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輕幾許_wbshuku
劉禮低頭走在御花園中,他身后偌大的藥箱,在腰間晃蕩著,但這并不影響他走在積雪厚重的宮路上,他低頭深思的快步,似乎急促且焦慮著,好像他腳下的積雪也被他這急切的熱度給有些融化了。
劉禮是剛剛從花舞閣出來,白秋瓷懷孕了,向弘宣很是高興,也許是因為蕭湘湘才誕下一位公主,所以白秋瓷的這胎,向弘宣是格外看重。
劉禮知道白秋瓷的懷孕,對向弘宣來說,就是希望,可對他來說,似乎并不是件好事,后宮中發生了多少事,宮妃有孕都快成了一個噩夢了,而且他這段時間給白秋瓷把脈,總是覺得哪里有問題。再加上花舞閣內也魚龍混雜,他要是一步錯,怕是就會步上陳玄的后塵吧。想到這,劉禮憂心不已,他一個恍神,腳下一滑,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這雪地里。
忽然他眼前出現一道人影,他抬頭一看,顏姑姑和顏悅色地站在他的面前,她輕聲說道:“劉太醫,您這是要趕去哪呀,這宮里雪路難行,您得當心腳下的路。”
劉禮正了正身軀,恭敬地說道:“多謝顏姑姑關心,臣是剛從花舞閣那出來,著急回太醫院給白夫人配藥,這才走得快了點,差點在姑姑面前失禮了。”
顏姑姑看了一眼劉禮的藥箱,自從這白秋瓷懷孕后,白秋瓷的一切飲食用度,向弘宣都得一一過目,這給白秋瓷安胎的太醫,更是向弘宣精挑細選的,劉禮家世清白,與后宮都沒有瓜葛,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向弘宣確實是煞費苦心,可后宮女人想要耍手段,這些都不是事。
“劉太醫,皇后娘娘對白夫人很關心,你一定要照顧好白夫人這胎,讓白夫人可以順利生產,若是在花舞閣有什么困難,盡管來椒房殿告訴娘娘,娘娘自會為你做主。”顏姑姑試探地說道。
劉禮一驚,怕什么來什么,很顯然顏姑姑就是來點撥他的,看樣子凌希確實很關心白秋瓷這胎,但到底是關心還是想籌謀些什么,劉禮就不清楚了。不管是哪種,要是讓向弘宣知道了,怕是都說不清了吧。
“請皇后娘娘放心,臣自當盡心,花舞閣里一切都妥當,臣不敢驚擾娘娘。”劉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顏姑姑低頭冷笑一聲,她抬頭看了看白雪皚皚的后宮,漫不經心地說道:“劉太醫,你也在后宮任職多年,您該知道這后宮中有不少魑魅魍魎,哪座殿里供的是真神,哪座殿里是那小鬼,您得分得清呀,不然可是要出人命的。”
劉禮的心咯噔一下,顏姑姑這要緊的幾句話,句句戳中他的心坎。他那腳底的熱氣一下子竄到了頭頂,瞬間他那額頭上就滲出細汗,似乎在這寒冬臘月里,劉禮渾身冒著慌張的熱氣。
“姑姑,臣
自然明白,煩請姑姑回稟娘娘,臣定當按照娘娘囑托,好好照料白夫人這胎。”劉禮恭敬地說道。
顏姑姑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她走近劉禮幾步,小聲問道:“劉太醫,白夫人這胎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劉禮眉頭微蹙,剛剛那股子憂心又一股腦涌上心頭,他眼珠子微微一轉,小聲說道:“從脈象上看,白夫人這胎很是安穩,可臣就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怎么個不對勁?”顏姑姑急切地問道。
“臣也說不好,要說太醫院里最擅長看婦科與兒科的,那就是陳太醫了,若是陳太醫在,估計應該能說出來哪里有問題。臣不才,一時間找不出這古怪出自哪,不過要是能讓臣仔細瞧瞧白夫人那肚子,或許能夠知道一二。”劉禮說道。
“放肆,宮妃的身子,是你個外臣說看就看的嗎?”顏姑姑小聲訓斥道。
劉禮也覺察到剛剛的言語失當,他有些懊惱,立刻又說道:“白夫人初有孕,也許是臣看錯了,現在白夫人一切都很正常,她腹中的孩子也很健康。”
顏姑姑仔細思量著劉禮的話,忽然她的眼中一亮,她又小聲問道:“劉太醫,你今日給白夫人切脈,看得出白夫人這胎是男還是女嗎?”
