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
那均勻的呼吸早是細若游絲了,幾乎到了一個命懸一線的地步,只無心仍舊無動于衷,收了劍,沉重踏上竹樓,而這一夜的雨水沉重得不像話。
近十日的異樣無心若還沒能意識到其中內情,那就白瞎活了這么多年了。
這一日,無心沒有因為儒雅劍修的變化而放棄走出竹樓錘煉肉身,等待變故,到底那位青蓮劍君究竟能否破而后立,成就劍道種子跟她的關系都不大。
仍舊我行我素運劍走山。
所習劍式來自道宗那一部‘青霄劍訣’,以無心總覽無上劍閣基礎劍經后的眼界,此劍訣就有些平凡無奇了,卻想道剛入崖山劍宗時,曾聽聞說起過這么一件事。
若能將一套平凡無奇的劍式打的行云流水,那就說明與此劍道一途算是入門了,而若能打出一絲道的影子,那便是觸碰到劍道宗師的邊角了。
這事本也無錯,卻到底也不能說對,其中激勵成分極多,畢竟世間劍修多如過江之鯽,可又有幾個真正能夠做到這一步呢?那可不是一個千百年如水打磨就能水滴石穿的一步。
不過既是劍式,又非劍訣更非劍道領悟,眼下寧無心也找不到比這更合適的劍式,跟著練一練,總也沒錯,既要走劍修一道,也是該提前砥礪一下劍道之心了。
‘且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就用上了呢?’執劍間,少女勾唇淡笑。
而跟著斗笠少女走了九天的清瘦老人這一次不再相隨了,手握著古籍,目視少女走山,少女練習那一套劍式在老人眼中看來,意境粗淺,招式紕漏練出。
老人卻不得不承認,少女不過幾日功夫,卻是頗有模有樣了。
一招一式,一來一回之間,漸行云流水,且有了那么一絲自己的味道在其中,這頗為難得,老人不知道無心重生的來歷,只得驚異于少女得天獨厚的悟性。
加上,不過短短十日功夫,少女便達到了他此前立下的一月方能達到之功,老人雖訝異少女自身悟性天資,卻更令他覺得滿意的,是其近乎不休不眠的堅韌毅力!
老人大手憑空一晃,一道卷軸出現,攤開,洋洋灑灑地一篇古字。
“如果不是老頭子與玄黃閣閣主有一場大交易,牽涉到一場連上界都要動容的造化,怕也是拿不到你這小姑娘的來歷——更是不由為你這小姑娘這份古往今來都少見的‘福緣’而驚心……”
不過轉頭,老人就笑了,“不論你這小姑娘到底背負著什么,既入了我劍峰,便是我劍峰的人,你要你不斷,我劍峰便不斷!劍峰既要你承擔道統重任,老頭子也必會在離去前,為你爭取最大的成長年限,只希望未來我等要走的那一條路,你,你們,還能趕上來……”
至于道宗那一脈的算計,他卻是不會插手,自己的恩怨,還是自己解決的好!
反手一彈,懸空卷軸頓付之一炬,若少女不提這世間再無古族寧幽,唯有一個寧無心而已!
與此同時,老人眼前,與世道抗爭九世,為家族為后輩,卻皆落得個窮途末路,無望大道的‘一代劍仙’終于在這一世頓悟,眼中雖還是劍,卻多了那么些不一樣的東西!
見到這一幕,老人終于頓時再笑了,笑聲中滿是欣慰,十世磨礪自然只是老人的一個期許,要知道當年那人可是經歷了十三世才最終領悟劍道種子。
此前那一番話,也只是激進之言,至于殷潛否會因劍心崩碎而再也爬不下來,卻是完全不擔心。他這些年從未停止過尋找合適的子弟,卻為何只認可了殷潛一個?
就在這時候,“咔嚓”暮發蒼蒼的老劍修懷抱的長劍隨著劍柄徹底蹦碎,其下三尺長劍同樣在這一刻湮滅于世間,一道流光自老人手中古籍掠出沒入老劍修體內。
下一刻,沉寂了整整十日的儒雅劍修驀地睜開了雙目,平靜無波,比入定之前還要鎮定,只老人卻看到了平靜天地之下的風雨欲來,打磨了五百載的長劍,終要出世了。
殷潛劍心眼下雖然蹦碎了,可經歷十世打磨,那份澄凈卻不曾有一絲污濁,只終究有所不足,碎了未必不是好事,因一旦重新拾起,重新鑄造,將再無破綻,也必將令得整個劍道為之震撼!
有的人根骨重逾十鼎,并非他之極限,是因世間只容得下根骨十鼎。
而有的人,劍道天賦高絕,可比肩古今,亦并非他之極限,而是這世道不允許,一旦崛起,必將曠絕古今,高出天外!
