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小福妃

第495章 鐵證如山其心可誅

果然許問渠跪在御前,旁邊的地上扔著一本詩集。

晏時玥上前行了禮,就揀起詩集看了看,雖然她不算太懂,但也看的出,里頭確有不少謗訕君王的言辭。

明延帝示意了一下,便有一人上前,把事情說了一遍。

許問渠目下是侍讀學士,他們這些人在西廳辦公,那是一個大殿,但是中間分內外三進,各自屏風錯落,組成一個個辦公的小室。

今日是許問渠隔壁的同僚蘇平,說是家中有吳道子的真跡,被同僚數次拜托,便勉強拿來一觀。

然后眾人齊聚他那邊賞畫,擁擠之間,不知是誰碰倒了屏風,屏風倒向了許問渠這邊。

彼時許問渠正在御前當值,大家過意不去,就幫著整理了一下,然后就有人在案下,發現了藏著的這本詩集,一翻之下,就翻到了反詩。

因為西廳其實離御書房很近,所以這些人商量了一下,就來告御狀了。

真是好精密的一個局!

一下子牽扯到了這么多人,誰也不知道誰才是中間推動的那只手!連局中人,都未必知道!

晏時玥一時也沒想出好主意,急道:“可是許先生不會這樣的啊!”

有人輕咳著給她解釋:“相爺,這上頭的確是許清的筆跡,也與許清素日做詩的習慣相符……且,中間提到的一些事,也與許清所經歷的一些事情……對上了。”

有人上前磕頭:“相爺,下官李進忠,當年與許學士有些誤會,想必許學士記恨的是下官,還請相爺贖罪。”

晏時玥抿了抿唇。

她認真的道:“可是要真的有人寫了反詩,可以藏在家里啊!為什么要帶到宮里來!生怕別人不知道嗎?這不合情理啊!”

有人道:“相爺,一來,聽聞許清是寄居在殿下府上的,來來去去的,都是護龍衛,也未必私密。二來,這詩集是藏在案底的,若不是今日屏風倒了,就算有人過去喝茶敘話,也是看不到的。”

晏時玥沉默了下來。

她再傻,也知道這是沖著她來的了。

可是此局應該怎么解呢?

許問渠抬頭給了她一個眼色,一邊朗聲道:“相爺,清者自清,請相爺不必插手這件事了。”

她琢磨了一下許問渠的意思。

他應該是想說,對方絕不可能真的要害死他,那就成結仇了,所以……她不管也可以?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管??

林弗建上前一步,沉聲道:“皇上,許清雖少年時遇過挫折,但如今狀元及第,又御前侍讀,仕途可說是順風順水,依常理推斷,不該有此怨懟,臣更傾向于,這是有人栽贓陷害。”

立刻有人出言嘲諷:“林閣老如今也出此‘想當然爾’之語了?”

又有人道:“許清曾多次為相爺捉刀,寫下纏足論,告學子書種種,文采裴然,字字珠磯,又前朝似錦,心中何來怨懟?”

“縱然他有功,也不可否認其過!”

“正是因為他文采裴然……你倒來說說,這詩集何人可捉刀代筆?不正是出自許問渠之手?”

“正是,”有人道:“鐵證如山,相爺不可憑一已臆斷便決是非,還是應交由大理寺裁決才是。”

“許清受相爺、皇上知遇之恩,卻因昔年小事,怨誹君王,相爺還為他說話,置皇上與何地?”

“相爺心如冰壺秋月,乍遇此事,一時不能置信也是有的。”

“親疏有別,相爺當斟酌才是。”

這些人七嘴八舌,爭的不可開交,晏時玥一時無計可施,不由得看向明延帝。

明延帝面沉如水,只靜靜的看著她。

晏時玥收回了視線。

她徹底冷靜下來,曉得在這件事情上,明延帝是不會幫她了。

畢竟,“鐵證”如山,他又怎知,這詩是誰寫的?

林弗建微微勾唇,又隨即收了。

哪一個君王能容的下一個‘反’字?明延帝的態度,他早就料到了。

許問渠再次向她叩首:“相爺,許清問心無愧,還請相爺不必著急。想來大理寺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晏時玥避開他禮,咬著嘴唇思忖。

審所有參與之人?就算有懷疑對象,也沒有證據。

從詩集入手?字、紙、墨之類,查出來的可能證不大。至于詩,有才之人何其多?如果要許問渠去模仿旁人寫詩,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

室中一靜,明延帝下令:“許清暫時收監,著大理寺查清回稟。”

晏時玥急道:“阿耶!”

明延帝瞪了她一眼:“你聽話!”

大理寺卿上前應聲:“臣遵旨。”便有人上前欲拉走許清。

林弗建等人,緩緩的放松了肩膀,無聲的交換了幾個眼神。

第一步,成了。

下一步,只需要從她這方面入手,說服她推一個替罪羊出來,一箭雙雕!

看著他們把許清拖走,大理寺卿伸手去揀地面上的詩集,晏時玥忽然道:“等一下!”

明延帝道:“福晏,不許胡鬧!”

“我沒胡鬧!”晏時玥向上道:“父皇,兒臣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許先生的字跡,許先生的文風,許先生的桌案,這一些都稱的上鐵證,但如果兒臣能拿出另外的‘鐵證’,來證明許先生的清白呢?”

她施了一禮:“請父皇給兒臣一刻鐘,兒臣可以說服大家。”

明延帝道:“準。”

晏時玥便問大理寺卿道:“大人,這詩集墨跡可新?”

大理寺卿道:“墨跡猶新,應該寫了不足十日。”

她又問許先生:“先生,西廳可有地龍?”

眾人完全莫名其妙,許問渠不解,卻仍是答道:“沒有,我們冬日會用火盤,過了二月便都撤了。”

“先生可看過那詩?”

“看過。”

“那詩是否滿懷怨懟之心,是否對君王有不滿之意?是否其心可誅??”

眾人:“……???”

這是要幫他還是要救他?這是打算放棄他了么?

林弗建也是不解,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妙,緊緊的盯著她。

許問渠微微斂睫。

卻隨即抬起眼來,直視著她,微笑著,一字一句的道:“下官看過幾首,無不激情澎湃,直抒胸臆,顯然其人心懷怨懟,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