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誤會石民，讓張秀枝的心里很愧疚，只覺得要不是因為她，妹妹也不會對石民的印象這么差，借著月光抬起頭打量石民的臉，在外面站了那么久，都凍得發了紅。

“石民，秀蘭見到我很高興，也問了許多咱們倆在一起的事，她并沒有怪你。”原本想寬石民的心，可張秀枝一說出來，自己聽了都覺得假，“其實剛開始的時候她挺生氣的，怪我走的時候也不和她說一聲，可后來到底沒有再說什么，還拉我一起吃了飯。呀，對了，你還沒有吃飯吧？這……這怎么辦？”

兩人從山上下來原本就沒有住的地方，今天晚上住的還是借的宿，更不要說自己做飯了，張秀枝吃了兩碗粥，肚子里有了底，可是石收卻一點東西也沒有吃，張秀枝的心里哪能好受。

“不用擔心我，咱們先前不是還有剩下的干糧嗎？我早就吃過了，肚子現在可飽著呢，就是背你回去也有力氣，要不咱們試試？”石民慢下步子，將人摟進懷里。

張秀枝忙推他，“別，這是在鎮里，讓人看到不好。”

沒有人的時候，石民總是這樣玩笑，張秀枝還可以接受，可畢竟兩人是私奔的，當著外人面的時候，張秀枝總覺得心虛。

“那就算了。”石民臉上的笑著，笑卻比剛剛淡了許多，臉里也閃過不耐煩。

明明在一起這么久了，還總裝著像小姑娘一樣，一點情調也沒有，石民心里怎么會不煩，可誰讓他窮娶不起媳婦。不然要是有錢，也不會拐了別人的媳婦私奔，這個時候哪里還能撿這些。

張秀枝確不知石民心里的想法，見石民松開自己，也松了口氣，笑道，“住處找到了。那明天咱們就可以收拾住進去了。真是太好了，不然總這樣借宿，我也覺得不好意思。”

兩人在一起后。走到哪里都是借宿，要么打工，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住處，哪怕是租來的。

也難怪張秀枝會知足。

“只要你喜歡就行。可惜讓你跟我過這種日子，真是苦了你。”石民的聲音里帶著一抹傷心。

張秀枝忙解釋。“不是的，我就是覺得能單獨在一起挺好，所以才不喜歡借宿在別人家，你別多想。雖然跟著你沒有住的地方，可每天我都很開心。”

在老家的時候，有房子。卻天天挨打，在水深火熱里過日子。兩者相比，現在雖然啥也沒有，可張秀枝覺得很幸福。

“秀枝，讓你受委屈了。”石民突然停下來，把人摟進懷里，悠悠的聲音里透著無奈，“明天搬到新住處也有很多難題呢，燒的木頭得現去撿，附近的都被鎮里的人撿去了，就得到山上去弄，這樣一來，一回來不得一小天，屋里冰冷的，你咋呆啊？我看不如我上山的時候，你就去秀蘭那里吧，你也不用騙我，我知道她不喜歡我，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她不生你的氣就行了。”

“不，我和你一起上山，這樣也快。”張秀枝原想折脫出來，一聽到他的話安靜了，“你別多想，秀蘭沒有怪你，也沒有怪我，她都原諒了咱們。”

“要是原諒了，咋不讓咱們倆去她那里住？到底她才是你的親妹妹。”石民從高麗梅的話里自然是知道張秀蘭平日里自己在家里住。

既然是這樣，總該有地方住。

不被張秀蘭看到的臉上，石民一片陰沉，不過是現在嫁了個城里人，就開始看不起他們了，等到他有錢的一天，一定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后悔。

張秀枝聽到這話卻不知道怎么說了，是啊，秀蘭一直在怪她，她哪里讓他們到家里去住，再想起秀蘭對石民的厭惡，又怎么可能讓人進門，可聽到石民知道這些，張秀枝就是不想讓他難受。

焦急了半響，才開口解釋，“不是那樣的，是我們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我覺得沒臉面對秀蘭，這才跑了出來，還沒有說到這些。”

“噢，原來是這樣啊。”頭頂上石民了然道，“既然是這樣，那明天我山上前，你先去秀蘭家拿點木頭吧，把屋子先燒起來，你呆著也不會冷，你就在家里收拾就行，不用和我一起上山，我自己去。”

“……好。”張秀枝原本想拒絕，可又怕石民多想，這才應下。

黑夜里石民挑起嘴角，他到要看看張秀蘭怎么辦，至于懷里的張秀枝為不為難他才不在意，既然死要面子，他還有什么擔心的，卻跟本不領張秀枝的情，更是對張秀蘭這樣的做法感到憤怒，覺得張秀蘭是在看不起他可憐他。

