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鄭蔣氏把衣服舉起來看,發出一聲驚呼,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張淑花雖說先前也是看過半成品的,但此時還是好奇地湊過去看。
看到成品還是覺得驚艷。
喜婆站在鄭蔣氏正后方,被她擋住了視線,心想一件喜服有什么可驚呼的?
走過去一看,自個兒也驚著了,待瞧得仔細后,更覺得不得了:“這衣服怎么這么特別?我平生頭一回見著。”
即使她做了十幾年喜婆了,主了大概也有幾十場婚事,別說鄉下的新娘子穿的,就是縣城里新娘子的喜服也是見得多了去了。
倒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好看且特別的衣裳。
除卻之前張淑花看到的并蒂蓮,陳溫在袖子上繡了相稱的荷花,有些突兀的地方用白線勾勒出祥云來。
很是精巧。
就是張淑花見過一回的人再看還是覺得驚艷,更別提在場之前沒見過的人了。
蓮嬸忍不住對陳溫高看一眼。
鄭蔣氏上手去摸繡花,都不舍得松手。
張淑花拿出包袱里的裙子,觸摸裙子上的布藝花,高興的不得了:“這裙子上居然是實的花!”
喜娘則是好奇地問陳溫:“這衣服模樣我從未見過,這怎么穿呀?”
下裙是一片式的,像塊大布一樣。喜娘實屬好奇,這塊布是裙子?
“圍起來用那根腰帶綁緊就是了。”
鄭蔣氏甚是喜歡這身衣服,一眨不眨地看著陳溫,“這衣服是你娘做的?”
緊接著又疑惑道:“我怎不知這附近除了李秀兒,還出了一個繡娘?”
鄭蔣氏的娘家,是個商戶,她爹一心想要把她嫁給當官的人家做小妾,她不愿意,寧愿嫁給一個農家。
結果真的低嫁給一個耕地的漢子,雖然在鄉下,夫家卻有好幾畝良田,也是個不愁吃穿的,又因為生了兒子,很是受丈夫疼惜,她什么也不用做。
私以為跟鄉下農婦不一樣,可連生三個兒子之后,身材發福走樣,以至于更喜歡外在的,花心思在衣裳首飾上。
那李秀兒做的衣服,不精細,她看不上,她的衣服都是請的鎮上的繡娘做的,雖然收錢貴,她也算滿意。
可何時出了另一個會做漂亮衣服的繡娘是她不知道的?
蓮嬸用胳膊撞了撞鄭蔣氏,“我們這身喜服是托陳溫做的。”
陳溫也掛著淺笑,輕微地點頭。
喜娘聽了這話,有些訝異地單挑眉,偷偷打量陳溫。原以為這小姑娘是替父母跑個腿,沒想到還有這等手藝呢。
“你做的?”鄭蔣氏皺眉,看了眼身量不高的小姑娘,不太信。
她剛才可看了,一針一線都很平整,繡功可好著呢,這小姑娘才幾歲,繡功就能跟做了幾十年衣服的繡娘相媲美了?
蓮嬸看她這神色就好像看到當初的自己一樣,她當初也是不太信的,懷著試一試的心態去的,結果陳溫還讓她刮目相看了。
她又撞了下親家,“我說的話你還不信?”
“當然是信的。”
陳溫看到張淑花眼神一直離不去鄭蔣氏手里的衣服,倒是先開了口:“嬸子,我這次來呢,主要是送衣服來給淑花姐試試合不合身的,要是不合適,我還得抓緊回去改呢,不知可否……”
鄭蔣氏把手里的衣服塞到張淑花的懷里,“去吧。”她也好先看看兒媳穿上是什么模樣。
張淑花連忙拉著陳溫進里屋了。
兩人一走,鄭蔣氏捂嘴輕咳一聲,正準備跟蓮嬸偷咬耳根子,余光看到喜娘走近豎著耳朵聽,也沒想瞞著她。
鄭蔣氏就稍微大點聲問:“你們這是花了多少銀兩?”
瞧這手藝不賴,應該貴的很吧。
蓮嬸比了個手勢,鄭蔣氏點點頭。六兩?那確實太貴了,她要是做一身得五個月不能做衣服了,沒看出來張家對女兒這么舍得下血本……
“六十枚銅板。”
“什么?”鄭蔣氏捂著嘴,吃驚。
不止是她,喜娘也被驚著了,這也太便宜了吧……
鄭蔣氏皺著眉頭,質疑道:“真的假的?”
“騙你做什么,陳溫說念在都是鄰家,又是喜事,只收了六十枚銅板,外加我們送了一袋糧食,就應允了。”
“這么便宜啊!”
鄭蔣氏身上這身衣服少說要二兩銀子,還是自備的布匹,陳溫她六十枚銅板就能給做?那不是虧大了嘛……
蓮嬸說完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我覺得也是。”
還好當初不是四十五枚銅板成交的,否則她今日非得無地自容了。看來,她到時候得給添補上一點兒。
陳溫跟著張淑花進了里屋,張淑花才嘟囔道:“我未來婆母那人好像善做主慣了。”
“看得出她心眼不壞。”
心眼不壞,就是什么脾氣都擺在臉上,直來直往的。
“那倒是。”
“別說她了,快點試試衣服吧。”
張淑花也想盡快試試,于是就把懷里的衣服往旁邊一放,開始脫衣服。
一抬眼,陳溫看到張淑花白花花的胳膊,默默低頭,無語:“淑花姐,不用脫中衣。”
“啊?”張淑花聽了她的話,又把中衣穿起來,拿著喜服的上襖,左右翻看后,才小心翼翼地穿上。
系上帶子后,卻覺得奇怪。
“陳溫,你看看,這衣服好生奇怪呀。”
“哪兒奇怪了?”
陳溫抬起頭,看到張淑花穿得衣服都擰巴在一塊,陳溫一眼就發現了問題。
她里頭那條系帶,系的太緊了。
陳溫親自上手,給她解開內外兩條綁得緊緊的系帶,給她示范。
“里面這根不要系得很緊。”陳溫為了讓她,學好,慢吞吞地打了個蝴蝶結。
給她穿好后,問她:“還奇怪嗎?”
張淑花搖搖頭。
陳溫淺淺一笑,又幫她穿了下裙,勒緊,腰帶綁了個雙兔結:“學會了?”
“……沒。”這帶子繞來繞去都把她繞暈了。
陳溫很有耐心地給她解開,又穿一遍。
直到張淑花說她學會了。
陳溫走遠一看,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雖說本來就很好看,可褪下洗的發白的舊衣,穿上新衣之后的淑花變得莫名地不一樣。
明眸皓齒的,按著陳溫現代人的眼光來看,也是一個標準的美人兒!
陳溫毫不吝嗇地夸她:“好看。”
張淑花有些害羞,不自在地扯了兩下衣角,不確定地問:“真的嗎?”
“真的!”陳溫肯定地點點頭:“你夫君一定會喜歡的。”
張淑花紅著臉,嬌嗔:“休要胡說。”
“我可沒胡說。”陳溫一臉正色,走近扯了下她的袖子,問道:“有沒有覺得哪里緊?需不需要我改改?”
張淑花走了兩圈,發現裙長也正正好,不拌腳,沒有覺得緊,很寬松。
她搖頭,“正好合適。”
說來,這也是讓她最震驚的一點,陳溫就拿著幾根細繩,都沒有量尺,都能做得正正好。
小小年紀,如此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