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梨安聽罷略顯猶豫,一來蕭景愁尚不曾坐及上座,自己坐得比他高,豈不是礙了他的眼;二來若是靠鶴林王太近了,許不易掩藏什么,他若有心想套自己的話,卻連個躊躇的機會都沒有。因此久不曾動身。
“罷了罷了,看來你心里還是防著小王!”說罷自顧喝酒,一雙眼直愣愣看著戲臺子,再不多與他說什么。
這鶴林王喝了有些酒,便醉眼朦朧起來,不覺忘了情,只把手中的空杯子舉到一旁的蕭冷云面前笑道“妹妹總不理我,卻讓我有些怕,你與我喝一杯,我賞你一副長康的真跡可好?”
蕭冷云因他對秦錦衣幾番羞辱,因此懷恨在心,冷語道“妾身不過尋常女子,哪里配與王爺喝酒?你出了我辭鳳樓,自然有愿意與王爺喝酒的女子,這杯酒,你留給她們吧!”
鶴林王被她頂撞了一番,略醒了些酒,也是他內心里著實喜歡,因此便就是這一番不敬之詞,在他耳朵里也似是甜言蜜語。不禁覺得這女子比之平素里那些空有美貌只知賣弄的女子,更多了一份精彩。
“姑娘如何就生氣了?小王尊為王爺,眼光何其之高,哪里就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自然是讓人眼前一亮的。你若跟了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蕭冷云聽他一席話,心內覺得他許是真心的。想來秦公子此刻不知去了哪里,但到底不能再與他長相廝守。不如……賠上自己的余生,先假意應下這王爺,日后再尋妥當機會為秦公子報了這仇,也不枉他臨走之時對自己的一番款款陳情。
想至此處,她換上笑容,轉盼流光看著鶴林王道“王爺,冷云這里問一句,你果真對我好?你若是真心的,這杯酒我便喝了,你若是假意的,就換杯毒酒與我!”
鶴林王聽罷急忙道“本小王說話從不打誑語,既是說了要姑娘一輩子,便絕不會少一個時辰。”
蕭冷云掩嘴笑道“不知王爺可娶妻納妻?”
鶴林王愣了愣,嘆了一聲,如實道“從了父母之命,去年娶了正房夫人。”
蕭冷云即刻冷了臉道“還說什么真心實意,既已娶妻,又何必來與我說這番情話?小女子雖不是什么金釵之命,卻到底不愿做人家的偏房,便就算是填房也不愿意!”說罷把臉撇向一邊,故作氣惱。
鶴林王果然懼了,拉了她的手道“怎么就是讓你做偏房天填房呢?小王與你一見鐘情,豈有委屈你的道理?那邊的夫人是那邊的夫人,我自會與你另尋一處好地方,讓你仍做大夫人。”
“好可笑的話,便就算你是王爺,三妻四妾總有一個正室。便就算是再另一處做了大夫人,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那姑娘的意思是?”
“你一紙休書把她休了,我方才跟你回去。”蕭冷云撒嬌道。
那鶴林王聽罷不禁蒙上愁容,只搖頭道“此事不易,這門親事雖是我的,卻與我無關……”
正不知如何安慰蕭冷云時,只聽有小廝來報門外有一男子要與王爺說話。
才剛應允,便見有一瀟灑男子疾步進來,徑直往鶴林王來。
只見來人是宋浮生,鶴林王低聲問道“那小丫頭你弄定了?”
宋浮生知道他問的是那名小刺客,因他有意將她放走,故而有些心虛,結結巴巴道“弄……弄定了……”
鶴林王聽出端倪,不禁笑道“莫不是你憐香惜玉,放了她走吧!”
宋浮生尷尬笑道“我見她年紀不大,又是初犯,因此便留了她一命。”
鶴林王不曾計較,只道“這次便就算了,若是日后她再來,我便拿你是問!”
宋浮生自是點頭,頓了頓才又道“王爺,且先莫說他事兒。我剛剛來此地的路上,似是看見太子殿下的車隊!”
鶴林王登時蹙眉,放下酒杯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說誰?”
“東宮……太子殿下!”宋浮生又說了一聲。
鶴林王猛然站起身來,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曾看錯,他果真是往這里來的?”
宋浮生點了點頭道“我跟了他約莫十里路,確實是往余翠城來的,到底是不是來辭鳳樓,卻就不得而知了。因想著以防萬一,故而先行一步趕了過來,與王爺通報一聲。王爺你看此事……”
鶴林王的額角略微津了些汗,他躊躇一會兒,猛然想起什么,急忙與蕭景愁道“快將謝梨安帶下去,沒我的命令,莫要放他出來!”
蕭梧亭恐謝梨安又受傷害,便搶先一步問道“王爺如何慌張?這謝公子所犯何事又要將他關起來?”
蕭景愁打斷他道“你問這么多做什么,王爺自有他的道理。”因此不顧蕭梧亭阻攔,便囑咐小廝們將他押了下去。
這謝梨安倒是無有畏懼,更甚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何事,因此便雖小廝們下去了。
才剛將謝梨安押走,便有小廝來報說門外有皇家車馬停駐,讓鶴林王快快出門迎客。
鶴林王慌然起身,再無之前的悠閑,三兩步行至門前,放眼一看,果真是太子車隊。
路兩側俱是皇家侍衛,中間的轎子規格雖不及皇帝,卻也煞有介事。隨叫的小侍從掀開轎簾,只見內里端坐著一位身著杏黃色寶相花刻絲玉面錦袍,頭戴冬朝冠的男子。
鶴林王見罷疾步上前,鞠躬作揖道“見過太子殿下。”四周人等見罷俱下跪拜首,不敢擅自起身。
轎內人笑道“都平身吧,不在皇宮之內,不需行這般大禮,隨意一些便好。”說罷便著人扶著走出轎子。
行至鶴林王面前,太子微微笑道“真是天下無巧不成書,不想皇弟也在此處?”
鶴林王賠笑道“我不過近來無事,因聽聞此處有一閑雅小樓,因此路過來看看罷了,不想竟遇上了皇兄。”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