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泳默了默,道:“福兒是大兄的女兒,她幫阿耶做事無可厚非。你別多嘴說那些有的沒的,要是傳到阿娘耳朵里,可不好聽。我先從點滴做起,讓阿娘知道我是真心實意想為姜家出力,時候久了就好了。”
于氏等姜泳說這番話,等了十幾年,現在終于如愿以償。
姜泳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姜妧揉揉眉心,“早點對完,早點了樁心思。”
于氏趕緊拿起蓮蓬衣給姜泳披上,“仔細著涼。大伯病著,要是你也病了,可怎么好。”
姜泳大咧咧的笑了,“我這身子跟鐵打的似得,哪能說病就病了?!”
入夜,姜妧坐在燈下核對賬目。香玉忍不住勸道:“大娘子,快睡吧,等明兒個再看也不遲。”
“綰色吧,綰色穩重。郎君您看,這上邊繡著蘭草,不俗氣不鄉氣不老氣。”
辛夷想了想,“行吧,就它吧。”
阿甲快手快腳的抽出綰色那件疊好,放在床邊的錦凳上。又從柜里取出個蹙金繡香囊,放在衣裳上頭。
辛夷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慢慢吃著,狀似不經意的問:“你把話送到了?”
“送到了。那閽人一聽就變了臉色,急匆匆的去向主人回稟了。想來姜家定能早做防范,斷不會叫賊人得手就是。”
辛夷滿意的勾起唇角,“這趟差事辦的不錯。”
阿甲得了夸贊并沒得意忘形,而是湊到辛夷跟前,低聲道:“郎君,這次是為了救人,下次咱們真得離姜家大娘子遠些。她那人邪性的很呢。”說著,猛然想起那個俏麗的婢女姐姐,語氣有些和緩,“說不定郎君是要尚公主的,不好與商戶家的娘子過從甚密。”
尚公主?
辛夷俊美的面容登時凜冽,沉聲問道:“你聽誰說的?”
阿甲撓撓后腦勺,聲音小的不能再小,“沒、沒誰。”
三人成虎,若這等言辭被有心人聽了去,勢必會對辛重造成不好的影響。更何況,辛夷根本不想做駙馬。他要是貪戀權位,留在南齊官運更加亨通,何必回大秦。
“明日我讓母親給你們再立立規矩,凡是管不住嘴巴的,統統發賣了事,省的敗壞丞相府的名聲!”
阿甲嚇的身子一抖,“郎、郎君,小的再不敢胡說了。求您饒了小的這回吧。”
辛夷冷著臉,“也不許說姜大娘子邪性之類的渾話!”
阿甲隱約覺得不大對勁,但還是老實的點點頭。
翌日,姜家上上下下洋溢著喜氣。
姜家大爺醒了!仆婢們奔走相告,只覺得走路都帶著暖人的春風。
姜妧聞聽這個消息,不禁喜極而泣。那個噩夢,終不會變成現實。
目下,亟待解決的就是莫鵬父子倆了。
姜妧去松鶴院的當兒,老黃到在姜府門外,遞上拜帖。
“你要見大娘子?”老方將拜帖捏在手里,打量老黃。這人瞧著有點眼熟……
老黃笑呵呵的應道:“是,我乃是彩霞街糕坊的店東,賃的是姜家的鋪面。”
老方恍然,“哦,原來是這樣。你該找許管事才對,找我們大娘子作甚?”
“前兩日……就是大娘子回城那天……”
這話從何說起?!
老黃白得了五貫錢,自以為占了個大便宜,樂的不行。后來有人提點,說是那位英姿颯爽的俠女貌似是聽候姜大娘子差遣的青蓮山燕三。
老黃一聽腿都軟了。
得罪了姜家大娘子,他的店還開不開了?更讓老黃害怕的是,姜大娘子不表明身份,而是給他五貫錢平事兒。誰知道她那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啊?
老黃前思后想,還是見一見姜大娘子,把錢還回去穩妥些。
老黃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明白,老方擺擺手,道:“你啊,還是去找許管事吧。我們大娘子不會見你的,快走吧,快走吧。”
老黃磨磨蹭蹭不肯走,就聽門內馬蹄踢踏,老方趕緊將院門四開大敞。
趕車的是燕三娘,車卻是馬車。
老黃有些猶疑。
姜大娘子慣常使的是鹿車,可這位女俠就是那天給他錢的那位。那車里的究竟是不是姜大娘子呀?
老黃琢磨的功夫,馬車已經駛出街口了。
“老哥,這是哪位貴人出門呀?”老黃望著車屁股,小心翼翼的問。
“哦,我們大娘子去吉慶街綢緞莊子。”
“大娘子?她不是乘鹿車么?怎么改馬車了?”
“今兒個我們大壯休沐,不拉車。”
大壯?就是那頭鹿吧?
不光有名兒,還休沐?聽著都新鮮!
老黃哦哦應承著,扭頭就往吉慶街去了。
老方也沒管他,轉身進去,將大門合上。
隱在暗處偷窺的莫狄露出一抹獰笑。
就是今天了!
“要不,水色那件?”
辛夷還是搖頭,“要是用青瓷酒器,就順色了。”
“寶藍不錯。”
姜泳神情慎重,“知道了,明兒一早我就巡鋪去。”
辛夷望著桁架上各色直裰,愁眉難舒。
阿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得幫忙參詳。宮里送來帖子,請辛夷明兒個去參加皇帝陛下舉辦的鷺振宴。
“郎君,竹青的好看,清雅,”
少年剛剛沐浴出來,黛色長絲袍隨意裹在身上,露出兩條漂亮的鎖骨,黑發微濕垂在肩頭,濃眉微蹙,搖搖頭,道:“跟蚱蜢似得。”
“井之,你千萬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鼓作氣才行啊!”
于氏垂下眉眼,不無擔憂的說:“井之,這回你可得在生意上用點心。我聽說大人把商隊的往來賬目送到鎏華院,叫福兒幫忙核對呢。你好歹是姜家二爺,哪能讓侄女給比下去?”
辛夷扁扁嘴,“顏色還成,回紋顯得老氣。”
阿甲有些泄氣。他就是個小仆,跑前跑后的伺候郎君不算,還得給郎君挑選進宮的衣裳。壓力真是蠻大的。
香玉也不再多話,拿起繡了一半的鞋面穿針引線,“二爺送了一斛東珠來,說是讓大娘子串門簾,婢覺著綴在鞋面正正好好。”
姜妧頭也不抬,沉聲道:“你拿主意吧。那么好的珠子別糟踐了。”
挑著熏籠熏香的香梅接道:“大爺還沒醒,大娘子睡也睡不踏實。”
馥郁的帳中香在屋子里彌漫開來,姜妧幽幽嘆了口氣。
香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婢也是這么想的。”
水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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