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無知少年”與“烏合之眾”(求推薦求收藏)
大伙兒不約而同地集中在稻垛前,然后自覺地排成一行。
每個人都加入到收稻的隊伍里……垛堆上的一捆捆稻子被一一傳送下來,裝上手推車。推車的人一路小跑著將其轉移到大槐樹旁一個天然溶洞……
可是這會兒,老天竟然是打干雷不下雨,人們勞作奔忙、為之擔心受怕的暴雨遲遲未來。
群鴉們看沒有下成雨,也就掉頭回來,在稻田的上空肆意盤旋。
群鴉哇哇亂叫,讓那些個從未見過大場面的娃子們心中簌簌發麻,他們一個個只顧低頭傳送稻子,不敢向天空窺視。當然,少一他們幾個小淘氣除外。
黑鴉們在天空中撲騰著翅膀,一只挨著一只,竟形成了一個扇面,扇面忽來、忽去,宛如黑風陣陣卷地。
在整頓隊形、形成一致之后,即將投入戰斗的黑鴉們發現:地面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族能像當年那樣站出來,來和它們一起去搶奪稻田里的稻子。
于是乎,群鴉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得意地哇哇直叫,上下翻飛。
少一、百里奚和南巖,這三個膽大些的娃子鼓起勇氣來,見縫插針地將視線投向黑壓壓的天空。結果這一看,他們不禁大驚失色。
原來,盤旋的群鴉已欲欲躍試,“劍”指一處。
猶如一枚枚離弓的黑色箭頭在撕破著緊繃的空氣,隨著一聲聲尖銳的、哨音般的翅膀略風之音,黑鴉們紛紛朝著最后的稻田奔襲而去。
甘花溪南岸最后“預留”的那片稻子正被黑鴉一一俯沖、棵棵銜走。
少一心想:
“難道就這樣任由著黑鴉群去撿走那用來祭祀谷神的稻子嗎?人族又將如何向每次都來參賽的黑鴉王交代解釋呢?延續數千年來村民借以紀念耿丘的方式就這么斷了嗎?!”
少一心急,眼看著這最后的稻子就要保不住了……
絕不可以!
少一一咬牙,他人不大,卻抄得動大鐮刀,丟開在田埂上忙碌的人群,少一只身向黑鴉密集的稻田勇敢地沖去。
人群之中幾個反應稍快娃子也被少一的勇敢給感染了,他們忍不住歡呼起來,也躍躍欲試地放下手中的稻子捆,一個個摩肩擦掌,準備尋著少一的步子加入搶稻行動。
結果,他們卻都被田了給呵斥住了:“站住!太不自量力了,你們難道還要上天不成……”
少一個頭小,從人群中鉆出去的時候,竟然幸運地沒有被田了及時發現。
而那些個“壯志未泯”的娃子們,卻被一一抓了現形,只得無奈地回到了各自的搬運崗位上。
在稻茬間,越跑越快的少一渾然忘記了自己還是個稻客新手……緊接著,他大踏步地邁入“黑箭”亂落的尾稻田里,一手持一把鐮刀,豪邁地左右開弓。
而此時,群鴉的態度,就是完全無視這個人族的“無知娃子”,任由他揮舞手中的鐮刀向前割稻。
是啊,美食在前,誰還會有空去理會這個小不點兒呢?
