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澤

054 冷伯圖

燕三娘和香玉嘀嘀咕咕的當兒,就聽門外有人說道:“娘子,您慢些。”

有客上門?

佟掌柜立馬迎上前去。

穿著胡服的少女走在前頭,后面跟著個俏生生的婢子。那婢子不光嗓音甜美,人長的也水靈。一雙黑漆漆的大眼忽閃忽閃,嬌憨又可愛。

同樣身為婢女的香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跟大娘子說話時,也低聲細語的,可就是沒有人家那股子溫柔勁兒。

胡服少女唇角微彎,打趣道:“你還怕我摔了怎的?”

“摔了也不怕,有婢子在底下墊著呢。”

一主一仆旁若無人的說著玩笑話。

香梅嘴角一撇,心道,這倆人打哪來的?矯情的要死。

佟掌柜含笑道:“娘子安好,您想要筆墨,還是箋紙?我們玉蘭齋新上的畫具盒,您看看吶?”

這小娘子穿戴不俗,許是勛貴人家的女郎。遇上這樣的,自然是有貴的不推薦便宜的。

胡服小娘子不答,狀似無意的信步到在姜妧跟前,站定,抬眼與姜妧對視,兩人目光相觸剎那,姜妧不知為何心頭一緊。

她長得很討喜,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眉毛彎彎,鼻子小巧。

但她通身上下透出一股子令人齒冷的陰郁之氣。因姜妧離得近,能夠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探究和好奇。

可能她沒見過在外經營生意,拋頭露面的商戶女吧。

姜妧旋即便釋然了。

很快,那小娘子便向后撤了一步。婢女卻上前一步,昂著下巴,問道:“你們這兒沒有招呼貴客的地兒?”她一雙眼盯著姜妧,很有些挑釁的意味。

燕三娘眼眸瞇了瞇,滿臉戒備的擋在她和姜妧中間,“二位樓上請,樓上有雅間。”

佟掌柜笑容不減,“二位貴客請隨我來。”說著,撩起裙擺,邁步上樓。

主仆二人目光在姜妧面上頓了頓,便跟在佟掌柜身后去樓上雅間。

燕三娘給香梅使個眼色,香梅會意,擰身捧出香茶點心給“貴客”送去。

“大娘子,咱們到后院坐吧。”燕三娘道。

有香梅支應,待會兒就知那倆人究竟什么來頭。

幾人到在后院賬房,香玉拍拍胸口,驚魂未定的說道:“哎呦,我還以為那小娘子是來尋事的呢。”

燕三娘目光深沉,“她該不會姓祝吧?”

香玉擰著眉,歪著腦袋,想了想,“姓祝的好像沒有這一號。他們家長女、次女都嫁了人,剩下兩個庶出的女兒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年紀對不上。”

姜妧淡定摩挲著掌中小硯,“來了就是客,莫慢待了。”

燕三娘抱著肩膀,斜倚在門框上,默默不語。

香玉侍候姜妧吃茶吃點心,忙的不亦樂乎。

她學不來那小婢掐著嗓子說話,但她手腳麻利,人又勤快,肯定不會讓大娘子挨餓挨凍。香玉越忙心情越好,將先前那點小小的不甘心拋諸腦后。

約莫三盞茶的功夫,香梅回來了。

一進屋,嘴巴就不停的說。

“她是淮陰侯家的八娘子,是侯爺和侯夫人最小的女兒,平時疼的跟眼珠子似得。今年有望入小拙詩社呢。”

燕三娘微微挑眉。

跟她想的不一樣。

冷八娘走路時刻意加重腳步,以此掩飾她不俗的輕功。

“她多大?”燕三娘問道。

“十二還是十三吧。”香梅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大對勁,便補充道:“女孩子抽條兒早,所以看起來像是十四五。”

不對!

十二三,十四五都不對。她那身功夫,沒有二十年苦練,絕對成不了現在這樣。

淮陰侯……

若是沒記錯的話,淮陰侯跟皇帝陛下是發小,兩人感情不錯。

舊年,淮陰侯冷伯圖升任龍武衛都督,可以說他是皇帝陛下非常信賴的人之一。也難怪那婢女鼻孔朝天,冷伯圖在都城完全可以橫著走。

姜妧關心的比較實際,“她買什么了?”

香梅咧嘴笑,“她買了二十套畫具盒,說是要送給小拙詩社的姐妹。還買了些箋紙,狼毫。錢已經付了,明兒個送去淮陰侯府就行。”

香玉高興的直拍巴掌,“真好,真好!越是看著不順眼的,越要掙她的錢才痛快!頭先我還怕她白吃咱們的茶點呢。這下好了,穩賺不虧。”

香梅也道:“就是的。我還說送文房給小拙詩社的社員,她倒是替咱們辦了回差事。等小拙詩社的娘子們用得好了,就能到玉蘭齋來買了。”

香玉香梅對玉蘭齋的未來滿懷希望,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姜妧唇角彎彎,笑的很甜。

姜府,松鶴院。

“你們都別問福兒玉蘭齋的事,當著她的面也不許提玉啊蘭啊,文房筆墨之類的。省的她心里憋悶。”姜老夫人唯恐孫子不懂事,把他們叫到跟前特特叮囑。

姜成和姜云都是半大小子了,不用姜老夫人說,他倆也不會多嘴。稱心似懂非懂的仰起臉,“祖母,是不是我們不問,長姐就不憋悶了?”

“那是……”姜老夫人想說,那是自然,結果卻成了,“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把實話說出來了?!罷了,罷了。不能當著孩子的面撒謊。姜老夫人心虛的放低聲音,“不過,你要是不說,你長姐未必想的起來,也就不憋悶了。”

稱心點點頭,表示自己懂了,“稱心記住了,祖母放心。”

姜老夫人從攢盒里抓了兩塊香糖果子遞給他,“真乖。”抬眼看看姜成和姜云。

這倆小子什么時候長這么大了?

姜老夫人伸進攢盒的手又縮了回來。長大了就不用給糖了,省下自己吃。

姜泳養了這些天,胳臂大好了。阮尚宮那邊也交代的妥妥帖帖。姜泳長這么大頭回出息一把,心情自然好的不能再好。

可有一樣事,他至今還惦記的。

雖說姜老夫人沒再提他花三萬五千貫買原石那茬,姜泳知道,要不是自己受了傷,恐怕是要挨頓打才能進的了家門的。

養傷這些天,姜泳琢磨明白了。光躲著不是回事,還是得把這扣子解開。哪怕真的挨打,他也認了。

姜泳來到松鶴院,就見姜成、姜云羨慕的盯著吃香糖果子吃的滿臉碎渣的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