劉禮一怔,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看了看顏姑姑那迫切的眼神,他又想到剛剛顏姑姑那幾句話,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幽幽地開口說道:“若是臣沒有看錯,白夫人這胎應該是位皇子。”
顏姑姑先是一愣,她眉頭一皺,但很快她那眉頭就舒展開來,臉上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笑盈盈地看著劉禮,小聲說道:“既然是位皇子,劉太醫就不要遮掩了,趕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陛下吧。”
劉禮為難地低下了頭,雖說太醫們都能瞧出后宮女人們的胎兒是男是女,就算有十足的把握,可誰也不會將這事告訴天子,畢竟一朝分娩,萬一看走了眼,這就是自毀前途。劉禮也不想冒險,可他能拒絕嗎?劉禮無奈地點頭應和著,趕緊離開后宮這個是非之地。
凌希看著馨兒手中的托盤,各種各樣的珠花晃入她的眼中,不經意間凌希拿起一串湛藍色的珠花,問向馨兒:“南國公主戴這個好看嗎?”
馨兒瞅了瞅托盤邊角,用手指向那串烏紫色的珠花,說道:“娘娘,奴婢覺得南國公主氣質高雅,戴這串更加好看。”
凌希又拿起那串珠花與手中的比對了一會,似乎兩串她都很喜歡,忽然顏姑姑走進屋內,一股子冷風隨著顏姑姑那急促的步伐吹到凌希面前。凌希不由得清醒不少,她微微一笑,對著馨兒說道:“把這些都送到夕顏宮那,讓公主自己選吧。”
馨兒立刻捧著珠花退出了房內,顏姑
姑也來到凌希身旁,小聲地說道:“皇后娘娘,奴婢剛剛見過劉太醫了,白夫人那沒有問題。”
凌希一怔,什么時候蕭湘湘這么能沉得住氣了?這可不像蕭湘湘的性格,凌希不放心地又問道:“姑姑,你可問仔細了,白夫人的身體真的沒有異樣?”
顏姑姑想到劉禮那不確定的說辭,她思量了一會,說道:“劉太醫說白夫人與她腹中的胎兒確實很健康,看樣子德妃娘娘是沒敢動手。”
凌希不禁眉頭緊蹙,似乎事情變得復雜多了,蕭湘湘到底在打著什么主意,一時間凌希也有些吃不準。
“娘娘,不過奴婢問過劉太醫了,白夫人這胎怕會是位皇子,奴婢想著這樣的好消息得讓陛下知道,就囑咐劉太醫將白夫人懷子的喜訊告訴陛下了。”顏姑姑得意地說著。
凌希臉上的愁容也一下子煙消云散,她開懷地笑了笑,輕聲說道:“顏姑姑,這事做得不錯,喜訊應該很快就會傳遍后宮,德妃這剛剛生下公主的心,怕是也會失落不少吧,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乒呤乓啷一聲,蕭湘湘一個使勁就將梳妝臺上的脂粉首飾一股腦地都推到了地上,一時間關雎宮內,滿地的珠光寶氣,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連映容扭頭給了一旁宮人們眼色,宮人們立刻俯身收拾起地上的首飾。很快就都退出了內殿。她小心翼翼地來到蕭湘湘的身旁,看著怒氣沖沖的蕭湘湘,說道:“娘娘,您何必動怒,要是萬一被陛下撞見了,怕是會讓陛下覺得娘娘善妒了。”
“姑姑,整個后宮都知道了,白夫人這胎是個皇子,可本宮又生了一個公主,本宮還有以后嗎?本宮怎么就這么命苦,算計來算計去,偏偏拗不過老天呀。”
