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藥香:撿個相公種包子

第147章:和小倌兒聊聊天

入夜。

衛望楚背著藥箱緩步回了星羅院。

“衛大夫,衛爺,您回來了?”

小民早早的便守在門口,聽到外面不輕不緩的腳步聲,立刻拉開門,一臉歡欣的迎了出去。

衛望楚寡淡的點點頭,側身從他旁邊繞了進去。

小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臉上帶著柔媚的笑意。

“爺,您在春曉院用的晚飯嗎?小的今日隔水燉的山藥鴿子野菌湯,已經燉了好幾個時辰了,您要不要嘗嘗?”

衛望楚腳步不停,只入堂屋而去。

“端進來吧。”

“哎,好來!”

小民歡喜的忍不住拔高了聲音,驚的不遠處一團灌木叢里飛出去幾只黑黑的野鳥。

星羅院的大門,砰的關上了。

一只貍花頭黃嘴的巨隼從樹頂上鷂子一般滑翔下來,站上了星羅院的墻頭。

一雙鷹眼在昏暗的夜里幽幽的發著綠光,看著那俊美的小倌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小民歡快的跑向耳房,端了一盅熱氣騰騰的菌湯配一碟涼瓜小菜,敲響了堂屋的門。

“進。”

衛望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疏離冷淡。

小民不以為意,俊美的臉上滿是滿足和歡喜。

“爺,趁熱喝。”

湯盅一打開,一股淡淡的肉香便溢了出來。

菌湯呈淡黃色,鴿子肉、山藥和野菌菇都被濾出去了,湯色清亮通透,沒有一絲雜質。

“花姐的功夫湯你倒是學的不錯。”

還沒喝,衛望楚只聞味道,便可肯定,這手功夫湯,必定出自風六娘花姐的親傳。

小民咧嘴而笑,只是不同于剛剛在院子里的嫵媚燦爛,這一刻的他笑的一臉恭謹。

“您喜歡就好,得了您的夸,等回去,東家必定給我漲月錢。”

衛望楚喝了一口熱湯,點點頭。

“什么時候來的?”

“過了年,便進來了。”

來的到早,那時候他還在蜀地。

“花姐叫你來的?”

小民輕輕頷首,又微微搖頭,“本來,花姐是要我留在京城的,十三爺也有這愛好。肖家這里是個小活,花姐本來是派給了一個新人,只是,我和肖家有點不共戴天的私仇,便主動要求來了這里。”

被安排去伺候十三王爺,衛望楚不由抬眼看了看他。

十三王爺歷經千男萬女,水平稍微次一點,便被踢出局去了。

“私仇?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不說。”

衛望楚不是八卦的人,只是,這里面牽扯到芽芽,他便不能不多上點心。

小民輕輕笑了笑,“跟您沒有什么事不能說。”

少年眼里輕輕現出一抹怨恨。

“大概十一年前,肖家大爺上京參加秋闈,在崖州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洪水,無數考生都過不了江,便都堵在崖州府上。當時,客棧爆滿,他無處寄宿,便求到我家里來。”

一雙桃花眼折出怨毒的角度。

“我娘心善,見他是一介書生,又只帶了一個文弱的書童,便借了前院給他住,他一住便是月余。”

“臨走,這人面獸心的東西,見色起意,糟蹋了我娘,正巧被我哥哥遇見,上去阻攔,他那書童竟然是個練家子,一舉將我哥哥給殺了,投到井里。”

小民眼里的傷痛如烈日灼心,“那時,我不足六歲,跟著鄰居家嬸子趕集回來,在家門口遇見他們離開,人來人往的道上,他們只看了我一眼,便走了。我回到家,我娘已經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氣,看到我便掙扎著叫我去救哥哥。”

“哥哥自然是死絕了,我娘怕他們趕盡殺絕,叫我連夜逃走,怕我不走,自己一個人投了井。我這次沒聽娘的話,沒走,到了晚上那練家子書童果然來了,不過,他沒殺了我,倒叫過路的花姐一刀宰了。”

少年的語氣有大刀闊斧的快意。

“我跟著花姐學了十年本事,是時候報效她了,只是,這私仇纏在我心里數十年,不拔不痛快,正巧花姐接了任務,要派人來,我這私仇既然不與花姐的事沖突,便自請來了,了了花姐的事,再了我的私仇。”

小民講完故事的瞬間,臉色變恢復了輕松與恭敬,好似剛剛他說的不是他的事。

衛望楚靜靜的聽完,臉色未變,既沒有同情,也沒有惋惜。

花姐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報了前怨,過上新生,未嘗不是一件人間痛快事。

“花姐的任務是外接的?”

少年輕輕頷首,道是。

“對付肖家?”

衛望楚微微露出一絲訝異,“以花姐的手段,滅了肖家滿門也不過是眨眨眼的事,何必?”

何必派你來監視旁人這么麻煩?

