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

第458章 防他不防你

做戲做全套,洞房之夜,無論如何不能把新郎倌趕出去了。

鄧恒很自覺的繼續睡在長凳上,可不知是他近日享受慣了還是怎地,一上凳子就往下掉。第一次錢靈犀忍了,第二次錢靈犀也忍了,等到他第三次從凳子上摔下來時,錢靈犀忍無可忍了。

霍地一下把帳子掀開,“喂,你怎么回事?”

鄧恒也很無奈,“房中的凳子太短又太窄,四條腿又不齊,不信你來試試,實在是躺不安穩。”

因有外男在室,錢靈犀睡覺也多穿了一層中衣,跳下床來一看,鄧恒沒有撒謊,那四條凳子拼起來也比平衡木寬不了多少,而且高低不平,真不知是怎么湊成一套的。

四下瞧瞧,本就不大的新房里實在是沒有可睡的地方。因是一樓,潮氣重,就連打地鋪也不太方便。況且床上被褥只準備了一套,要是給了他,錢靈犀蓋哪里?

看著房中唯一還算寬大的那張床,錢靈犀糾結了半天,終于開口了,“算了算了,你也到床上來睡吧,不過你可別動歪腦筋。”

聽她這么說,鄧恒的表情有點受傷,“你要這么說,那我還是坐一晚上好了。”

“少磨磨唧唧的,明天就要上路了,我可不想到時看你打著哈欠,提不起精神來。”錢靈犀忿然先上床了,抓了一條被子睡到了里面。

鄧恒似是甚為無奈。猶豫再三,才睡到床上。而且緊貼著邊邊,似是生怕錢靈犀反過來怎樣。

偽君子!錢靈犀心中翻了老大個白眼,心想要是那個妖妖調調的如煙在此,恐怕他就是另一副嘴臉了。暗中吩咐丑丑小心提防著此人,錢靈犀放心的呼呼大睡去也。

丑丑倒是很盡忠職守的替她看著身邊那人。可鄧恒的表現卻很令人放心。他只是看了錢靈犀一會兒,然后就轉過身去睡覺了。

丑丑盯了一時,覺得實在沒意思,那他也去休息好了。

可是睡到天明,錢靈犀卻發現自己抓著某人的胳膊當枕頭。甚至在他的衣袖上留下可疑的液體。

是口水嗎?錢靈犀堅決不承認。假裝什么也沒發生的轉過身去,然后淡定的故意的用力的伸一個懶腰,在宣告自己醒來的同時,也把身邊的人敲醒。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不過也該起了。”

看鄧恒似乎什么也沒發覺的起床了,錢靈犀暗自把丑丑揪了出來。“我不是讓你防著他的嗎?”

丑丑已經知道發生什么了,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你是讓我防著他,可你又沒讓我防著你啊?明明是你主動湊過去的,關我什么事?”

錢靈犀噎得直翻白眼,到底是自己理虧,怪不得人。

起來洗漱過后,錢靈犀就想走了,可鄧恒卻道,“若是如此。必會惹人疑心,不如去給閔公公敬杯茶,然后你隨我去給昨日的媒人及主婚人家里都道個謝,說不定還可以討些便宜。”

到底是這家伙肚子里的壞水多,錢靈犀想想也對,要是能讓這些本地人來送他們一程,只怕出關時就便利多了。

估計是因為鄧恒封的紅包豐厚。所以不管是媒人,還是主婚人都表示一定要送他們出城。

這樣隊伍行走雖然緩慢了些,但無疑就更有保證了。但錢靈犀坐在給新婚夫婦準備的馬車里,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她的嫁妝,應該說那些要命的火銃可就放在自己身后的平板馬車上。因是長途奔波,自然不能讓人抬著,但箱蓋也全打開了,面上雖是些尋常物件,但底下卻是暗藏玄機的。

過城門的時候,因是外地人,自然引起士兵們的高度警惕。雖有本地的媒人作證,但還是要全部開箱檢查。

其他東西都沒問題,直等查到錢靈犀這里來時,她悄悄把丑丑放了出去,“快去施個障眼法,別讓人看見。”

丑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

鄧恒坦然出面,當著那些士兵的面把錢靈犀箱子里的嫁妝,一件一件拿出來給他們看過,這樣既不用觸霉頭,也能證明箱子里面確實什么也沒藏。

錢靈犀驚奇不已,如果火銃不在這里,那鄧恒把它們藏到哪里去了?她沒有留意到,就在他們的大隊人馬在城門關擁堵著接受檢查時,一個小商販推著兩大桶大楚這邊特產的蓖麻油出關了。

這種蓖麻原油若加了香料泡制,是婦人梳頭的最愛,但因為本小利薄,是以長期被大楚官方控制,不允許大規模的販賣原油,官方更加鼓勵在本國已經調配好的各種貴重頭油對外銷售。

但貴重的頭油卻不是普通百姓消費得起的,所以還是有些小商販用一種特制的大鐵桶往外帶原油,反正那種桶的大小型號有規矩,他們也不違規,三個月才來帶一次,每次只帶兩桶,士兵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檢查一下車底下并沒有夾帶,就爽快的將人放行。

等到鄧恒這邊檢查完,那小販都走得遠了。

檢查完了,鄧恒還很象模象樣的和大楚的一幫媒人證婚人們再三依依惜別,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關。

可是一等到遠離關口,跟那假扮販油的手下會合后,鄧恒立即沉聲吩咐,“把所有東西扔了,全速前進!”