這倒給了少一一個空擋。
少一一味地左一勾,右下斬,果斷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稻子好像被砍頭的敵人,一個一個被一刀絕殺,頭落、倒地……
不知少一出于什么樣的目的,好像是有意識地在丟掉一個必不可少的環節:捆扎已經割下的稻子。
少一這樣顧頭不顧尾地省略掉捆稻這個環節,結果就是讓身后散了一地的稻子。
每當一股勁地割到尾田的盡頭,少一就會快速地調轉身子,再往回割上一輪。
這樣,眼看著剩下的稻田,已被少一的鐮刀給分割出幾趟平行而整齊的直線。
在直線內,是剩下的、齊齊的稻茬;在直線兩端,是紛紛倒地的稻子。
一個小孩掄起膀子、大干快上,只割稻,不捆稻子,而黑鴉呢,對此竟然很是配合。
看來,黑鴉們都是機會主義者,它們一見有便宜可占,馬上不再費力去用喙銜斷和拔出稻子,而是改為專門撿拾少一割倒的稻子。
黑鴉們搶奪現成的果實時,飛翔的姿態悠閑而灑脫,俯沖、上揚、滑翔……一個個身影仿似正在大田間穿針引線,又像是幾個坊輪同時在飛梭上飛轉一般,正在織就載譽天下、大周專屬的天地“騰云錦”。
這一派歡實又優美的場景真叫人稱奇,又讓觀者見之喜悅,全然不是人族和群鴉往年里對尾稻你死我活的爭奪之戰。
廣大天地間,一小兒埋頭、苦大力地割稻,被福及的黑鴉們一只只乖乖地撿拾稻穗……少一和黑鴉群倒像在搭班子,是各有分工、和諧歡暢的一對兒勞動組合。
一邊,是忙得“腳打后腦勺”的運稻子的村民老少,一邊,是由少一和黑鴉群“緊密配合”著的、正在進行中的、同樣也緊張、快節奏的勞動場景……
黑鴉越聚越多,它們扎下,銜起、飛走,再飛回,再扎下……此時,連群鴉呱呱互贊的喝彩聲都省了。稻田里只有一片呼啦啦的風聲襲來,襲去……
說來,這些沖在最前面的黑鴉好像都是經過教化的,都略懂事理。他們大概是從長輩那里習得過那個“烏鴉和狐貍”(烏鴉因狐貍的恭維而放開歌喉,導致嘴里的鮮肉落入狐貍口中)的故事。
因此,在有稻子“鮮肉”銜在嘴里的時候,黑鴉們都知道該省的氣力必須得省,它們全都不像剛投入戰斗時那樣聒噪地賣弄和歡呼,而是一個個悶頭“撿便宜”,不肯誤了眼前的實惠。
忽然感到腿上一陣刺痛,少一一低頭,看見了不只一只吸附在腿肚上的螞蟥。
“這不過是一盤小菜。”少一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咬著牙繼續割稻,他不肯退下戰場,哪怕是片刻。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老黑鴉飛了過來,它避開少一向前揮著的刀之鋒芒,一下子飛停在他的腳面上。看準少一腿上的一只螞蟥,老黑鴉就是精準地一叨。
這只螞蟥的肉身看來是已經吸飽了血的,滾圓滾圓的。被叨住的螞蟥費了好大的勁用力掙扎,想掙脫開老黑鴉的利喙,然而,就在下一刻,螞蟥完全蔫了。
原來,是老黑鴉用利喙騰空拋起了螞蟥,然后,借機將喙插穿了從空中落下的螞蟥身體。
隨著滴落的鮮血,螞蟥被利喙給整個地穿了腸,連皮兒都翻了出來。
老黑鴉嫻熟地將頭一甩,螞蟥被甩到田梗上,經艷陽那么一曬,只消不大一會兒的功夫,螞蟥就化成了一灘水。
一下、二下……老黑鴉就這么在少一前行割稻、一直沒有停下的檔口,在他的腳背上,一個一個叨去了螞蟥。
少一沒有心力去觀看老黑鴉的救護之舉,然而,他心里清楚:螞蟥是厲害的家伙,即便是被碎成幾段,也是不可能馬上死翹翹的。對于螞蟥來說,只有翻皮才是致命的絕殺。老黑鴉這招翻皮滅螞蟥,可是夠狠的!
帶著感念之情,少一雙手掄動得更加有力,有如永不停歇的車輪,碾壓、劈斬向一切敢于橫在他前面的稻子。
就這樣,人族“無知娃子”少一和一幫子有“烏合之眾”之稱的禽族黑鴉一起忙活著,在趕一場即將結束的盛宴——對暴雨前對尾稻的最后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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