少年點點頭,想了想,又笑著搖了搖頭,“您說的對,所以與其說是對付,倒更像是折磨。”

小民輕吐了一個名字。

“他是這事的主力,我名義上來監視他,實際上還要輔助他。”

衛望楚聽到名字,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

“別的事我不理,只一條,肖家的表小姐是我的女人,她,也有一些小目的,你們的事都給她讓路,她要干什么你們也都配合點,等她的事了了,你們隨意。”

“是,一切按您的吩咐。我一會兒便去通知他,不要輕舉妄動。”

衛望楚搖搖頭,“不用通知了,你暫時靜靜看著,如有變故,我通知你。”

“是。”

小民臉上掛起一個誠懇的笑意,“要恭喜爺身邊終于有佳人相伴,花姐若知道了,不知高興成什么樣呢。”

風六知道,她定然已經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殺過來。

衛望楚淡淡頷首。

“肖二爺今日去見的是你安排的人?”

小民躬身道:“什么都瞞不過您的法眼,是小的安排的。”

“行,下去吧。”

少年剛要走,又轉過頭看著燈下的男人,他正用雕刻刀細細刻畫著一塊嬰兒手掌大小青綠翡翠原石。

“爺,小的能問問您,什么時候認出小的的嗎?小的雖然跟在花姐身邊,可自信您從未見過小的。”

衛望楚未抬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淡淡笑了笑。

“三月初。”

那時候芽芽送上門去,他自然不能再將她放走,她的一切,他都要了解個透徹。

一不小心看到花姐在這里安了個重要人。

三月初?

那時候他不過才來不足倆月,這位爺已經知道他了。

小民服氣的點點頭,“前陣子,花姐聽聞您要過來,特意囑咐小的暗地里照顧您,但是不能輕易叫您知道小的身份,小的這才沒有第一時間前來復命。”

“無礙。”

衛望楚忽然看著他,“你第一晚見我,太緊張了,想來沒發揮出你一向的水準,這樣的水準,我不相信你能拿下肖大爺。所以,即使我預先不知情,第一次見面你就露了馬腳。”

小民臉色微赧,“在您身邊,小的不敢,不敢造次。”

肖大爺不過是一個色中餓鬼,稍微調弄一下,便輕易扳倒了。

衛望楚是誰?

花姐的主子,就是花姐在他面前也活不過兩個回合,何況是他?

“心態。不管面對誰,守住心態,便可要別人命,否則便是要自己命。”

小明拱手深深的彎下腰去,半晌沒有起身。

傳言衛望楚性子清冷,看病純看心情,心情好了,達官貴人也治,心情不好,乞丐流民也不理,除了病情,更是從不過問別人半句閑事。

今日,能令他開口指點,確是萬般不易。

后來,花姐問他,為何會對一個小倌兒高看一眼。

衛望楚淡淡的給她兩個惹她翻白眼的字:緣分。

并不是他的故事多么凄慘得他同情,也不是他的故事多么勵志得他敬佩,純粹是喜歡他的講自己故事的心態。

用別人的視線看自己的故事。

不賣慘,不賣悲,雖然命苦如黃連,可心態穩如泰山,該蟄伏便潛藏,該報仇便出手,干脆果決,理智凌駕情感之上。

更可喜的是,他雖遭遇不公,甚至以身飼狼,可他不抱怨命格,不怨恨上天,了了私仇,仍舊是一個樂觀積極的上年。

小民從堂屋里出來,微紅的臉上難掩興奮。

貍花隼鷹眼一瞥,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哼鳴,長翅掠過,撲到格棱窗上。

少年聽到聲響,回頭一看,頓時愣住,一雙桃花眼灼灼盯著那隼。

傳說中的萬里傳息黃嘴隼!

格棱窗開了一條縫,巨隼閃身飛了進去。

末了,一雙鷹眼極淡的掃了一眼猶如被點穴的少年,面無表情,眸無情緒。

物隨著人形。

小民一顆心激蕩不已,難以平靜。

今夜注定難眠,被衛望楚點撥,還得黃嘴隼看了一眼,真是上天憐我!

衛望楚取下貍花隼腳上的小桶,卷紙倒出來,輕輕展開。

“西戎境,奎攸現。”

奎攸果真去了西戎?

送命去嗎?

男人取了小紙,寫了三個字:助,保命。

奎攸在西戎,那春山村的姜夔是誰?

刻意讓他看到奎家軍親軍的玉牌,引導他以為他是奎攸,有何目的?

將紙卷了塞到小桶里,掛到貍花隼的腳踝。

“去吧,小貍。”

貍花隼卻沒動,歪著頭看他,嗓子眼里發出咕咕的聲音。

“想見小米?”

聽到小米兩個字,貍花隼的鷹眼忽然一亮。

“稍等。”

一人一隼,一黑一灰,靜悄悄的出了門。

白頭黃嘴的小米正蹲在廊下的吊桿上假寐,忽然猛地抬起頭,長翅掠開,撲向門外。

倒是對癡情的隼。

“爭取叫你們早日團聚。”

衛望楚望著東廂房格棱窗上玲瓏的剪影,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