什么?全扔了?錢靈犀還瞪大眼睛反應不過來,可鄧恒已經拉著她跳下車來。別說貨物,連馬車都不要了。把所有的馬都解放了出來,侍衛們拿匕首把兩只油桶劃破,利落的取出用油紙包好,暗藏其中的火銃,絕對的輕車簡從,打馬狂奔。

她的貨啊!錢靈犀欲哭無淚,起碼讓她把那兩箱子東西帶上吧?她還借了閔公公錢呢,這回真的是全打水漂了。

可鄧恒的這番舉動還真的不是杞人憂天,大楚與南明的交界處,兩不管的地帶,孔離帶著人已經布起了一道天羅地網。

遠遠的看著他的出現,穿上厚重盔甲的士兵們已經用厚厚的盾牌筑起了一道鋼鐵般的長城。盾牌的間隙之間,已經密密麻麻的張滿了強弓勁弩。

錢靈犀咽了咽唾沫,毫不懷疑,只要他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到時就算他們有再犀利的火器,怕也只能落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鄧世子,好久不見了。怎么身邊還多出位新娘子?你這可太不夠意思了,如果早些告知,末將一定要前去討杯水酒。不過眼下遇到也是緣份,不如就請隨我回去,相信陛下會用最好的美酒來款待您及您的新夫人。”孔離騎著馬悠然踱了出來,意態閑適中又帶著一股貓捉老鼠般的自負。

錢靈犀再看一眼鄧恒,這回怎么辦?你既然一路神機妙算,有沒有算到這樣的情形?

鄧恒顯然是有先見之明的,所以他毫不驚慌的打馬上前,告訴孔離,“孔將軍,既然你已經在此等候多時,自然是勢在必得。旁的話我也不想多說,只想請將軍看過此物,然后決定是否跟在下做這樣一筆交易。”

孔離仰天長笑,笑過之后卻神情肅然,“鄧世子,就算你拿我家中妻小的身家性命相威脅,我也是一定要把你帶回去的。”

鄧恒淡然的目光里微露幾分不屑,道,“知道將軍鐵骨錚錚,在下也沒卑鄙到會用老弱婦孺來威脅將軍,您不妨先看看此物,看完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孔離聽他這話,便有幾分慎重了,“那你把東西拿過來。”

鄧恒從懷中取了一封信,裹著一小錠銀子往前一彈,正好落到孔離面前。他伸手接過,展開書信一看,卻是立即為之色變了。將信再三看過,并連信封信皮也反復查驗之后,厲聲問鄧恒,“此事真的屬實?”

“信與不信,全在將軍一念之差。”鄧恒答得很老實,“也許這信是我找人偽造,也許這信是脅迫他寫的,但是將軍不妨好生想一想,你若真的將我及一干手下帶了回去,真的是于大楚有利么?若是信上所說之事屬實,那將軍又將如何自處?跟隨您的一幫忠心耿耿的將士們,又將如何自處?您可以不在乎妻兒老小,可他們也都全能不在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道理相信將軍比我更懂。”

大熱的天,錢靈犀瞧見孔離居然驚出了一聲的冷汗。這不難判斷,因為出熱汗和冷汗完全是兩種神情。抓住他這千鈞一發的脆弱時機,錢靈犀暗暗召喚丑丑,“去,惑亂他的心神,讓他讓開道路!”

這個不違反天道,丑丑可以施法。

孔離只覺神思一亂,在自己還沒有考慮好的時候,已經下令了,“放他們過去。”

身邊的副將很是驚恐,“將軍,這樣恐怕不行吧?咱們此次行動可是匯報了上去的。”

孔離心里也覺得隱隱不妥,但嘴巴就是不受控制的道,“此事我心中自有主張,讓他們走!”

軍令如山。

士兵們頓時閃開一條道路,鄧恒也不猶豫,立即打馬上前,帶著人走了。

丑丑在后頭多留了會兒,確認錢靈犀已經跑不見,這才放松了對孔離的禁錮,追了上去。

等孔離回過神來,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再想追已經來不及了。看看手里的信,他倒并未十分生氣,只是臉色陰翳的命令收兵回城。

至于那封信上寫了什么,連錢靈犀也十分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