么?”
葉明凈倒吸一口涼氣。這人竟然知道她在跟蹤謝妍。那就是說他也跟蹤了她一段時間了,她竟然沒有發現。葉明凈心中大為警惕,能躲過她現在的感知,這少年絕對是練家子。
她下意識的就朝那人的手瞥了過去。不知道這人練的是拳腳、還是武器?
少年注意到她的目光,雙手一縮,袖口遮住了手。淡淡的道:“看來你不是新手。”
葉明凈猛的回過神,立刻做出一副驚恐的表情:“公子饒命。小人確實是跟蹤了那位姑娘。不過小人可沒有歹心啊!小人是想,這么漂亮的小姐,怎么一個人在這園子里走?小人,小人也很好奇呢?想看看能不能撈到些好處。”她邊說邊露出諂媚的笑容。
各家都會出些刁仆,打聽了主人的隱私出賣換錢財。這小廝年紀幼小,想來也無力做那敗壞姑娘名節的事。那少年聽了解釋后便有幾分信了。況且他也是來做客的,這小廝既不是主家的也不是他家的倒也不好處罰。只是如此刁仆,實在可惡。還需得給他的主人提個醒才是。便問:“你是哪家的?跟著誰來的?”
葉明凈一下垮了臉:“這位公子,您饒了小人吧。別告訴我家公子,小人再也不敢了。”
少年道:“既然知道害怕,又何必做下這等陰私之事。你且說……”
“啊!公子?”葉明凈突然出聲打斷了他,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少年立刻回頭,卻發現身后空空如也,連個影子也沒有。暗叫不好!再轉過臉來,果然那小廝已經跑了!
他從小長到大,何曾見過這等刁鉆狡猾的下人。心下大怒,拔腿就追。
葉明凈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前跑。慶幸自己平時天天鍛煉,在騎射場還特意訓練過中長跑,現在果然用上了。不過,為什么她都跑了這么遠了,那小子還緊緊的跟在后面啊!這什么人啊這是!
那少年也越跑越驚訝,這小廝的腿腳也太快了。要不是他五年如一日的天天在山間鍛煉身體,還真就追丟了。想到這里,他越發堅定了要追上此人的念頭。
成國公府的花園是在是很大。葉明凈撿那偏僻的地段跑了半天,已經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了。見那少年還在后面苦苦相追,不由心下懊惱,這人怎么這么執拗呢!她畢竟只有十歲,跑到這里已經很吃力了,再加上總也甩不掉那人,便氣喘吁吁的扶著假山停了下來。
“你……你就不能放我一馬……”她邊喘氣便瞪那人。
少年也喘了幾口氣,調勻了呼吸,道:“你,你是誰家的?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跑什么跑?”
葉明凈眼珠一轉,剛要開口。突然手臂一緊。那少年已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又想騙我!”他一臉怒容,“快老實交待!”
葉明凈哪里肯依,拼命的要奪回自己的手臂,三兩下一拉扯,那少年就抓住了她的手。當下就是一愣。
要說五公主殿下的手,那可不是一般的手。十指不沾陽春水,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說的就是她這種人。生長于皇宮中,吃的是燕窩魚翅,用的是綾羅絲綢。那雙手被養的柔滑細嫩,一看就不是勞動人民的手。本來被草藥汁涂黑了,還能遮掩一二。結果這一摸,就被摸出底細了。
更要命的是,她還經常騎馬拉弓。繭子生長的部位絕對瞞不了內行。
這少年明顯就是一個內行。他的手,在同樣的部位也有薄繭。君子習六藝。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有條件的都能舞個劍、騎個馬、射個箭。整體素質相當高。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一把拉過她的手舉到眼前。
這下暴露了。葉明凈訕訕而笑。
“說吧,你是誰?”少年的手如同鉗子一般掐著她不放。
葉明凈垂頭喪氣的道:“我,我是……”話音未落,她抬起右腳,狠狠的朝那少年的小腿踢去。
少年一閃身躲過,手上就松懈了些。葉明凈猛的抽回,一拳就朝那人的臉上招呼了過去。少年躲閃開來,咬牙切齒:“小子太可惡,想來是奸細!”
你才是奸細,你全家都是奸細!葉明凈雙手用力,把八禽戲中的虎拳使的虎虎生風。
誰知那少年身手竟也不弱,三下兩下便困住了她的手腳。將她抵在假山石上:“說!你到底是誰?”
可惡!八禽戲到底只是強身健體,正經打斗果然不行。葉明凈咬緊牙關,堅決不開口。
少年也急了,用力按住她的肩一抵。正在這時,葉明凈突然覺得身后的石頭有了一絲松動,叫道:“不好!”
“還想騙我!”少年氣惱,用力一推,結果力道一空,兩人一起跌了下去。
原來,那假山處的石塊竟是松動的,這兩人力道一大,石頭就被移開了。葉明凈和那少年一齊滾到了假山的腹中。齊齊倒在地上。少年剛好壓在葉明凈的身上。
“快閃開!重死了!”葉明凈氣的要命,連連用腳踢他。
少年神色一變,竟沒有回斥,而是快手快腳的爬起來,一把將那被移開的石塊推回了原處。
見到他的動作,葉明凈大驚:“你干什么?”
假山的腹中很黑,只有幾絲光亮從石孔縫隙處透進來,在少年的臉上投下道道光影。少年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明亮。
他一把拽住葉明凈的手,放在光線投射處,用力將袖口向上一擼。就著白色的光線,可以看見葉明凈的手臂從手腕處開始,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分界線上方的肌膚,如同初雪一般潔白。
葉明凈啞口無言。這是第二次暴露了。在同一個人手上。
少年的目光灼灼明亮:“你是女子。”隨后又皺眉,“你怎么沒穿耳眼?”
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直到兩人貼在一起后才發現。
葉明凈恨恨的抽回手,放下袖子:“那又怎么樣?”
少年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是女子的話,被他這般又撲又摸的,不是該哭鬧起來了么?
“你是誰?”這是他問了無數遍的問題。
葉明凈望了望被他堵住的唯一一條出路,只得道:“我姓岳。你又是誰?”
少年想了想:“今天來的賓客中沒有姓岳的。你可是又騙我?”
葉明凈沒好氣的道:“你看我這身打扮,像是被邀請的客人嗎?”
少年恍然大悟:“那你是跟著誰來的?”
葉明凈避而不答,反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又是誰?我剛剛在宴席上,可沒看見你。”
少年笑道:“我只是來的晚了些。我姓陸。”
葉明凈打量了他一番。鑲了狐貍毛的錦袍,白玉發冠,氣宇軒昂,應該也是有身份的人才是。這么一點點大的年紀,不可能是名士,那就只可能是世家子弟了。世家子弟身上有股深透骨髓的味道,隔的再遠都能聞到。這少年的身上就有。世家子弟姓陸……她問道:“你和東陽侯府是什么關系?”
少年有些訝異:“你竟能想到東陽侯府,看來你果然有問題。沒錯,我正是東陽侯府的人。”
葉明凈冷笑:“騙我呢吧!東陽侯府里的公子也出席過幾場宴席的,我那時也去了,怎么就沒見過你?”
少年坦然道:“我剛回京。這是我參加的第一場宴請。”
剛回京?東陽侯府?葉明凈盯著那張俊俏的面孔看了看,依稀找到了幾分眼熟。恍然低呼:“你是陸詔。”
少年驚愕:“你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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