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賦

第七十七回:忽聞宮中生異事 才得閑談起憤疾

謝知衍冷笑一聲,眼光斜睨過去,滿不在乎道“你好得很!看來你去會那些狐朋狗友的要緊,為父已經老了,說的話做的事你都看不慣!也罷也罷,我獨自忙活去,你該干什么干什么罷了!”

謝梨安聽出這話里的意思,可他卻不愿意解釋什么。畢竟明晚所約之人乃是蘇將軍家的三小姐,父親與蘇將軍向來不和,若是被他知道了,他必然又要將自己責罵一番。

因此便只裝作不曾聽見什么,低著頭不肯回話。

謝知衍見罷,怒又起了三分,提起棍子想將他教訓一番,可正這時,忽然有小廝在門外道“老爺,宮里的尤公公來了,正在外面候著,說是來接老爺進宮去。”

謝知衍聽罷雖與剛剛一樣沉著臉,然眉眼間卻生了一絲慌張,他將手里的棍子丟在地上,上前開了門,低聲與小廝問道“尤公公可說是什么事?”

小廝道“小的問了,可他不肯說,偏要老爺過去,我見他的模樣略有些倉皇,想必是什么要緊事。”

謝知衍似有些不安,嘆了一聲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服侍他,我換身官衣便過去。”

小廝得令退下,謝知衍回頭看了一眼謝梨安道“你這些日子莫要出滄水城了,梁上燕斷不可再去,太子府也少去為妙,除非太子他來喚你,否則你便不要跟他過多來往。”

謝梨安更是不能明白,便問道“太子那里我為何又不能去了?”

謝知衍急著離開,只丟下一句道“你覺得比之從前,他還信任你嗎?”說著便大步走了。

謝梨安愣在原地,他甚是不知父親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太子面前失了寵的,莫非,這亦是什么陰謀不成?

墨軒見謝知衍走了,忙不迭爬起身,又將謝梨安扶起,叉著腰道“甚好甚好,今日躲了這一頓打,好似賺到了。”

謝梨安嘖了嘖嘴道“你這人真是只圖眼前,今日父親的怒火,你覺得逃過了這一頓打就算完了嗎?”

“哎?少爺,你這是何意?他難道不是因為我們貪玩才怒的嗎?”

“若是那樣便好了!”謝梨安忽然沉了臉,回想著父親剛剛所說的一切,自語道“我若不曾猜錯,父親許真是……”

“真是什么?”墨軒在一旁追問道。

謝梨安恍然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道“沒什么,你別問了,我這里還有話要問你。才剛來通報的小廝說的尤公公,是服侍誰的?”

墨軒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是服侍的瑾貴妃。”

謝梨安茫然問道“瑾貴妃?瑾貴妃又是何人,我怎么從不曾聽過?”

墨軒不禁笑道“少爺,你竟還不如我了解宮中的事呢!如何會不知,這瑾貴妃是四皇子殿下的生母,前些日子戰敗身亡的岳將軍,就是她的哥哥!圣上因岳將軍戰敗大為惱怒,將怒火牽扯到了瑾貴妃身上,她原還是得寵的,圣上罵了幾句便也想作罷了。可這位貴妃,卻是跟宮里的其他妃子不同,一怒之下帶著四皇子一起出家了。”

“嗯?我還以為四皇子是因對二皇子被殺一事害怕所以才出家的,原是因為他的母親?”

“怎么會是他自己愿意的?他年紀尚小,根本不知事,又與那清淑公主要好,哪里舍得離宮去過那清心寡欲的日子呢!聽說在寺里面又哭又鬧的,好不難伺候,可那瑾貴妃,鐵了心不給圣上面子,偏不愿回去喲!”

謝梨安聽罷,又是驚訝又是佩服,總說入了中宮門,再難做自由人,卻不想還有如此剛烈的女子,不禁嘆道“若是我那燕雙妹妹也有這樣的性格,便不會遭如今的罪了!”

提起燕雙公主,墨軒似是又想起什么來,神神秘秘靠近謝梨安道“少爺,我還聽說原本要送去和親的不是燕雙公主,而是清淑公主。畢竟燕雙公主只是琯昭儀之女,身份遠遠不夠。可甄皇后卻將那琯昭儀隨便定了個罪打入了冷宮,又認了燕雙公主做親女兒,代替了原本被選中要送去和親的清淑公主。”

謝梨安聽了這話,登時惱道“這甄皇后固然是一國之母,后宮之主,可怎可任她這樣胡鬧?難道所做的這一切,圣上權當看不見不成?”

“如何會看不見,只可惜那琯昭儀原就是不得寵的,宮里的大學士們又總是在圣上面前夸贊清淑公主是個不輸男子的好女兒,圣上便愈發喜這清淑公主,也就默認了此事。”

謝梨安聽了,便更難忍恨,握緊拳頭狠狠砸向桌子,咬牙道“竟有這等荒謬之事!”

墨軒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為了保住自己的女兒,竟不惜害別家女兒,這甄皇后可真是惡毒!”

謝梨安皺著眉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是指的這個,誰家女兒該被送去和親的不成?甄皇后亦是不舍的,想必心里也是惱火,卻不敢動怒與賊,偏把怒氣撒在自家人身上,算什么國母!”

墨軒聽罷心慌異常,急忙捂住謝梨安的嘴道“我的大少爺,你小點聲小點聲!”

謝梨安一把推開他的手,更甚怒道“為何不敢說?我怕什么?我還要說呢,那邊的賊人,竟還那般挑三揀四,什么昭儀之女配不上他們?不過一群野人罷了,何須慣著他們?我看分明是蹬鼻子上臉,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墨軒知道自家少爺的脾氣,因此想著若是再勸他莫要開口,該是要被罵了,便賠笑道“我家少爺自然是明事理之人,這樣的道理若是朝中那些穿著紫蟒執著玉笏的大官們都能懂,那哪還有不太平的日子呢!”

謝梨安明白,這小書童也是擔心他言語莽撞恐惹是非,也體諒他這一番好意,便順著他的意思笑道“讓我做官,只怕是要了我的命喲!”

墨軒見少爺平緩了些,便與他斟了杯茶遞過去,問道“少爺,老爺進宮了,我們也自由了,你現在想去哪里?”

謝梨安押了口茶,皺眉思忖了一會兒,沉聲道“再去一趟梁上燕,我倒真想明白那是什么神秘去處,那假的金步搖又到底從何而來,故意給我又是什么目的。”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