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夜色第六百四十九章夜色→:趙瑛蹙眉:這廝真吵。
他擔心李生吵鬧,再把阿湘鬧醒,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撩起帳子門簾的手,拖曳著纏在他身上死活不放松的李生到一邊去擱下。
至于把李生拖到帳篷里的操作,趙瑛連想都沒想。
李生松了口氣,一只手死死揪著趙瑛的褲帶不撒手,坐在地上靠著山邊的半截老樹,緩緩擦了把額頭上的汗。
趙瑛蹙眉,嫌棄得不行,冷聲道:“什么德性,我看雪鷹的眼神不善,明顯都要過來揍你,你也仔細些,如今不在府中,在外面惹了事,我也管不了。”
李生:“……呵呵。”
阿湘故事中最近描寫了一位貴公子,是男主角趙羽塵的發小,叫邵余光。
邵余光在故事里可是個奇人,特別會作死,最近幾節,兩位男主角趙羽塵和重九碰見的好幾件案子,都是因為邵余光。
前面有幾節,也是邵公子自己莫名其妙地主動去招惹禍事,本來沒他的事,最后最倒霉,差點丟了小命的卻是他。
李生感覺,他家公子爺就有些像這個邵余光。
如果顧湘知道李生的想法,肯定會笑,如果要非說她拿趙瑛做了人物原型,那么也應該是趙羽塵才對。
當時開始寫自己的故事,顧湘遠遠見到趙瑛,就以趙瑛的形象來當自己男主角的形象了。
結果寫完,連李生這樣天天追讀的鐵桿粉絲竟然都一點都沒看出來。
趙瑛目光殷殷切切地看著帳子,想了想起身去拿了水囊,又從袋子里取出幾方新帕子并折扇出來,起身又往帳子里去。
李生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舉目看過去,不知趙瑛和雪鷹說了句什么,雪鷹竟然撩開簾子,把趙瑛給放了進去。
“……長本事了?”
隨即雪鷹也跟進了帳子,李生這才放心。
說實話,就是雪鷹放心,他也不能放心,到不怕別的,就怕他們家公子在阿湘面前出丑,再露出些蠢樣子。
顧湘的睡眠質量向來好,只今日實在有些悶熱,只出門在外,她也只能將就一下。
睡夢里忽然就感到一絲涼意,徐徐清風吹來,顧湘舒展開眉頭,面上的表情愜意了好些。
手心里剛有些汗漬,就仿佛有些沁涼的帕子給她擦拭得干干凈凈,似乎還有些淡淡的花香。
一場滿足的長眠,顧湘一睜眼,就見趙瑛坐在角落里正輕輕搖著扇子給她扇風。
顧湘:“……”
眨了眨眼,顧湘半坐起身撩開窗簾看外面。
滿天繁星在,遠處的山還是那山,破舊的山神廟也在,借著月光,遙遙能見遠處屋舍。
顯然她應不是夢中。
趙瑛輕聲道:“嬌晴的故事,其實還有后續的,這是個悲劇。”
“咳咳咳。”
李生在外頭猛咳。
趙瑛一怔,聲音戛然而止,有點猶豫起來,卻還是道:“嬌晴小姐其實不知,那個馬將軍并未戰死,他是另外攀了告枝,又不想讓人說他薄情寡義,更擔心嬌晴鬧事,于是才寫了一封訣別信,騙她自己死了。”
顧湘:“……哦。”
大半夜的坐在她帳篷里面,原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阿湘,我再給你洗洗手。”
趙瑛眉眼溫柔,走過來取了帕子,再給顧湘擦了擦手。
“那會兒你碰了不干凈的東西,還是清理清理為好,阿湘寫的故事里不也說,手不干凈,容易生病。”
李生:“咳咳咳咳咳。”
天啊,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傻子。
你這是嫌人家阿湘的手不干凈了?
趙瑛蹙眉:“你若嗓子不好,便多喝些水去。”
李生:“……”
他要再管這孫子,他就是孫子!
而且——山神廟里那‘臟東西’,他剛剛分明也有碰,怎么不見他這般殷勤體貼?
顧湘莞爾,索性出門在外也是和衣而睡,到也不至于慌亂,干脆便起身點了燈火,同安國公一起坐在桌前,讓雪鷹幫忙拿些茶水點心過來用。
一坐下,顧湘便托著腮眨著眼睛盯著趙瑛看,幽幽嘆了口氣。
趙瑛正打算說的話都打了個磕絆,聲音都放輕了好些:“我正好有些事,路過此地,得知阿湘在附近,便過來看看。”
顧湘又嘆。
國公來的不是時候。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這樣的人身邊也沒帶多少侍衛,就滿天下亂跑,實在危險得很。
顧湘干脆不多想,只笑道:“看樣子國公爺是知道今日發生的事了?”
這位既然連自己隨口嚇唬小孩子的事都清楚,想必已明白前因后果。
“委屈阿湘了。”
趙瑛面上一沉,隱隱露出些怒氣來。
顧湘怔了下,莞爾,沒想到國公爺竟能說出這話,不由好笑:“我委屈什么,今日怕是差點嚇死某些人。”
那個劉太監不知是個什么表情。
還有村里的這小丫頭,也許要連做好多天的噩夢吧。
她卻是玩得頗為開心。
可在趙瑛看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哪怕只是沾到顧湘的鞋底,顧湘也是受了大委屈。
她好好地回鄉探親,本該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痛痛快快地玩,結果一回來遇到的都是這些不知所謂的東西。五⑧16○
李生轉頭見帳子里兩人一直在東扯西扯,不見正題,只能無奈開口:“阿湘,剛才有幾個人過來偷偷收斂了‘書生’。”
顧湘揚眉。
雪鷹道:“七個人,兩個擅長刀法,還過得去。”
顧湘了然,這意思便是只有兩個算高手。
李生:“……”
好吧,雪鷹說什么都對,誰讓人家武功高強,在這世上,強者就是想怎么說話都行。
雖然那七個人把他給嚇了一跳。
不能說他們都是什么絕頂高手,但每一個武功都不差,便是陛下身邊的帶御器械,大約也就是這樣的層次。
雪鷹沉默片刻,又道:“山妮子也一起被裝到棺槨里去。”
李生:“??”
顧湘:“……”
雪鷹道:“小娘子吩咐過,他們過來做什么,我們都只關注,非必要不動手,我覺得這回挺必要的,就在他們的棺槨上動了點手腳。”
顧湘頓時松了口氣。
“按照他們的腳程,棺槨會在浮橋上散落,如果那個山妮子比較鎮定,逃出生天的機會挺大。”
顧湘:“……”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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