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竹一把拉住竄起身就要往外跑的女子,無奈的道:“放心吧,他一時半刻不會走的。”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知道他是誰,知道他現在的處境。
當然,這話是不能跟夢寶說的,要說也不是現在。
“我之前問過他了,他自己親口說的。”
“哦。”
夢寶不疑有他,又坐下來繼續吃飯。
“聽說你最近還在找繡娘,這又是要做什么?”
他往常習慣食不言寢不語,現在到喜歡邊吃飯邊跟她說話,巴不得這頓飯吃的更久一點兒。
“我之前畫了一些小布偶,跟趙媽媽和紅箋他們繡了一些出來,讓桑子賣招財貓的時候順便給每家買招財貓的鋪子拿上幾個,問他們愿不愿意掛在招財貓身上擺在店里賣,賣出去的銀子和我們對半分,賣不出去的等過幾日我們再自己回來拿。”
“有的鋪子愿意,有的鋪子不愿意,不過那些愿意的鋪子最后基本都將布偶賣出去了,有的還遠高于我們當初定的最低價,還有的看著我們這布偶掙錢,賣完之后還自己找繡娘做出了一樣的,不再分銀子給我們了。”
“我覺得這也是個市場,所以想找繡娘來繡新的圖樣,然后可以跟桑子做的木頭玩偶擺在一起賣,或者做成套裝也行。”
“雖然之前賣出去的布偶等于已經將圖樣泄露出去了,但這也是為了市場調查,還是很劃算的。”
沈南竹對她說的什么市場,套裝,調查這些亂七八糟的完全不感興趣。他只聽到了一個重點,就是她和趙媽媽還有紅箋一起繡出來的東西賣出去了。
“你自己繡的也賣出去了?”他沉著臉問道。
夢寶看著他一臉又要生氣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剛說完不用刻意討好迎合我,轉臉就知道跟我發脾氣了?”
“我不是跟你發脾氣,是……”
“沒賣!”
夢寶笑著打斷:“當初一個荷包就惹出那么多事,我哪兒還敢將自己繡的東西隨意交給別人啊,更不敢拿出去賣啊。”
“賣出去的都是紅箋和趙媽媽繡的。我其實就只繡了兩個。還都留著呢。”
沈南竹聽到這里才臉色漸緩,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別怪我著急,我也是怕再生出事端。”
“嗯。我知道,我也怕。”
她說著又埋頭去喝粥,待起身時看他正淺笑著看著自己。
“吃飽了嗎?”
他問道。
夢寶點了點頭:“飽了,你呢?”
“沒有。”
“那你再吃點兒。”
她指著桌上的飯菜說道。
“嗯。”
沈南竹應了一聲。攬著她的肩將她拉向自己,俯身吻了上去。
許久后他才放過她微微有些紅腫的唇。將臉埋在她的頸側,一邊輕輕嚙咬她頸側的肌膚,一邊深深地汲取著她身上的清香,聲音低沉沙啞的吐出兩個字:“飽了。”
桑子看著攜手走出來的一對男女。男子身形挺拔俊朗,面容溫潤如玉,女子容貌瑰麗無雙。身姿清雅韻致。
世人見到如此,怕都要道一句郎才女貌。而兩人在寬大衣袖掩蓋下交握在一起的手,更絲毫不掩飾他們的濃情蜜意。
他看著她嬌艷如花的容顏,看著她白皙的臉龐上泛著淡淡紅暈,以及那比往日更紅潤幾分的唇角掛著的清甜笑意,似乎眼角眉梢都在透露著心底的歡喜。
“小姐。”
桑子笑著走了上去,心中也是一片晴朗。
果然還是只有這個男人能讓她笑的這樣開心,離開了他她哪怕是同樣的笑著,但到底還是有幾分郁郁。
“桑子,你來了。”
夢寶招呼道。
“你要的那些東西都買好了嗎?銀子可還夠用?”
既然決定開鋪子,肯定不能只賣那些不要本錢的尋常木制品,還需進一些上好的木材才是。
偏偏夢寶對這方面一竅不通,便只能問桑子大概需要多少錢,讓他拿了銀子自己去買。
好在他說他以前是做過這些的,也知道怎么給那些供貨商打交道,所以選購材料沒有問題。
“小姐放心,東西已經買齊了,銀子也夠用,還有富余。我將余下的銀子交給了趙媽媽,讓她收起來留著以后鋪子里再要買什么東西的時候用。”
“嗯,好,若是回頭你還要再買木材的話記得去她那里支,我跟她打過招呼的,你可以隨時去她那里支銀子。”
“好,我知道了。”
“對了小姐,”他又說道:“鋪子已經盤下來了,什么時候開始動工?”
“盤下來了?這么快?”
夢寶有些驚訝。
那鋪子的東家原本當初已經跟他們定好了價錢,誰知眼看著要簽文契的時候又突然反悔,硬把價錢又漲了兩成。
朱雀街的地價寸土寸金,兩成就又是幾千兩出去,夢寶自然不愿意,因此也就把這事耽擱了下來,卻沒想到現在竟然已經盤下來了。
“那價錢呢?是按照之前說好的還是之后漲價的?”
