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正文
第287章:引蛇出洞
翌日,拓跋便要去西山引蛇出洞了。
東巒礦山一事,他早已稟報過皇爺爺,皇爺爺也同意他不用稟報,看情形隨時隨地調兵遣將。
為防止軍營中有人通風報信,拓跋并未大舉調兵遣將,而是起用自己的親信精衛。
馮熙的車騎營是最后的包圍。
他預先將幾個親侍喬裝成獵人安排在西山附近,預留了出擊與接應暗號。
顧傾城今兒一早,來不及去看老祖宗,便差飛鴻去預備上西山的東西。
又讓飛雁把剛剛進宮當值的顧卿找來,把自己的計劃與他密談,讓他做以防萬一的后援。
安排妥帖,顧傾城才帶著飛鴻飛雁出宮,轉乘了幾輛馬車,在郊外處坐上拓跋的馬車。
他們現在所有行動都必須隱秘,以免被那幕后之人有所覺察。
到了西山腳,他們才跳下馬車,依小路上山巔。
山巔早備有多架竹鳶,戰英和凌云他們隱藏在山上。
這次的竹鳶,沒有那張揚的鳳凰畫布,而是用了些不顯眼與云霧接近的灰布。
“見過殿下,見過郡主。”侍衛低聲恭謹道。
“不必多禮。”拓跋伸手向他們擺擺手。
“拓跋,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飛嗎?”顧傾城看著那么多的竹鳶道。
“這段時間我讓他們好好練飛竹鳶,但他們笨,沒有咱倆飛得好。”拓跋道,“可是他們又擔心我們有危險,還是把竹鳶搬來了。”
“飛竹鳶要膽大心細,若膽怯害怕,在飛行操作中也會因為緊張而引起失誤。”顧傾城道。
稍頓,看著侍衛們道:
“既然你們還沒完全掌握飛竹鳶的技巧,這樣飛行太危險了。
還是先留下來,等我們過去,看我們的信號,再看情形而定。”
“郡主,我們不怕危險。”凌云拱手道。
“你們暫時還是先留下,按兵不動。人多會引起他們的警惕,這樣幕后之人就不會出現了。等我們發出信號,你們再過去。”拓跋道。
“是……”戰英和凌云等侍衛躬身道。
顧傾城觀了觀風向,對拓跋微笑道:“你倒會借東風啊,今天風往東吹,我們很快就能飛到東巒。”
他們一人駕馭一架竹鳶,悄悄飛往東巒。
凌云和戰英等人羨慕的看著他們像大鳥一樣飛過,也很想試試這樣高空飛翔的滋味。
可是畢竟他們沒在這樣的高空飛翔過,心里沒底。
而且殿下吩咐不能魯莽行動,只能耐心的等待他們發出的信號。
拓跋與顧傾城飛到東巒,隱藏在茂密的叢林,居高臨下往底下那個礦山看過去。
那里果然還有眾多的奴隸,都赤腳帶著厚重的鐵鏈,衣衫襤褸,腳上早已千瘡百孔,黑色的泥和血混在一起,就像穿著泥鞋。
瞧他們的樣子,疲累饑餓,腳下拖著的鐐銬有如千斤般重,背上還背著裝著鐵粉的籮筐,步履蹣跚,舉步維艱。
礦山附近有近千兵將把守,還在附近山頭建了幾座望塔,每個塔上有兩個士兵看守,儼然像銅墻鐵壁。
顧傾城看見這里,又想起拓跋那個秘密軍事基地,遂向拓跋笑笑。
拓跋與此人同樣有秘密基地,卻是不同性質。
拓跋是為皇城暗中保存一股實力,以作皇城危難時勤王。
而此人卻是圖謀不軌。
“好啊!他們居然有那么多的兵馬了!”拓跋暗道。
拓跋他們所處最高峰,要下礦山,還有一段距離。
