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謝梨安不再言語,秦錦衣識相與蕭冷云使了眼神。那蕭冷云驀然住了口,獨自悄然往屋里去了。
秦錦衣含笑道“我瞧謝公子這模樣,莫不是認識滄水城蘇將軍?”
聞聽他也提及蘇將軍,謝梨安更是不解了,如何他能說得這般準?
“秦兄弟如何這樣說,天下姓蘇的也不只他一家,在下為什么偏要想起他來?”
“哦,在下并沒有甚么其他意思。不過這天底下,同姓的人雖多,可是其間龍鳳卻少,多的不過是些常鱗凡介罷了。說起蘇家,誰不是第一時間想起他呢!”
“秦公子說得有理,但在下跟這蘇將軍著實沒什么來往,不過只是聽過名諱罷了。”
謝梨安還欲問這蘇家,卻見秦錦衣遽然站起身來,抱拳作揖道“謝公子,冷云這里煩勞你照看一二,我去……去念琴那邊看看。”
謝梨安扶他起身笑道“你也該是去看看了,莫要枉費了她一片真心!”
秦錦衣聽罷又起哀泣,忍悲強笑方止了淚水,匆匆出門去了。
四下安靜,謝梨安為了與那蕭小姐避嫌,便索然站在廊上并不再進去。
由這廊向下看去,只見大堂之上還是一片狼藉,想起蕭冷云所言的機關,不覺看得入神,想趁著這無人之際好好尋看一番,卻又怕動靜太大恐生出禍端,便想想還是罷了。
忽聽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剛想轉身進屋便聽來人道“喲,才剛與老爺說到你,卻就遇見了。呆站在這里做什么呢?見我來了又要走,謝公子像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來人竟是多時不曾露面的莞檸,但也不等謝梨安說話,她便一面說笑,一面推門進去輕喚了一聲“小姐可在,莞檸看你來了。”
那蕭冷云因得了秦錦衣的眼色,曉得說錯了話,正臥在床上小怨他兇了自己。忽聽莞檸的聲音,立即起身應道“你怎么才來!”
莞檸笑著走過去道“就知道小姐沒事兒,小姐命里有福,合該長命百歲。莞檸還記得前些年來過一個石和尚替小姐算過,小姐非但命長,日后還能嫁個貴婿呢!我聽聞那些個小廝們瞎喊,都不當回子事兒!”說著便將她又扶下,倒了杯熱茶遞給她。
那謝梨安也跟著進來,因聽了不少關于莞檸的傳聞,故而心里對她多少有些戒備。
“近來你倒是忙碌,都見不著你人。”
莞檸聽罷掩嘴輕笑道“謝公子快別說這話,讓人聽見了誤會。我是個下人,自然不能像你們這些少爺小姐一般清閑,哪里能一直陪著你呢!”
謝梨安在離她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也跟著笑道“你既這么說,為什么剛剛翠眉到處尋你卻尋不見?”
莞檸略微皺眉,站起身來道“這話從哪里說起?該是那小蹄子又胡說了,讓我逮著了,可不掌她的嘴!我不過是跟老爺說些要緊的事,她不用心尋我,卻還敢說我的不是?”
想來這莞檸是個敬上欺下的人,怕翠眉受罰,急忙道“好了好了,她也不是有意抱怨,不過只是在我面前隨口一說罷了。”
正這時,門外忽有丫頭喊道“莞檸姐姐可在?我這里有急事,老爺讓來尋你問問!”
莞檸不曾多想,只道“你進來便是。”
那小丫頭得了令方才推門進來,怯生生看了一眼謝梨安。那莞檸許也是想在謝梨安面前逞個能,不等小丫頭說話便抬眼問道“你憑什么來問我?這里小姐也在,按身份也該她說了算,我又算什么東西?”
那小丫鬟聽罷默了聲,但該也是個機靈的人,眼珠兒一轉小聲道“小姐不曾大安,還需好生養著,故而讓莞檸姐姐幫忙負擔一些。”
蕭冷云并沒那些心思,也笑道“家里的事兒你安排著就行,我又拿過幾個主張,自然是問你妥當。”
得了這句話,莞檸煞有臉面,便命小丫頭說。只聽她緩緩道“是那平陽城祝老爺又打發人送禮來了,說是咱家老爺晉升,必須表示表示。蕭老爺說他不便裁決,便讓姐姐出面處理一下。”
“老爺老爺,他是你哪門子老爺?不過是個善鉆營的鄉紳罷了!還有,誰告訴他咱家老爺晉升的,他那兒消息倒是靈通……而且我聽你意思他來過多次了?”
小丫頭栗栗點頭道“近來隔三差五便搬一箱東西過來,但每回都讓念琴夫人送還回去了。”
“哦,既原是念琴夫人接應的,你再問她去就行,不需回我。”說罷,那莞檸便要打發她走。
小丫頭應了,猶猶豫豫走去門邊,想了想又轉身回來道“剛我四下里都尋過了,到處尋不見夫人,遇見翠眉,她說……”
“她說什么?”莞檸心不在焉地問道。
“她說念琴夫人已經死了!但我不知真假,因忙著與姐姐問事兒,便沒多問她。”
“啊?”莞檸不禁大叫一聲。但面子上雖驚訝,謝梨安卻還是看出了一絲不妥。
“此話當真?”莞檸追問道。
謝梨安在一旁道“這小丫頭她不曾說錯,剛翠眉尋你便想說這事兒,因尋不見你便來問了我。可巧你來了,還是煩你去安排則個。念琴夫人沒了,我們是外人,不方便擅自做主。”
那莞檸皺著眉,久不曾言語,也不知有沒有將謝梨安的話聽進去。
“她竟這樣沒了……”莞檸自語些時,驀然對上謝梨安的視線,方才緩過神來,先與那丫頭道“祝家的箱子你先收了,我還真不怕他有什么詭計。你過去與來的人說,就說是我說的,老爺還不曾晉升,但若得了他的吉言,到時候定忘不了他。”
待丫頭下去,才轉過頭來勉強笑道“公子,我哪有那閑工夫,不過你放心好了,莞檸不會對念琴夫人薄的,人死如燈滅,她既然去了,定要好好送她一程。”
“那就辛苦姑娘費心了,我這里替夫人與姑娘行禮。”說罷那謝梨安果真起了身來要施禮,卻被莞檸急忙攔住了。
“你替她行禮?不是我說,你既是太傅少爺,大戶人家出來的,也該有個王孫公子的氣勢,別見了誰都一副好人樣,也不怕掉了身份。”
謝梨安笑道“姑娘高看了,我不過是個不中用的浪蕩子罷了,沒姑娘說得那樣高貴。”
“唉!那可不成,你既是個不中用的,那哪兒能配得上我家小姐呢?我還指著我家小姐與你配一對金鴛鴦呢!”
話音未了,那蕭冷云已粉了小臉,將手邊的帕兒往她身上一撲,惱道“你這小蹄子,竟會說胡話,可別惱了我,否則到時候頭一個把你嫁了!”
聞聽莞檸剛剛所言,謝梨安心下明白她大概真以為那秦公子已經去了。想來也好,不如就讓她一直糊涂著,好讓那秦公子少受些威脅。
這般想來,便順著她的話道“莞檸姑娘打趣兒,可在下就算有那份心怕是也沒那個膽喲!”
天與孤高花獨新,世間草木信非倫。
影涵水月不受彩,氣傲冰霜何待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