他不需要別人的可憐，他有手有腳，憑什么一個唯唯諾諾的女人還過來同情自己？這跟本就是看不起他。

兩人剛分開要往曹家走，迎面就走來一人，這是在鎮里，兩人也沒有在意，可待到了跟前，發現對方是高大江后，兩人面上不由得都變了。

石民是臉上閃過羞恥，而張秀蘭卻是心虛，畢竟這是知道她和石民是私奔的人。

對面的高大江顯然是喝了酒，步子不穩，走路的時候身子還晃了晃，待四五步遠的時候才看清對面的人，就笑了，“喲，我當這是誰？原來是石民啊，拐了別人家的媳婦，現在也是有女人的人了，可看著這衣著，日子過的不咋地啊？沒把人餓跑了啊？”

石民緊握著拳，暗下咬緊牙，面上卻和煦的笑道，“大江，你喝酒去了？天這么晚，可得注意安全，我和秀枝就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張秀枝是害怕高大江，只覺得他一雙眼睛不懷好意的往自己身上看，忙躲到了石民的身后，而石民和高大江說完話之后，直接拉著張秀枝就大步的往前走，把高大江丟在了身后。

遠遠的，還能聽到高大哥的咒罵聲，“裝什么人，一對狗男女。”

張秀枝的臉都變了，明知道會被人罵這些話，現在親耳聽到，無疑是晴天霹靂，讓她都忘記了反應，最后被石民拉到曹家門外，松開手之后才慢慢緩過神來。

石民的心情也不好，高大江那種一無世處的人，都可以看不起自己，不就是因為他找了個結過婚的女人嗎？

這樣一來，石民把火氣也怨到了張秀枝的身上，沒有像先前一樣的安慰她，自己打開門就進了屋，張秀枝哪里會多想這個，只以為他也是在生高大江的氣，這才忙跟進了屋。

曹老漢當村長多年，旁的不說，到是把兩個兒子成全了，兩兒子都各有了房子，也是林業局正式的職工，每個月都有工資，所以老房子這里只有老兩口住。

不然石民兩人借住也沒有地方。

進了曹家之后，張秀枝沒有說過幾句話，都是聽著石民和曹老漢夫妻倆客套，天色也晚了，四個人早早的就歇下，其實石民也不愿多說，畢竟他是在曹老漢家吃的晚飯，卻和張秀枝說是吃的干糧，不想說是怕露餡。

兩人蓋的也是石民自己的行李，在山上呆了幾個月，天天挨凍受餓的，難得躺在熱乎的炕上睡覺，一躺下石民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張秀枝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想到妹妹的話，還有高大江的話，翻來覆去的半夜才睡著，好在都是穿著衣服睡覺，也不怕折騰著被子透風。

次日一大早，曹家就都起來了，張秀枝早就習慣了過苦日子，也沒有覺得睡不好，曹老漢帶著石民兩人去了房子處，房子租一年，給十塊錢，接過鑰匙之后，送走了曹老漢，石民就帶著拉著張秀枝進了屋。

從曹老漢家出來的時候，兩人就提著李行出來的，所以也不用再回曹老漢家，這樣就可以直接收拾房子。

“我先上山吧，不然下山回來還不知道幾點，你自己收拾吧，也不用急，收拾不完，等我回來和你一起收拾。”石民把東西放好，才開口。

“那怎么也得吃點東西啊。”早上在曹老漢家吃的玉米面粥，可要上山中午可沒得吃，一邊從兜里掏出五毛錢來，“你去供銷社買點干糧帶著吧。”

“不用，省著點用，留著買米吧。”石民推回去。

張秀枝干脆就塞到他手里，“拿著吧，山上干體力活，哪能不吃東西，快走吧，再走回來就更晚了。”

把石民送出了屋，張秀枝臉上的笑才退下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除了帶來的行李，空落落的屋里啥也沒有。

她就是想嚇手，都不知道從哪里著手，要擦灰沒有抹布，沒東西打水洗東西，兜里還有一百多塊錢，可這是兩人全部的家當，動一分就少一分。

猶豫片刻，張秀枝還是咬牙去了供銷社，買了五斤高粱米，一個做飯用的盆，買了兩只碗一袋鹽，用罐頭瓶子裝了二兩的油。

常年在外面打工，兩人有個洗臉盆，毛巾也有，到也不用買這些，眼下要做的就是到找點木頭先把屋里的炕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