“當然是之前,怎么會讓小姐虧了呢。”
他笑道。
此時遠在東城大街宅院內的劉不凡正對著身邊的小童哭喪著臉。
“你說那小子怎么就這么黑心肝啊?一架破風弩黑了我兩萬兩還不夠啊!竟然還讓我直接把鋪子盤下來送給他啊!我這是欠他什么了我呀!”
小童不耐的撇了撇嘴:“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您送都送出去了還在這兒哭什么啊。”
“我……我心肝兒疼,我心肝兒疼!秦子樾那老東西怎么就養了這么個徒弟!看上去白白凈凈的,心里比誰都黑啊!”
他想起那臭小子理直氣壯的找自己開口時的樣子:“射程和殺傷力都翻倍,價錢自然也要翻倍。先生要是不愿意的話就算了。”
不愿意就算了?
這是他愿不愿意的事嗎?
這是逼著他愿意,他只能愿意啊!
肝兒疼,肝兒疼!
小童看著他一臉痛苦的表情,搖著頭撇了撇嘴:“您肝兒疼了不是一次兩次一年兩年了,宮里的太醫說讓您放心,照您這精神頭,再疼個千兒八百次的估計也沒事兒。”
劉不凡一把將身后的引枕扔了過去。小童側身避過。撿起拍了拍,坐到一旁自己看書去了。
“財源廣進,財源廣進。”
白色的鸚鵡在籠子里歡快地喊著。時不時撲棱兩下翅膀。
“你怎么把它也帶來了?”
夢寶在沈南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著桑子手中的鳥籠說道。
“這段日子就把它掛在門口,既能提前給鋪子吸引一些目光又能讓它熟悉一下環境,不然我怕鋪子開張當日它突然換了地方。一緊張就說不出話了。”
桑子解釋道。
這樣啊,夢寶點頭。
她頭上戴著帷帽。沈南竹怕她看不清路,在她下了車之后也沒有松開她,寬厚的大手仍舊借著衣袖的掩蓋緊緊地拉著她。
幾人一起走進了空無一人的鋪子,夢寶看著眼前上下兩層的鋪面。將帷帽摘了下來,唇角滿是笑意。
“終于是我的了!阿竹,這里是我的了!”
沈南竹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嗯。是你的了,夫人。還望夫人日后茍富貴。莫相忘,在為夫困頓時記得拉扯為夫一把。”
“哈哈……”
夢寶朗聲笑了,故作正經的施禮道:“相公放心,到時候娘子一定不會棄你不顧的!”
沈南竹便也同樣笑了,拉著她的手在店中四處走了起來。
莫安莫愁跟在兩人身后,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愕。
世子爺不僅會笑了,還會哄人了!
世子爺不僅會哄人了,還會開玩笑了!
兩人在一陣驚愕后再一次得出了以往早就得出的那個結論:少夫人真乃神人也!
“鋪子就按照你畫的圖紙來裝潢,好不好?”
夢寶看著沈南竹問道,圓溜溜的大眼睛里光華璀璨,長長的睫毛灑下的淺淺陰影也掩不去她眼中的光彩。
“好,那我待會兒回去再改一改,等定好了再給你看看。”
“好啊,謝謝!”
夢寶拉著他的手笑道。
沈南竹挑了挑眉,看著她粉嫩的泛著淡淡柔光的嘴唇:“嗯,是得好好謝謝我。”
夢寶臉色一紅,鼻子里哼了一聲就要甩開他的手,誰知卻被他牢牢握住,連帶著將她整個人都往身邊拉了拉,險些跌進他的懷里。
“小心。”
沈南竹順勢攬著她的腰說道,鼻息噴灑在她的臉頰上。
夢寶趕忙直起身,卻被他緊緊的攬著不放。
她回頭悄悄覷了一眼身后,莫安莫愁不知何時已經遠遠的守在了門口,桑子也在正背對著他們,自顧自的看著鋪子的另一頭。
她這才稍稍放心,任由沈南竹攬著她將鋪子的其他地方也看了一遍,并仔細規劃了要在什么地方擺些什么東西等等等等。
微涼的秋風吹來,走出鋪子的沈南竹接過莫安遞來的披風,親手給夢寶系上。
“不用,我不冷。”
夢寶戴著帷帽說道。
沈南竹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低頭不語,一副沒有聽見她說話的樣子。
夢寶無奈,只能乖乖的站在那里,任由他動作。
披風系好,男子收回手時卻借著帷帽的遮擋在她頸側若有似無的輕輕撫過,激的她一陣輕微的戰栗。
“喂!”
夢寶低聲道。
沈南竹輕笑,垂下衣袖,牽起她的手向馬車的方向走去。
遠處一名女子將這一幕看在眼中,怔怔的站了半晌,素白的裙擺在微風中輕輕飄蕩。
“定南侯世子,好久不見。”
鄭素梅上前說道。
是她?
她怎么來了?
夢寶一陣詫異。
手上忽然傳來一陣微微的疼痛,身旁的男子不知為何忽然收緊了手上的力道。
“你先上車。”
他在她耳旁沉聲說道。
夢寶有些莫名的被他推向馬車的方向,腳步剛剛邁動就聽鄭素梅再度開口:“這位應該是世子夫人吧?”
“不知夫人可否知道?我夫君陳二,死了。”
死了……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