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躊躇,就聽人報外頭相爺到了,吳剛趕緊迎出來,就見晏時玥在車里道:“吳大人!交待完了沒有?”
吳剛急道:“剛交待下去。”
她道:“上車!”
吳剛趕緊上了車,這才見她手里還抱著個孩子,吳剛沒話找話的恭惟:“這是相爺家的小郎君吧?看著倒是活潑壯健的很!”
晏時玥稀奇的看了看他:“這是小九,九皇子,兩歲多了,我的才不到一歲。”
吳剛一呆,急道:“相爺恕罪,是臣眼拙。”
“嗯。”晏時玥擺了擺手:“這新農具推廣,你有什么想法?”
吳剛問:“相爺的意思?”
她道:“我問你的意思,具體怎么做?”
吳剛急道:“畢竟是新制之物,下官自會督促工匠,盡快做好,然后先交給周邊農莊試用,或試用可行,便會將圖紙下發至各地官府,然后再由工部派員至各地,督促各地官府,盡快找工匠制出,再在當地找人試用,記錄試用情形,會堅持到秋收結束再回,一輪秋收,足可充分驗證這‘脫粒機’的使用,然后視情形再加改良,或者明年繼續推行。”
他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會教更多的人使用,也能叫人親眼看到其成效,這樣才會引發民間自發的仿制。”
晏時玥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吳大人想的很周到。”
“相爺過獎!”
懷里的小孩子不時的咿呀,奶聲奶氣的叫著皇姊,一個勁的往外掙,晏時玥便道:“那吳大人休息一下,我帶小九騎馬了。”
她也不用叫停馬車,直接一推車門出去,挾著九皇子就跳上了馬。
吳剛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
這位相爺,還真像人家說的,從不拐彎抹腳,一句廢話也沒有,熟了之后并不難相處。
明延帝一行人才到了福園,就見晏時玥騎著馬,帶著九皇子過來了,輕輕縱身下了馬,明延帝簡直無語:“你說說你,九郎才多大,你帶著他騎馬!”
“天又不冷!”晏時玥不以為然:“放心吧,我騎的可慢可慢了!”
明延帝伸手來抱,結果九皇子還不肯找他抱,一扭身子,就抱住了晏時玥的脖子,晏時玥樂的不行:“看吧,九郎最喜歡我了!”
她美滋滋的抱著人走了。
福園有自己種的菜和糧食,也有西瓜,諸位大臣轉了一圈兒,護龍衛過來上茶,卻不是茶,全是玻璃杯,杯中是各色的果汁。
透明的杯子,微微凝著霧,一眼看上去,就叫人很有胃口。
明延帝取了一杯西瓜汁,大家也紛紛取了,就見許問渠帶著人過來,笑道:“相爺說了,來都來了,不要閑著,福園墻多,歡迎大家各展其才。”
后頭人就送上筆墨,淳親王笑道:“相爺家的飯不好吃,但凡相爺請客,必須得干活。”
連徐相都笑了:“就得是這個脾氣,才管得商部。”
大家說笑著各找地方,吟詩的吟詩,做畫的做畫,其樂融融。
到中午時,這些人被引到一處吃飯。
桌子很矮,大家都坐的蒲團,旁邊有燒烤爐烤著各色野味,桌上的菜也并不精致,而是一任自然,青菜水果無不新鮮極了,還有幾種花瓣做的菜,肉烤好了,直接一撕就往桌上放。
而且說吃毛豆就吃毛豆,一盆五香一盆麻辣,直接就這么端上來。
也就是晏時玥,別人沒人敢拿這種菜給皇上吃。雖然看上去十分不成體統,但是坐在青山綠水之間,好像只有這么吃,才搭調。
明延帝笑跟晏時玥道:“你這么吃,若在農家,那就是敗家了。”
“咦?”晏時玥很稀奇:“這個您怎么會知道?”
明延帝瞪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朕就是不識民生疾苦的么?”
“當然不是啦!”晏時玥甜言蜜語:“阿耶在我眼中英明睿智,全才全能!”
明延帝笑看她道:“嘴巴比誰都甜。”
孫玄成笑道:“皇上,旁人家里,兒子建功立業,女兒賣乖獻趣,到皇上這兒,相爺一人全做了,臣等羨慕的很。”
“正是,”便有人笑道:“臣家中小女,養到十八了,但凡過來捧杯茶,就必是有什么釵兒環兒要買。”
“縱是這樣,你掏銀子不也掏的心甘情愿么?”
“那倒是,皮小子也就罷了,對著閨女,著實狠不下心腸。”
大家紛紛說起女兒,吳剛也忍不住笑道:“我家中女兒,也是叫人頭痛,不肯習文,只愛刀劍,匕首玩的比筷子都溜……我常與內子笑言,只怕嫁不出去,我要養她一輩子了!”
晏時玥不由得瞥了他一眼,與晏時蕤遙遙交換了一個眼神兒。
這位就是吳芳姿的老爹了,看上去人還不錯,而且不同于劉仲卿這種人的浮夸空泛,他顯然是個真疼女兒的,就算這毛病在世家眼中無法容忍,在他眼中顯然也是可愛的。
單從這個爹來看,吳芳姿應該人還不錯?
吃過飯收拾回城,晏時玥把九、十送回了皇后那邊,轉頭又去了一趟商部。
曲斯年派了韓崎下去,配合著太子的步驟,帶著人先去西北一帶考察,找好供應的點,然后趁秋收,收購棉花、棉花種,再到南方來宣傳和推廣。
晏時藍提前就已經下去了,才剛挑定了吉州建工坊。
畢竟紡織廠建起來,是不能空轉的,所以頭兩年,就需要商部的推動。
而建紡織廠,也是需要工部派人的,曲斯年過來找吳剛商議。
吳剛對于配合商部,也是習以為常了,迅速安排人手,一邊與曲斯年聊了兩句:“中午時,本官隨皇上去了一趟相爺的福園。”
“我知道,”曲斯年笑道:“相爺還帶了一簍毛豆回來,本官忙到現在,還沒能嘗上一口。”
吳剛笑道,“相爺這性子急的很。”
“確實,”曲斯年笑道:“若相爺想做的事情都能做起來,商部縱是有千八百人,也要忙的團團轉。”
吳剛道:“說起來,本官其實有一事不明,棉花本是新種,據說只有西北一帶才有人種,為何反而要去南邊建紡織廠?又要費力從北邊把棉花運過去,豈不勞民傷財?”
曲斯年笑道:“此事本官也問過相爺,相爺說道,你可還記得‘服帛降魯梁’?”
吳剛略一思忖,恍然大悟,連連拱手:“相爺高瞻遠矚,胸有丘壑,吾等遠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