他們只要有風吹草動,便會驚動半山腰望塔上的士兵,竹鳶到這里已不能再使用了。
拓跋與顧傾城利用灌木叢掩護,悄悄往下走。
走到半山腰,才彎弓搭箭,兩箭齊發,以準確無比的速度逐一解決了幾處望塔上的守衛。
顧傾城此時真正理解拓跋所說銀針沒有射箭的遠程殺傷力,果然不錯。
解決了望塔的防哨,拓跋再往礦山靠近些,避開看守士兵,把一封信包扎在箭頭上,趁下面官兵分神之機,射進奴隸群的地上。
奴隸見有箭羽從天而降,一時驚駭,剛想呼叫,又見箭上綁有書信。
他們避開看守的官兵,打開信看。
看完信,奴隸們個個激動得熱淚盈眶,又半信半疑,抬頭往山上看。
便見半山腰上,顧傾城已經點燃了第一只紅色孔明燈,這是與奴隸們聯系上的第一個信號。
原來拓跋在信上告訴他們,大魏已釋放了降奴,他們早已自由。
仍將他們囚禁在這里做苦力的,并非朝廷所為,而是私自違法開采礦山圖謀不軌之人。
而朝廷是要將這些偷挖偷采之徒繩之于法的。
希望他們跟朝廷配合,假裝暴動,引出幕后之人,將幕后之人一網成擒,也將他們解救出去。
看見紅色孔明燈飛升,便是讓他們起來反抗,里應外合。
奴隸們悲喜交加,想到能逃出去,還能恢復自由身,便立即聯合在一起,拿起挖礦的工具開始與官兵造反。
官兵有弓弩兵刃,又個個身壯力健,豈是疲憊饑餓的奴隸能反抗的。
所有奴隸被逼退回礦洞,仗著有礦洞口的掩護,一時間官兵也拿奴隸們無可奈何。
雙方對峙著,但奴隸暴動又停工,如此下去,終究不是法子。
這里管事的原本是車騎將軍乙渾的親信陳端,平時有事陳端只向乙渾匯報,而乙渾再向幕后主腦匯報。
如今乙渾打入天牢,陳端只能直接去找幕后主腦了。
他命隊長帶著士兵圍困著奴隸,然后親自飛馬,火速去請幕后主腦。
幕后主腦接報,氣得咬牙切齒。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乙渾剛剛出事,東巒礦山又發生暴亂。
他也知道憑他們處理不了幾千奴隸的暴動,刻不容緩,蒙起臉身穿黑色帶斗篷風衣,帶著也是一色衣著的親信精衛飛奔進山。
其實在隊長出山報信,拓跋隱藏在西山的侍衛已跟蹤著一路過去,還確認了真正幕后之人是誰。
果然是不出高陽王大將軍所料!
幕后之人一行快馬,不消多久就來到東巒,沿著小道進入礦山。
那群蒙面人一出現在礦山,半山腰的顧傾城立即又燃起一只黃色孔明燈,孔明燈冉冉飛升,在天空飄蕩。
站在皇宮摘星樓高處,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幕后主腦一路上也覺得奇怪,奴隸們好端端囚于此隱秘之處,幾乎與世隔絕,怎么敢造反!
但乙渾被囚,他不來穩住奴隸,哪里有人幫忙采礦,打造兵器。
而且奴隸一旦逃跑出去,必然暴露東巒礦山之事。
所以他不得不趕過來。
他身邊的精衛向奴隸喝道:“你們這些賤奴,居然敢造反?不怕朝廷將你們都砍頭嗎?”
奴隸群里,推舉了幾位能言善道者出來回話:
“大魏已釋放了降奴,你們這些惡人,根本是假傳圣旨,還將我們囚禁在此!”
“你們不是朝廷之人,你們偷采鐵礦,皇帝只會將你們砍頭!”
“你們快快將我們放了!”