說著蕭湘湘的臉上就掛滿了淚水,連映容心疼地將她摟進懷中,輕輕撫拍著她的后背,就像曾經蕭湘湘小時候那樣,耐心地安撫著她。
過了許久,蕭湘湘那悲憤的內心似乎已經平復不少,連映容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娘娘,您不能放棄呀,如果當初咱們放棄了,您如何能走到南熙寵妃的位置,現在又如何能擠進陛下的心中,不管老天成不成全,只要永不放棄,想要的,一定能夠拿到。”
蕭湘湘離開了連映容的懷中,她走到窗邊,看著蔚藍的天空,那朵朵白云頃刻間就飄走了,似乎她更加惆悵起來。
“姑姑,就眼下
這情況,本宮是不敢對白夫人怎么樣,可要等到白夫人生子,想要再動她們母子那就難上加難了。本宮不想放棄,可現實就是,怕是本宮已經沒有未來可期了。”
“娘娘,現在也未必什么都做不了,咱們是擔心皇后那揪住把柄,但如果皇后無暇顧及花舞閣,那么花舞閣的事還不是娘娘您說了算。娘娘,您要放寬心,再等等看。”
蕭湘湘眼中一亮,她想連映容大概是有了辦法,她小聲問道:“姑姑,怎樣才能讓皇后無暇顧及花舞閣呢?”
連映容得意地笑了笑,她剛想來到蕭湘湘的身旁,忽然向弘宣大步走進內殿,高興地說道:“德妃,快把小公主抱出來給朕瞧瞧,這段時間前朝事多,幾日沒見朕的小公主,朕可是想念呀。”
蕭湘湘一怔,她立刻迎向向弘宣,連映容也知趣地退下,不一會,乳母抱著小公主來到向弘宣的面前。向弘宣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兒,看著襁褓中對著自己笑嘻嘻的女兒,輕聲說道:“曦緣也是想父皇了是嗎?”
“曦緣?”蕭湘湘不禁喃喃自語道。
向弘宣一邊哄逗著向曦緣,一邊說道:“咱們的女兒以后就叫向曦緣,曦月福薄,朕希望曦緣是個跟父母有緣分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地長大。”
蕭湘湘不禁想起了向曦月,她那可憐的女兒,死的不明不白,向弘宣的這句惜緣,又讓她立刻心頭一熱,她想平常百姓家的天倫之樂,大抵也就是這樣吧。不經意間,蕭湘湘的眼角劃過一行清淚,她哽咽地說道:“陛下,臣妾替曦緣謝過陛下賜名。”
向弘宣將女兒交給乳母后,心疼地用手拭去蕭湘湘那眼角的淚痕,又說道:“都怪朕不好,又提起你的傷心事了,朕再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吧,朕將封咱們的曦緣為樂陽公主,有了封號,等到曦緣長大之后,她就可以像嫡公主那樣風光出嫁,朕還會給她準備豐厚的嫁妝,不會讓她低于其他宮妃的公主。”
蕭湘湘激動地撲向向弘宣的懷中,她滿眼的淚水浸濕了向弘宣的前襟,說道:“陛下,您對臣妾太好了,臣妾都無以回報了。”
向弘宣摟緊了懷中的蕭湘湘,深情地說道:“傻瓜,你都為朕死過,還用命冒險在這后宮中為朕試毒,朕給你再多,都覺得不夠。”
蕭湘湘苦笑一聲,她抬眼看著向弘宣,不由得想到了凌希,似乎她有些不確定,她輕聲說道:“陛下,清風苑里的荷花很是美麗,臣妾想樂陽公主大一些,在荷花旁玩耍,一定會很歡喜的,不如將清風苑賜給樂陽公主做寢宮吧。”
向弘宣一怔,他摟住蕭湘湘腰身的手微微一顫,他的腦中似乎閃過些什么,他低頭說道:“清風苑里太久沒人住了,已經雜亂不堪,不再適合住人,而且清風苑太小,朕已經封了那,朕怕委屈了樂陽公主,等咱們女兒大點,給再她找個寬敞點的地方吧。”
(本章完)