見此,背著手躺著的老人長長一嘆,問道,“想好了?”
暮發蒼蒼的劍修捏著僅剩的劍鞘,“是的,我想好了,老祖。”
老人仰躺著,目光早就穿過了老竹峰的劍雨,甚至穿過了玉京圣境,看著圣境外的驕陽,聽著在自己身邊長大,無憂無慮五百載的孩子說出這番話,一時雙目就被狠狠灼了一通,有些泛紅。
儒雅劍修懷抱之‘劍心’徹底蹦碎的一剎那,遠在十數里之外的無心同樣‘心有所感’,就在那一剎那,劍府之中被無心威脅的‘劍鞘’再次顫動了。
劍鳴響徹劍府。
幸而無心出手強行捏下,不然那藏著‘無上劍閣傳承’的劍鞘便要殺出去。
只此次,卻非同以往二次,非是要‘易主’,而是感受到了另一份‘劍道’的出世,要進行一場劍道之間的較量,不言而喻,儒雅劍修‘涅槃’成功,凝聚劍道種子,劍府將開!
無心沒急著返回,咬著牙獻祭了三載壽元與劍鞘締結一個十年內不需離開自己一丈范圍的契約后,有著墨蟬掣肘,便任由劍鞘四方亂竄了。
不是她不想將其封禁一勞永逸,實在是此物等階太高,而她壽元卻是嚴重不足,只能咬牙獻祭三載,這是墨蟬愿意出手制衡此劍鞘的最低底線。
也沒有因儒雅劍修破而后立,徹底奠定上古劍道基礎心生興趣而立即返回,雷打不動,打著‘青霄劍訣’那套基礎劍式,越發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十日時間,不單單只是儒雅劍修有所突破,寧無心同樣在這十日里打破了自身壁壘。而在第九日時,身上的涅槃血焰終于隱沒,這方天地的劍意之雨再難對她造成傷害,與此同時,在這漫天劍雨雨幕之中,哪怕是有如力扛巨山,無心卻真正達到了游刃有余的地步。
此方天地劍鳴不斷,一道光桿劍鞘橫在少女一丈之地,不斷掙扎卻如何也掙不脫這一丈范圍,往往將要突破的一瞬,冥冥中一股詭譎莫測的力量便陡然似一巴掌將它扇回少女劍府之內。
一次又一次,無心從起初的挑眉到眼下的波瀾不驚,不過短短幾個來回的功夫,隨著一套又一套劍式打出,一次比一次都更為完善。
待到了黃昏落幕,明黃微光自燈籠閃爍,又是一套劍式一氣呵成,抬手將額間細密汗水甩掉——劍意之雨到底不是真正的雨水,轉身又一套劍式打出。
直到深夜,約子時,斗笠少女出現在竹樓一里地范圍內。
清瘦老人眉眼含笑,少女心境在他看來還是頗穩,至少比之身旁的‘老小子’略勝三分,只是比之今早出門時,那股渾然天成卻是要降下一個層次了。
一個是那道‘傳承劍鞘’的干擾,一個是他借助‘眉心紅痣’的影響,最后便是在這兩種影響之下,少女內心那股‘戰意’,被一次次放大了。
老人樂見其成,少女心境雖穩,卻令他頭疼的便是太穩了,加上其心境之下裂痕頗多,若是找不到機會一舉擊潰,重新再造,等著這份心境愈發堅韌之時,若待未來碰上了難以跨越心魔劫難,這份‘穩如山岳’的心境,必將成為顛覆其道途的一大隱患!
可惜,老人臉上笑意沒能維持太久,無心再歸途便意識到了,只她沒有急躁,任由這股‘情緒’蹦跶,也沒有刻意停下腳步,而是順應自然。
子時三刻,無心出現在竹樓百丈范圍,沒了大片碧竹夜幕遮擋,明黃微光下,除了見到暮發蒼蒼,漸漸彌漫死氣的‘儒雅劍修’,也再次見到了那位劍峰老古董,沒有驚訝,皆在意料之中。
臨近竹樓,‘傳承劍鞘’愈發急躁,劍鳴近響徹云霄……
兩個‘老家伙’視線遠遠便落在了她身上,只最后一套劍式打完,無心沒有等著這兩個‘老家伙’開口,便先聲奪人,“劍君前輩,有沒有興趣與晚輩切磋一場?”
清瘦老人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的……別扭!
‘儒雅劍修’卻一怔后迅速回神,淡漠點頭,“樂意至極!”
沒有撤去漫天劍意之雨,這也是無心砥礪十日功夫內,首次大開大合出手——一手抓住被‘墨蟬’一翅膀扇回劍府后再次殺出的‘傳承劍鞘’,整個人疾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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