蒙面人為首者大吃一驚,拔劍指著守護礦山的士兵大喝:
“奴隸一直囚禁于此,與外間隔絕,怎知已釋放了降奴,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泄露了嘴?!”
“我們沒有,我們一直在此看護,也未曾出山一步,我們也不知道釋放了降奴啊!”士兵們喊冤,面面相覷。
陳端也抱拳道:“末將敢以人頭擔保,他們從未出山。這里的日常食物供給,都是車騎將軍悄悄命聾啞之人送進來的,他們也不知道外面發生的情況。”
那蒙面人微微點頭,覺得他們也不可能泄露,于是揮劍指著礦山洞里的奴隸大聲喝道:
“你們這些賤奴,誰造謠生事,告訴你們釋放了降奴?”
“天網恢恢,天神示警,是神仙告訴我們的!”奴隸大聲回答。
“無稽之談!”那幕后主腦喝道:“降奴自大魏初立便有,怎么可能釋放降奴,分明就是你們想生事!”
“你們還想騙我們,將我們禁錮在這里為你們賣命?”奴隸憤懣的叫。
“快放了我們……”
“在這里也是死路一條,我們跟你們拼了……”
那幕后之人又喝道:
“所有人聽好了,沒有這回事!大魏降民為奴,由來已久,怎么可能解除這降奴制!你們乖乖聽命干活,興許還能保命。誰敢危言聳聽,制作暴亂,休怪本王將你們全部射殺了!”
那人情急之下,竟習慣性的自稱本王。
“我們不會再為你們這些惡人賣命的!”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惡人,即便是同歸于盡,我們也不會再受你們奴役了!”
他們只顧著如何解決奴隸暴亂之事,有個士兵仰頭看天,撓著頭,好生奇怪道:
“今天怎么回事?這東巒竟飛起兩只孔明燈了。”
陳端突然看著半山腰的望塔,大聲喝道:“不對,所有望塔上的哨兵,怎么都不見了?!”
士兵一陣騷亂。
蒙面主腦聽到他們之言,猛然抬頭,也看見了天空中的孔明燈。
驟然大驚,一邊扯過陳端,氣急敗壞的喝道:
“東巒一直無人敢接近,連獵人也退避三舍。你們這些混蛋,是怎樣守山的,怎么讓人溜進來也沒發現!”
“我們一直守在東巒山各個進出口,連一只兔子跑進來都知道,沒發現有人接近啊。除非……有人從天而降。”陳端帶著委屈辯解道。
為首者的軍師見冉冉飛升的孔明燈,臉色慘白,惶恐道:
“王爺,看來這里已被人發現。這些奴隸突然得到消息暴亂,不是偶然,肯定是受人指使。
而且奴隸暴亂,興許是引蛇出洞。您不能久留此地,讓其他人解決,王爺速速離開!”
“好!”為首者立刻發令,“把那些賤奴全部射殺了,你們再撤走,容后再定。”
陳端隨即指揮士兵射殺奴隸。
奴隸雖有礦山洞暫避,畢竟洞口簡陋,并無多大的遮擋,前面的人“啊!啊!”的慘叫著中箭倒下。
這樣下去,奴隸可能全被射殺掉!
而那個為首者欲轉身上馬離去。
“哪里跑!”半空中一聲如驚雷般大喝。
拓跋恍若橫空出世的天神,從天而降,飛落下礦山,橫劍攔在那為首者面前,大喝道:“都停下你們的箭!”
顧傾城一見拓跋跳下去,燃起了第三只黑色孔明燈。
紅色孔明燈乃與奴隸接上頭,開始調兵遣將的信號。
黃色孔明燈乃蛇已出洞,可以包圍整個西山的信號。
黑色孔明燈乃形勢危險,要緊急營救的信號。
“還有人在半山腰,快去抓下來!”
