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魯家的公子魯一方現正在戍邊,剛剛打了勝仗,即刻就要班師回朝……”
太奶奶剩下的話,柳嫣并沒有聽進去,她的思緒早已飛到了前世,魯國公府是如何的榮寵,她最是清楚,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亡,她更是眼睜睜的看著。
魯一方是何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不因別的,只因他……便是她前世的夫君。
前世的時候,他喜她的傾國之姿,自是用盡了手段來追求她,她愛慕他的英姿勃發,他來提親的時候,她未曾推辭便應了。
可惜的是,君心涼薄,也許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太容易得到的都不會太珍惜,她嫁他不到兩年,他便納了個小妾,而后繼承了魯國公的名號,參與了奪嫡之爭,兵敗,流放,波及柳家……
她愛他慕他,自是可以容忍他的涼薄,可是波及了柳家他卻為了保護三皇子,棄她于不顧……
斜倚在軟塌上,書上的文字漸漸變得模糊,她不能容忍他拋棄她,所以這一生,她斷然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牽扯,可曲瑛呢?
柳嫣一夜不曾安眠,卻也沒想出什么好辦法來,平心而論在鏡月王朝能與蘇國公府相提并論的除了這幾大世家再無其他,而這其中利益牽扯,糾纏不清,若想讓姑父死心,這魯一方還真是個不二的選擇。
重生一世,她希望每個人都能過的平安順遂,尤其是柳家的人,可在命運面前她又覺得自己太過渺小,一時枉然,心說,自己這般是否有些杞人憂天了?
隔天的下午,柳嫣午睡初醒,正自睡意朦朧,想著再補個覺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故意壓低的說話聲。
“嫣兒表妹,午睡醒了沒?”
珠兒看了曲瑛一眼,搖頭答道:“回表小姐,還沒呢。”
芙蕖笑道:“表小姐,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乏累,所以午覺總是貪睡,不如,您再去別處略坐坐,等小姐醒了奴婢再去叫您?”
曲瑛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院中樹下的石凳,輕聲道:“那讓她先睡著,我就坐這里等等她。”
珠兒和芙蕖的臉色一變,來者是客的道理她們還是懂的,曲瑛雖是親戚家的,在柳家卻也是客人,就這樣坐在這,回頭被小姐知道了,那小姐不罰她們才怪呢。
兩個人正自為難,想著再勸兩句,房間內傳來了柳嫣的聲音:“珠兒,是曲瑛表姐來了嗎?”
芙蕖忙回房去伺候,一邊給她更衣一邊說道:“表小姐來了一會了,先前來的時候小姐正睡著,她就先去了二小姐那,現下又回來了,正在外面等著呢。”
“今兒這么熱,怎么能讓她在外面等?還不快請進來。”柳嫣自個兒整理了一下腰間的綬帶,催促芙蕖快去請。
片刻后,曲瑛方才緩緩進門,那規規矩矩的模樣與往常甚是不同。
柳嫣在椅子上坐了,細細瞧了她一眼,瞧見曲瑛的臉上、脖子上均是滲出了細汗,顯然是熱著了,吩咐道:“珠兒,你去打盆水來給表姐擦擦汗,芙蕖,你去取一些冰鎮的酸梅湯來。”
“是!”
曲瑛忙擺手:“嫣兒表妹,你別麻煩了,我……我沒事的。”
她是個爽利的脾氣,接過七朵遞上來的手帕就隨意的抹了抹臉,
因常年習武的關系,曲瑛皮膚本是有些曬黑的,今兒出門的時候特意裝扮了一下,如今拿了帕子一擦,小臉上的精致妝容立刻就花了,變得白一道、黑一道。
柳嫣強忍笑意,說道:“表姐還是洗一洗吧。”
“小姐說的對,表小姐臉上的妝都花了呢。”珠兒遞上浸濕的帕子。
曲瑛一聽,看了七朵一眼,七朵微微點頭,曲瑛忙接過帕子擦了擦臉。
柳嫣笑道:“表姐平日里英姿颯爽,便是極好的,實在沒必要學閨閣嬌弱小姐涂脂抹粉,反倒讓自己沒了性格。”
曲瑛把帕子遞回去,不悅道:“表妹也這樣認為?我就說我不用打扮吧,可七朵偏偏讓我涂脂抹粉的,我現在還覺得臉上油膩膩的不舒服呢。”
七朵在后面捅了她一下:“小姐。”
曲瑛摸著小臉笑了笑,站起來說:“我今兒來是來謝謝妹妹的。”
她說著微微福身,行了一禮。
柳嫣忙扶住她:“表姐,這萬萬使不得。”
“使得使得,若非表妹出的主意,我只怕就要真的嫁給那個病秧子了,還要多虧了表妹的主意,蘇府果真沒有應這門親事,如今這親事已經作罷了!”
珠兒瞧著曲瑛,不禁抿唇一笑,心說,還是頭一次見被退了婚還這般高興的人呢,表小姐也算是女中豪杰的人物了。
柳嫣微微一愣,有些不解:“蘇府沒有應?”
“對呀!所以我今兒是特意來謝謝你的,多虧了表妹你的主意。”
“可是,太奶奶并未答應我呀,莫非,你去找太奶奶的時候她應了你?”
曲瑛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太姥姥也沒有應我。”
“這就怪了,既然老夫人沒有應,那蘇府怎么又反悔啦?”珠兒也是不解,去見老夫人那天,她是在場的,雖然她愚笨卻也聽懂了老夫人和柳嫣的對話,很明顯的,老夫人并不愿意做這件事。
七朵輕聲說:“奴婢聽說,是那蘇三公子自己提出來的,好似他有些不愿,所以蘇國公就拒絕了。”
曲瑛一聽,不可思議的說:“他不愿,他憑什么不愿?”
“小姐!”七朵推了推曲瑛。
等曲瑛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不禁小臉一紅,悄聲說:“我的意思是說,你怎么事前也不提醒我?叫我在表妹面前丟人了。”
“小姐,您也得給奴婢說話的時間呀,您一聽這事吹了,不就興高采烈的跑過來慶祝了嗎?”
曲瑛瞪她一眼,懊惱非常。
恰逢芙蕖端了酸梅湯上來,曲瑛忙喝了一口,這才緩解了尷尬,輕咳兩聲:“不管怎么說,表妹是幫了我的,表姐承了你的情,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一聲,表姐我定不推辭!”
“表姐言重了,我原也沒幫上什么忙,更何況,這件事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未免以后給表姐帶來不便,日后,莫再提這件事了吧?”
曲瑛聽罷,緩緩點頭:“表姐曉得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