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沒了拖后腿的,唐時玥的心情更加的從容。
雖然她每時每刻都在犯懶,但在外人看來,福壽酒、唐家果酒、涼皮、腐竹、玥坊……一路走過來,她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加上現在有徒弟可以奴役,她就大模大樣的在家里貓冬。
唐時玥向來不大怕熱,就是怕冷。
現在房間里取暖主要是靠火盆,頂多再抱個手爐,對她來說完全不頂用,縮在房間里哆嗦了幾天之后,她異想天開的,想把暖氣給蝴蝶出來。
最早的鄉下土暖,其實用不著什么循環泵之類的,甚至也不用專門的爐子,就是利用一定的斜度來達到水循環。
唐時玥關在房間里畫了兩天,還是覺得困難重重,首先管子就沒有,還有閥門,水溫表……再說現在煤還沒有大量使用,鄉下大多還是燒柴的,雖然不缺柴,熱量也達不到啊!
只能郁悶的放棄了。
而且,她還發現,大晏朝居然沒有棉花!
其實也不是沒有,這個年代,棉花被稱為白疊子,還是一種花卉。
她居然忘了,棉花記載是“宋元之間始傳種于中國”的!直到明初才推廣開來,這個事兒還要感謝朱元璋!
但幸好,這個年代還是有絲綿的,就是現代人做蠶絲被的原料,輕薄暖和,只是很貴很貴。
但她不怕貴啊!
于是立刻就叫人采買了一批,厚厚的絮起來,家里人手一件,她還給自己絮了床被子。
祈旌來的時候,就見她整個人裹在棉衣里,背后倚著一只猞猁猻,前頭還趴著一只,她把腳塞進猞猁猻肚皮底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手里還織著毛衣。
祈旌又是無語又是好笑:“真有這么冷?”
他到現在,還只是一身單衣,最熱的時候不見他冒汗,這么冷也不見他打哆嗦。那小腰那長腿,格外有股子招人撩的味道。
唐時玥羨慕嫉妒恨的瞥了他一眼:“你藏私!”
這兩天他只要一來,她就是這句話,祈旌笑著坐下,自倒了一杯茶喝,一邊跟她道:“你這邊不好鋪地龍,火墻也不成,倒是火炕可以做,我叫人找幾個工匠,回頭幫你壘一個。”
她問:“回頭,是什么時候?”
祈旌失笑,想了想才道:“明天可能還來不了,后天吧,后天一天就幫你壘起來。”
唐時玥頓時覺得她還可以堅持一下:“這可是你說的啊!要是后天不來,我就……我就打你!”
祈旌失笑不語,唐時玥就道:“對了,你叫人打聽打聽,哪里有白疊子的種子,有多少我收多少,都給我弄來。”
“白疊子?”祈旌有點奇怪,放下茶碗:“你要這個做什么?”
唐時玥道:“產量高,便宜,可以代替絲綿。”
祈旌皺眉想了想,點了點頭:“我先叫人打聽著。有就幫你收來。”
“嗯,”她點點頭,“其實但凡有什么沒見過的,稀奇的種子,都可以買一些看看,誰知道會長出什么好東西來。”
祈小郎看看她,點點頭:“嗯。”
她看他予取予求,于是恃寵而驕的一伸手:“我要喝茶!”
他就倒了杯茶,走過來,放到她手里,她雙手捧著喝,他就這么站著,一直等她喝完了,他接過,隨手擲回桌上,一邊問:“還要什么?”
他這個擲茶的動作帥到她了,于是唐時玥眉眼彎彎的撩他:“還要兩個祈小郎!一個在外頭做事,一個在家陪我說話。”
祈旌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出手,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想讓我在家就直說。”
她笑瞇瞇的問:“直說你就在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可以盡量多待一會兒。”
然后他就在床邊坐下了,看起來鎮定的不行。
就沒見過這種人,聊天還背對著人坐,可是再看看好幾步之外的桌子,唐時玥覺得她懂了。
相比之她的東倒西歪,祈小郎真的是時時刻刻脊背筆挺,手按著膝蓋,端端正正……這個規矩嚴苛的禁.欲范兒實在是招人撩。
特別招人撩,又格外不經撩,這才是他最蘇最撩的地方。
她忍不住,就從猞猁猻肚皮底下伸出手,悄悄戳了他的背一下。
他側頭,問:“嗯?”
她一臉無辜:“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沒說什么,又轉了回去,然后她又戳了一下,他無奈的回頭,她就訓斥猞猁猻:“刀光你怎么這樣?怎么能動手動腳的?不像話!”
祈小郎看著她,沒說什么,等她再戳時,他飛快的一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
她低低的啊了一聲,祈小郎也不知怎么的一翻腕,然后轉了回來,嘴角帶笑,輕聲斥道:“又頑皮!”
她摸到了他手上練劍的薄繭,忍不住翻開他手看了一下。
他的手修長漂亮,玉滑矜貴,一眼看去,就像傳說中彈鋼琴的手……可是手心卻很干燥粗糙,還有泛黃的薄繭,勁瘦有力。
她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兒,心里充滿了“在她看不到的時候,他一直在努力”的迷之感動。
抬起頭來時,他正靜靜的看著她。
四周好像一下子安靜了,她不知道為什么就有點慌,雖然覺得沒什么好慌的這種場面小意思啦,可就是慌的不行,臉上也燙了起來。
他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她。
她天天蹦跶著撩他,笑瞇瞇的樣子就像個小狐貍,可是這會兒滿臉飛紅,眼睛都不敢看他……
他輕輕的笑了起來,手指收緊,握著她的手。
他叫她:“阿玥?”
她慌的不行:“嗯?”
她想他要是想親她,她是絕不會答應的……可是她打不過他呀!
但他卻什么也沒說,只是這樣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好像只握著手,就滿足了似的。
兩人都好一會兒沒說話,空氣中彌漫著粉紅泡泡。
就在這時,外頭忽有人道:“阿姊!阿姊!”
兩人飛快的分開。
等小瑤兒進來的時候,唐時玥仍舊坐在榻上左擁右抱著猞猁猻,而祈旌則筆直站在幾步之外的墻邊,背著手,看墻面看的認真極了。
小瑤兒道:“阿姊!師父叫你過去。”
“嗯?”唐時玥一臉鎮定的下床穿鞋:“叫我做什么?”
小瑤兒也穿著小小的夾棉袍,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的道:“師父一個友人來了,說是為你請的師爺。”
“哦!”唐時玥就明白了,就跟祈旌一起過去了。
許宅院中停著兩輛馬車,許問渠正與一人說話,聽到聲音,便轉回身來。
這人看著三十許年紀,穿著藍色的夾棉袍,右臂空空,袖子束在腰間,卻是神清目朗,沒有絲毫頹廢之色,一見兩人,便笑道:“想必這位就是唐小娘了,”他略彎腰:“某姓夏,名莫,字余暉。”
唐時玥笑著施禮:“小女子唐時玥,他是祈旌,夏先生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