為首者的軍師,一見半山腰還升起孔明燈,知道人就藏在那里,大聲吩咐士兵去升起孔明燈的位置搜山。
箭矢開始如蝗蟲般射向顧傾城附近。
顧傾城利用叢林掩護之便,一邊躲避著往礦山跑下來,一邊向礦山扔起鞭炮。
鞭炮雖然殺傷力并不強烈,卻能炸得士兵抱頭鼠竄,讓他們亂作一團。
這樣單人匹馬的拓跋,危險將會降低。
本來她可以往山上逃跑,而后駕馭竹鳶逃走的。
眼見拓跋單人匹馬的躍下敵群,她哪里能棄他而去。
一輪鞭炮炸亂士兵陣腳后,顧傾城遂飛身縱躍下礦山,與拓跋背靠背,并肩在一起。
“傻瓜!你怎么也跟著下來,不是讓你點燃孔明燈就跑嗎?!”拓跋緊張低喝。
“混蛋!什么叫不離不棄!我有危險,你會舍我而去嗎?”顧傾城低聲道。
“好!不離不棄,是我拓跋的好女人!”拓跋泛起幸福的笑。
為首者看見相繼從天而降的拓跋和顧傾城,驚駭之余,卻不敢開口說話了。
只向他的精衛做了一個殺無赦的手勢,便欲上馬逃去。
精衛和士兵一下子重重圍住拓跋與顧傾城。
幾十把刀劍或砍或刺,全向他們身上招呼。
拓跋拉住顧傾城護在身邊,單劍接住所有的攻擊。
“小心應敵,不用管我!”顧傾城怕拓跋為了她分神,細聲喝道。
迅速飛出一把銀針,射倒面前幾個精衛,暫時攔阻他們的攻擊。
這時,為首者早已趁機上馬逃跑。
拓跋見狀,立即騰身而起,像箭一樣去攔截那人的去路。
那為首蒙面人見拓跋逃出精衛的截殺,更踩著士兵的腦袋,凌空飛劍斬向馬鞍上的他,逼不得已躍下馬,提劍迎戰。
兩把利劍砍在一起,火星四射,兩人近身對峙。
“三皇叔,走那么急干嘛?”拓跋看著蒙面人,帶著狹戲的微笑:“三皇叔還是乖乖跟兒回去見皇爺爺吧!”
那人悶聲不響,和他過了十幾招,拓跋的劍就架在那人脖子上。
再一扯,將他的蒙面布扯開。
果然便是東平王拓跋翰。
拓跋翰見拓跋識破了他的身份,他再也藏不住。
拓跋翰一手握劍,終于開口說話:“極地狼的嗅覺果然靈敏!我的好侄兒,你以為真的能困住你三皇叔嗎?”
“皇爺爺一早就知道三皇叔在東巒的一切,三皇叔已經插翅難逃!”拓跋凜然道。
拓跋翰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顧傾城那邊,她自然是敵不過那些精衛,只是仗著輕功了得,左閃右躲,和手中銀針總是出其不意的射向精衛,一時間倒是拿她無可奈何。
幾千奴隸,全部退到礦洞,礦洞狹窄,一時哪里能容納那么多人,奴隸擁擠在洞口附近。
奴隸們又驚又喜的看著戰況,卻是礙于有箭向他們瞄準,而不敢蜂擁而出動。
這時陳端一邊命人射殺礦洞的奴隸,一邊高喊:
“高陽王殿下,快放開王爺,丟棄你的劍,否則末軍便將這些賤奴全部射殺!”
他說罷手一揮,第一波箭羽射向奴隸,奴隸一陣慘叫。
拓跋看著跌出來的奴隸尸首,略為沉吟,只得拿開拓跋翰脖子上的劍,丟在地上。
拓跋翰臉色冷厲,手中寒光順勢而上,劍架在拓跋脖子上。
“兒,你不是太子皇兄的孝順兒子嗎?那就下去陪你的父王吧!”拓跋翰毫不留情的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