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四阿哥一道，連著兩三天，云瀾差不多就當了那半子、半兒媳的角色。十阿哥是傷心得神思全無，全靠九阿哥日夜陪著。
便是四阿哥也是忙得腳不沾塵的，他原就是個極其有責任心的人，之前要是沒有成服這一樁，為了貴妃的遺言，也就是比別人辛苦一些。
可現在……云瀾跪在地上，看著前面和十阿哥并肩的四阿哥，心里也是著急，這人胖起來的時候少之又少，可若是想要瘦，仿佛吹風一起，就要少去幾塊肉。
反觀自己，若非的確有些累，這三天幾乎沒怎么休息好，睡眠時間少了，人的精氣神就跟不上，否則看自己面頰上的肉垛子，自己也心虛地慌。
當然其實也沒必要心虛，她雖是孕婦，太后不放心特意讓安嬤嬤過來候著，過了某個時間就會讓自己去休息。
可云瀾也是扎扎實實地跪了三天，這些都是落在眾人眼里的。
前天康熙已經傳旨內閣大學士伊桑阿等人擬交貴妃的謚號，于昨天終于定下，謚曰溫僖貴妃。
今天就是出殯的日子，伺候這次喪儀才算結束，不過等“出孝”就是百日后的事情了，雖然他們不必真的像四阿哥那樣守上二十七個月，但百日卻是要的。
云瀾算了算，等出孝后差不多八個月的身孕了。
總算不用在百日里出生。
雖可憐溫僖貴妃，但云瀾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因此減色幾分。
他的出生，應該是歡喜，是父母期盼的。
出殯的時候，云瀾跟著大部隊到了城門口就停下來。
看著面前的佟妃和安嬤嬤，云瀾目光閃了閃，上前行禮。
安嬤嬤笑道：“福晉可是要改口才好。”
云瀾一驚，忙看向佟妃。
果然見她身上佩戴的飾品已是不同，四妃滿了，再往上只有貴妃、皇貴妃和皇后。后兩者滋事體重，不會這樣隨口從安嬤嬤這道出。
云瀾笑盈盈地又行了一禮：“恭喜貴妃娘娘了。”
佟妃，不，已經是佟貴妃的她，也算是熬出頭了。雖然可能是為了另一種的平衡，或是補償。
但受益的人，的確是佟妃。
事實上，佟貴妃也是非常高興，其實她到了現在，是貴妃還是仍舊是庶妃，早就沒那么在意了。
橫豎，無寵是注定了。
佟佳一族，是不能再出皇后，至少康熙這邊是這樣的了。
可佟貴妃如今也是有念想的人，十三格格那邊雖心疼，可真要去撫蒙，她也不能說什么，可是十五格格那個情況，放在眼皮子底下都是不放心的，真的丟去蒙古，那和送她去死有什么區別。
至少是個貴妃的話，說話的能量會大一點。
佟貴妃委屈這些年，也不介意繼續委屈下去，無寵就無寵，只要能憑此得萬歲爺口里的一個恩賞就是了。
至于她現在出現在這里，也是想送一送溫僖。
在一定意義上，若非她，自己也不可能這么快就升遷。
而安嬤嬤，則是帶來太后的懿旨，不打算讓她繼續送行，這幾日是沒辦法，哪怕懷有身孕也得結結實實地跪著。
但出殯路上，容易出事。
太后開了口，康熙自然應允，畢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
而事實上，四阿哥十分慶幸福晉沒有跟來。
作為溫僖貴妃的兄弟，阿靈阿哪怕被暫時革職在家，也得出來送行，不只是他，鈕鈷祿一家來了不少人。
那位姨母，烏雅氏也是來了。
不過在女眷隊列中，她那怨恨的眼神，四阿哥暫時感受不到。
可現在這邊呢……
四阿哥黑沉著一張臉，風暴漸起。
作為康熙初期四大輔臣之一的遏必隆有七子，現在存活的還有無人，最為年幼的就是阿靈阿。
而眼下和阿靈阿對吵的就是目前最為年長的法喀。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福保趁著一張臉，旁邊的顏珠在拉著他說話，而尹德則站在法喀和阿靈阿中間，以防兩個人真的在出殯的時候打起來。
聽到動靜的十阿哥紅著一雙眼睛過來，就像個小牛犢似地要沖過去。
四阿哥攔腰把人抱住，罵道：“胡鬧，你來做什么？還不去前面呆著，這里，有四哥呢。老九、八弟，還愣著做什么？”
八阿哥和九阿哥皆是一愣，倒是跟隨二來的三阿哥和五阿哥對視一眼，上前一人一邊抓住十阿哥的胳膊。
十阿哥掙扎：“放開我。”
“走。”三阿哥給五阿哥打了個眼色，笑話，放開老十？那這殯儀隊伍就真的毀了，別說這一路上官員和內眷人數就幾百人。
皇子們既怕面和心不和，也不會讓人看皇家的笑話，更何況現在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帶人離開的身后，三阿哥被激憤的十阿哥撞了一下胳膊肘，很快冷汗冒了出來。
“真是的……”怪沒用。
三阿哥瞪了五阿哥：“有種你來？”
五阿哥撇開臉，劉佳氏的肚子都冒氣一樣大起來了，他能沒種？只是他也不敢當面說這種話，私底下自己叨叨就是了。
沒看鈕鈷祿一家就為這在爭執嗎？
不過法喀和福保的妻子有染？還是從阿靈阿嘴里說出來的，怎么著好像都有些可信度，畢竟當年法喀才是承襲了恪僖公的爵位，卻沒緣由地被阿靈阿截胡，這里面沒點問題，誰信？
反正法喀和阿靈阿兄弟不睦是事實。
作為間接氣死溫僖貴妃的兇手，法喀更是惱上她，不管是孝昭皇后還是溫僖貴妃都是法喀同母妹妹，關系自然比阿靈阿那邊親近一些。
只是法喀丟了爵位，心中頹廢，閉門不出，阿靈阿就成為了鈕鈷祿府的代表。
法喀后悔啊，恨不得現在就一刀捅死這個弟弟。
大不了，一命陪一命，換上其他弟弟中的誰，都比阿靈阿要來得好。
“拖出去，帶走。”四阿哥已是下令，這事他管不了，全丟給皇阿瑪。至于余下的鈕鈷祿家的人，自然要繼續隨行。
總不能鬧得溫僖貴妃出殯的時候，沒個娘家兄弟撐腰。
這一天，四阿哥回來的時候，已是大半夜了。
正院的燈還亮著，在進前院書房前，蘇培盛多嘴提了一句。
四阿哥猶豫了一會兒，就過去了。
云瀾這邊已經備好夜宵，菌菇湯面，素包子、餑餑。
“還沒歇下？”四阿哥看她歇下，想上前，腳步又怎么也邁不過去。
他怕又被拒絕，而這回也是沒有被拒絕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