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有人喚她。
姜妧循聲望去,來人是個小仆,十三四歲,滿臉的機靈樣兒。
“阿丁?你怎么來了?”姜妧詫異,“外祖父可好?”
“好好!前些時候大娘子稍信說開了間鋪子,老太爺一直記掛著呢。”因佟掌柜在場,阿丁撿能說的說了。
姜妧顰了顰眉。她從山莊回來之后,先是姜澈生病,后又有莫鵬父子兩生事,再之后就是整天圍著玉蘭齋忙活,轉眼兩三個月過去了,外祖父肯定是想她了,卻又忍著不說。所以叫阿丁來看看她是否安好。
姜妧深覺愧疚。
“你今晚就宿在姜府,明兒我跟你詳細說說近日發生的事體。”
阿丁應聲是,道:“小的還得去給老太爺辦差,晚些自會去大娘子府上。”
“這都什么時辰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差事非得今天辦不可?”姜妧瞅瞅外間天色,“你趕路也累了,回去吃飽喝足了,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辦,耽誤不了。”
阿丁咬了咬嘴唇,兩手不自然的搓弄衣擺。
佟掌柜見他犯難,捧著冰雪去外面了。
屋里只剩香玉香梅和姜妧。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支支吾吾的,你是要急死大娘子呀?”香玉擰著帕子,拉長著臉說道。
沒有外人,阿丁低聲回道:“小的得去抓藥。”
姜妧一聽就急了,“外祖父病了?”
阿丁連連擺手,“不是,不是。老太爺好好的,就是苦夏不大愛吃飯。”
“那你抓藥作甚?”姜妧追問。
阿丁眨巴眨巴眼,香玉直跺腳,“哎呀,你就不能痛快點,我都讓你急死了。”
香梅拽了香玉一把,“你越這樣,他越慌張,老太爺沒事你還急什么呢?”
香玉想想也是,擰身出去端來一碗蔗漿冰雪塞到阿丁懷里,“喏,你慢慢吃,慢慢說。”
這會兒功夫,阿丁已經打好了腹稿,捧著碗,竹筒倒豆子似得說道:“前兩天,老太爺帶小的們去山里玩,在林子里撿了個渾身是傷的女子。她傷的可重。老太爺心善就把她帶回山莊了,鐘先生給她診過脈開了藥。恰巧山莊里少一味藥材。老太爺命小的進城來買,順便看看大娘子這邊是否妥帖。”
原來如此。
姜妧松了口氣,道:“小乙腳程快,叫她送藥去山莊。你留下,跟我詳細說說這里邊的事體。”
阿丁帶了許多山珍。回到姜府,姜老夫人特特把他叫到松鶴院去問話。
無非是呂甫身體如何,山莊景致怎樣之類的。
姜妧從湢室里出來,天已經黑了。
香玉手握軟巾給她擦干頭發,香梅拿著熏籠熏香。
“阿丁安置好了?”姜妧問道。
香玉嗯了聲,“他去見過老夫人之后,就去前院歇息了。這會兒應該都睡下了。”
姜妧擺弄著鎏金梳篦,喃喃道:“也不知外祖父救回來的是何人。普通農戶倒也罷了,萬一是江湖人肯定麻煩。”
“大娘子莫憂心,這會兒小乙姐姐都已經出城了,明早之前定能趕到山莊。最快明晚,最遲后日,她就能回來跟大娘子說個明白。”
香梅也道:“臨走時,三師父還把她叫到旁邊囑咐一番呢。小乙姐姐曉得輕重的。”
香玉換了張軟巾,“大娘子若是等不及,明兒一早婢就先去問問阿丁。”
姜妧舒口氣,“總歸不如自己親眼所見。”頓了頓,又道:“虧得小乙腳程快,一兩天就打個來回。”
證邪宮
“冷八娘”笑吟吟的從包袱里掏出各式各樣的禮物,堆在墨霄面前。
“師父,這是我在都城給你買的箋紙和狼毫,徒兒用的還蠻趁手的,您試試看。”
墨霄淡淡瞟了一眼,道:“這些先不忙,我來問你,事情辦的如何?”
“冷八娘”乖巧的說道:“一切順利,用不了多久,都城肯定雞飛狗跳。師父就等著看好戲吧。”
小婢也跟著幫腔,“娘子可厲害呢。她用幻魘陣化出整座大寧坊,絲毫破綻都沒有。”
“冷八娘”嘿嘿樂了,謙遜道:“也沒有很厲害啦,徒兒都是照師父教的去做的。”
墨霄冷冷哼道:“既然這么聽話,那你為何不用我給你備下的東西,非得要去玉蘭齋買呢?”
“冷八娘”仰起臉,毫無心機的說:“就地取材更加不會被人懷疑呀。”
墨霄從她臉上只看到天真無邪,還有些許女孩子的嬌憨。若是她撒謊,那未免裝的也太像了。
“你真是這樣想的?”
“那是自然。”“冷八娘”歪著腦袋,耐心解釋,“那盒子的確好看。小娘子們都很喜歡呢。不過,用不了多久,就喜歡不起來了。”她頑皮的吐吐舌頭,從包袱里翻出一個撥浪鼓,“師父,這個跟您以前送我的那個一樣呢。”
兩指捏著木柄搖晃,啵楞——啵楞——。“冷八娘”擰起眉頭,“終歸不如師父送我的那個好聽。”
墨霄緊繃著臉,沉聲問道:“那個你扔了?”
“沒有,師父送的,徒兒舍不得玩,包的好好的收在屜子里呢。”
墨霄唇角微彎,“那不是給你玩的,是給你留作念想的。”
話音剛落,玫娘手捧鮮果進到屋里。
她穿著證邪宮弟子的靛藍衣裳,神情木然,仿佛無知無覺的偶人。
“冷八娘”瞟她一眼,“師父這么快就有新寵了?”
玫娘恍若未聞,放下鮮果退至一旁,兩眼定定的望向正前方。
墨霄揉揉“冷八娘”的額頭,哈哈笑了。
“她不是新寵,她是魔門長老的女兒。前些天,夜闖證邪宮,被我擒住。”
“冷八娘”一聽這話,立刻起了興致,“魔門長老?現在何處?徒兒想去會會她!”
墨霄拈起一粒葡萄塞進“冷八娘”的嘴里,“死的透透的,丟出去喂狗了。”手一指玫娘,“她么,倒是可以借給你。”
“冷八娘”嫌惡的撇撇嘴,怨怪道:“徒兒看不上這等無名小卒。那魔門長老少說也有二三十年的功力,師父為何不留她活口?”
墨霄面色微變,目光驟然陰鷙,“不過是去了趟都城,你就敢跟為師大呼小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